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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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讓趙逕勿白白占了個便宜,娶了一個傾國傾城的嬌妻。 溫二想起當年他和鄭渾澹一齊去的顧氏宗家,幾乎同時的驚鴻一瞥,那道美麗的倩影便幾乎出沒于他半醉后的場場夢境,只是當年他不敢為了一個妾室和榮國公府的三公子相爭,也并沒有想到鄭渾澹居然未曾得逞,如今……美人已經(jīng)嫁入名門,似乎更沒了機會盤奪。 一時心中頓生不甘,但溫二卻也能意識到他說著說著有跑題之嫌:“趙州尊就是個花架子,趙逕勿才是不好對付的人?!?/br> 溫二說了這么一句,長隨卻生狐疑:“二爺又何必與趙太師府結(jié)怨呢?” “自然沒有必要和趙家結(jié)怨?!睖囟崩俗旖撬菩Ψ切Γ骸奥犝f趙逕勿今年要應鄉(xiāng)試,我為此甚至愿意再等三年,省得和他在殿試時狹路相逢,我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又哪里會主動和他結(jié)怨呢?” “二爺這樣說也過于長他人志氣了,論是趙郎君久富盛名,難道還能連中三元?開國以來不過才有一回先例,更何況趙郎君這般年紀,難道比年近四十者還要飽學卓識?” 開國以來那位唯一先例,金榜題名時年歲已經(jīng)是三十好幾,沉淀多年,才能一路披荊斬棘創(chuàng)下連中三元的奇跡,溫二雖說要比蘭庭年長,且他素來也頗自負,不過卻也沒想過要連中三元,他的目標僅只是殿試的狀元,比起鄉(xiāng)試、會試的文章,他更有把握利用對時局的熟諳,在殿試時以切合時勢的策問拔得頭籌。 不過如果和蘭庭狹路相逢,溫二可沒了十分把握。 畢竟蘭庭的祖父曾經(jīng)為一國首輔,門生遍天下,且對這個長孫格外看重,否則一慣不愛張揚的趙太師,怎么會讓年幼的孫兒得到君上的注意被圣詡為才華過人?有趙太師給蘭庭留下的人脈,更不說京中如晉國公、許閣老等等趙太師的舊交,對蘭庭也是愛惜如自家子侄,他會不會還比上不溫二諳熟朝局呢? 溫二想要在仕途上贏得一個更高的起步,穩(wěn)妥起見,還是決定避開蘭庭的鋒芒,哪怕是再等上三年。 橫豎他如今也未到而立,不怕等不起。 “非但不能結(jié)怨,我還要示好?!睖囟俣让徯敝郏婆c長隨商量:“咱們也跟著薛流瑛替華學友打抱不平去!” 那長隨沒有異議,木硯卻聽得膽顫心驚:“二爺這樣出頭難道不怕得罪了訓導教諭,將來不利于考評?” “怕那明百峽?”溫二嗤笑道:“他就是條走狗,連施良行都不算他的主人,至多算胡端的爪牙!胡端都是不能自保,我還用怕明百峽這條走狗么?趙逕勿敢這么設計,全然不考慮華霄霽真會被革生籍,定然是胸有成竹大宗師不會聽信明百峽的唆使,更不說萬事尚有薛流瑛擋在前頭,也輪不上我來樹大招風?!?/br> 便極嫌惡的撇了一眼木硯:“成日間就想著和那茶鋪子里的小丫頭甜言蜜語,腦子里也像被倒了糖漿,真是越來越不靈光,那黃毛丫頭有那么大的魅力?真是丟人現(xiàn)眼!” 木硯被訓得抬不起頭來,自是一聲都不敢吭,又想到他的婚事,不但少主人沒有點頭就連老子娘都沒認可,說什么與其在外頭尋個小商販的閨女,還不如娶了太太、奶奶/房里的丫鬟體面,可這婚姻之事,不也要講究個兩情相悅么?他可不像老爺、少爺,還能納妾,就算和正室不合,身邊總歸不會少了投契的女子。 他要娶了個不中意的老婆,這輩子可怎么煎熬。 木硯決定要加大力道取悅二爺,只要二爺點了頭,老子娘也無可奈何。 而木硯絞盡腦汁想出的取悅方式,就是再往市南集,以淑惠家的茶水鋪為中心,把吳老娘是血口污人的說法層層滲透進學宮對面的“商圈”,助力于他家二爺?shù)鹊葘W子在和明百峽的對恃中爭得輿情,于是原本相信了吳老娘那些指控的看客,果然變?yōu)榱税胄虐胍?,一時之間學宮牌的熱議事件,儼然便是了華霄霽和蔣氏之間清白與否,吳大貴究竟是被誰害殺。 相比舊歲時東墟命案的新發(fā),事隔大半年后,此案的轟動比起之前可謂有增無減。 這下子明百峽就算有心要瞞騙學政嚴景喻,把這事支吾過去以革除華霄霽的生籍平息也是不能夠了,更不說以薛流瑛為首的眾多生員竟然直接上告學政,呼吁要察清內(nèi)情以正風紀。 要論來州學的學政并無過問訴訟的職權(quán),但因為此事關系到生員華霄霽是否敗德違律,且還有這么多生員都被卷涉其中,做為汾州學官之首,被生員尊稱為大宗師的學政,莫說嚴景喻一貫行事謹慎,就算粗枝大葉他也不得不給予重視。 這日也正和家里的幾個師爺僚屬協(xié)商,嚴景喻幾乎忍不住滿腹怨氣:“前不久才鬧出顧華英指使仆人謀殺族弟的案件,如此卑劣不悌之人竟然是汾州州學的生員,我每每想來都覺義憤不止,好在經(jīng)察,他原本沒有進學的資格是通過賄賂教諭才得了生籍,也不屬我在任時的事,總歸我不算失教瀆職,而眼下,竟然又鬧出丑聞,且還這樣轟動,萬一處理不當我可難辭其咎。” “老爺擔心得很是,雖說明訓導信誓旦旦胡通判決無可能錯審命案,建議定罪華生員革除了他的生籍,如此輿情就不會不利于學宮,說不定學政還能贏得公正明察的美名,可萬一那華霄霽是被污陷,且經(jīng)趙州尊審察清白此案,老爺不聽眾多生員證辭,獨斷專行可就會大失威望,更不定會被彈劾與胡通判同流合污。” “那據(jù)諸位看來,殺害吳大貴的真兇究竟是誰?” 但眾人卻是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擔保的話:“我等對東墟命案的詳情并不深知,無非也就是聽聞了市井間的議論,有說吳二貴是真兇的,也有堅信蔣氏確然和華生員有染的,可都拿不出任何憑證來,實在讓我等無從判斷?!?/br> 只有一個僚屬給出了建議:“老爺只是學政,不用理論刑案訴訟,據(jù)小人看來老爺現(xiàn)今應當當眾提審華生員,聽取他的辯解,而華生員若是被冤,對老爺才更有利……畢竟在任期間生員鬧出卑劣之惡老爺這大宗師多少會被連累,老爺應當寄望于華生員無過,且氣節(jié)崢崢,而眾多生員也是明察是非,反而是明訓導瀆職貪贓??倸w老爺可以擺出審明的架勢,卻暫時拖延著不下決斷,聲稱需待趙州尊審結(jié)命案?!?/br> 而事實上,卻是往洗清華霄霽身負的指謗保住汾州學風這條道暗中使力。 這樣一旦判斷正確華霄霽果然無辜,嚴景喻做為明察秋毫的大宗師就會贏得學子們更多的敬重,要若判斷失誤,這當然不利于嚴學政的政績,但因為他先擺出了提審的架勢,只不過是沒有立即決斷,而等到知州衙門審結(jié)再下決斷確然符合情理,嚴景喻也落不下包庇偏私的罪名。 就這么決定!嚴景喻很快下了決斷。 不過他忽然又想到一點——要萬一趙州尊見此案鬧得沸沸揚揚,不愿承擔責任,把這案子推給了山西提刑司,難不成他還要拖延到省里給出審斷?這可就是明顯推諉職責了,當然不至于獲罪,但無疑會有損聲名。 必須要把此案留在汾陽審斷!嚴景喻這下子完全跟上了蘭庭的思維。 第108章 東風也至 盡管蘭庭已經(jīng)竭能努力模擬嚴景喻的心態(tài),但因為兩人之間從無交識,難免拿不準這位大宗師會不會因為獨具的性情而做出不同尋常的決定。蘭庭又是個對任何事都力求盡善的秉性,但凡沒有全然的把握,他都不會消極等待而已,故而當這日,嚴景喻從學宮回到了他暫時賃居的家宅時,赫然聽聞趙知州的長公子攜同今日把學宮鬧生出莫大風波的主角華霄霽居然登門拜訪。 嚴景喻幾乎不曾猶豫便連聲“有請”。 這里不是學宮,更加不是刑堂,大宗師就并沒有端出訓問的架勢來,只是華霄霽因為蘭庭的提醒,也并不因為自己完全是被誹謗便義憤填膺,他的態(tài)度相比尋常那是極顯謙恭了,揖見后便堅持肅立,致歉因為私事鬧出這大風波以至于擾亂學宮的安寧。 如此嚴景喻僅存的一點子怨氣都再發(fā)不出來,他微微頷首道:“我也聽不少生員為你辯解,知道這件事另有隱情,那吳家老婦的一面之辭未必可信,你既先來解釋,我也不妨聽聽來龍去脈。” 蘭庭才道:“學生奉家父之令協(xié)助審察此案,獲得吳小郎、焦家眾人、郎中郭廣等人證口供,現(xiàn)已證實汾州通判胡端有枉法之嫌,而蔣氏、焦?jié)M勢極大可能是被冤枉,華生員確然是因不負恩義方為此案奔波,但胡端因為掩蓋枉法之罪,授意吳老娘誹謗華生員,這才引發(fā)今日學宮前的這場哄鬧?!?/br> 他也不把詳細案情一一分說,只招手把仍然喬裝成小廝的吳云康喚了過來,先說明了他的身份,又讓吳云康把案發(fā)當夜他的耳聞目睹,怎么跑出去向華秀才求助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 嚴景喻很是震訝:“我聽明訓導稱,不是吳小郎已經(jīng)遭遇不測?” “只是障眼法而已?!碧m庭坦然道:“此案涉及官員貪贓枉法的公罪,胡端手中握有職權(quán),蔣氏卻是一介民婦,要若不使用些計策難以察實罪狀,而還律法以公正無辜以清白?!?/br> 嚴景喻原本就不期望學里的生員又再鬧出卑惡的丑事,因這多少會影響他的考評,更何況輿情還隱隱偏向華霄霽,他要是處治不當極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如今聽吳小郎親口說的這些話,他當然更加信任華霄霽確然品行端方,至于胡端有沒貪贓枉法,殺害吳大貴的真兇究竟是誰,這也原本并非嚴景喻的職權(quán)范圍,是以他這時幾乎已經(jīng)如釋重負,又把“不會輕信”的話說了一遍,言下之意也就是讓華霄霽安心——不管那潑婦怎么咆哮學宮,也不管疑似胡端同黨的明百峽怎樣煽風點火,他都不會立即革除華霄霽的生籍,待州衙審明東墟命案,是非黑白也就自然清清楚楚。 蘭庭此行目的,當然并不僅僅為了嚴景喻的這一保證:“大宗師雖然不問州府訴訟,然此案涉嫌枉法的胡端,已然作出指使訓導明百峽欺逼大宗師懾于輿情革除華學友生籍的行為,大宗師試想,要若不是眾多生員還算知悉華學友的品行,不信吳家婦人的誹謗而共同為華學友擔保,大宗師萬一聽信明百峽一面之辭,錯革了生員學籍,日后這件案子真相大白,大宗師會不會被質(zhì)疑為胡端的同謀,受他牽連?” 言下之意是要若胡端沒有煽動輿情逼迫學宮革除華霄霽,嚴景喻可以對此案不聞不問,但眼下的情勢是,汾州州學已經(jīng)因胡端之故被牽連其中,嚴景喻若不更進一步示明他的態(tài)度,那就仿若生吞了被胡端利用這口窩囊氣,在官場上也是一樁笑話,大大有損堂堂學政的威望。 見嚴景喻因此提醒神色攸而沉肅,蘭庭更有把握,不再任何故弄玄虛,而是直接出謀劃策:“胡端為了掩蓋罪行僅僅謗毀華學友還不足夠,必定會向提刑司求援,趕在州衙復審之前接手東墟命案,家父雖說可以案發(fā)地直接管轄州官的名義拒絕提刑司越權(quán),但要是汾州學宮,甚至巡按御史亦能抗議,縱然是周使君親自前來汾州,亦不能如此強橫提押蔣氏往山西衙司。” 其實學宮抗不抗議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巡按御史,只要爭取得這位直接參與東墟命案的審理,那么就算趙知州想要推諉責任,派駐汾陽的巡按御史也絕對不會答應東墟命案移交司衙。 而這回派駐汾陽的巡按御史唐維,不僅和嚴景喻是同期中的進士,而且兩人還是同鄉(xiāng),這按如今的官場慣例已經(jīng)是天然友好的陣營,更不說據(jù)蘭庭察知,他們兩人確然一直存在交誼。 經(jīng)蘭庭點明后,嚴景喻的神色不由又是一變。 巡按御史一般不為常派官,幾乎年年皆有變動,這就導致州縣等等地方官員往往對本年委派的巡按究竟是誰先不知情,而據(jù)嚴景喻所知,他的那位同鄉(xiāng)兼舊友唐維抵達汾陽不過三日,尚且不及各處走訪,而趙州尊的長公子竟然便知他與唐維交情匪淺,這才暗示他應當立即將此案報知唐維,并說服唐維參與復審。 一定是在唐維奉職受令時,趙知州已然得到了消息! 要說來巡按御史不比得東廠、錦衣衛(wèi)一類暗探,身份其實遠遠沒有這樣的神秘,只要委任下達,不可能也沒必要瞞得密不透風,不過如果地方官員能及時探聽得這一消息,說明消息極其靈通,直接反應了這位官員在朝堂的人脈深厚。 嚴景喻不由感慨,到底是父親曾為一國首輔,生前就被封為三公之首,趙州尊在朝堂的影響萬萬不容小覷,看來自至汾州,起初的無所作為都是藏拙,是為了迷惑對手的計策,一旦察明實據(jù)反擊起來便絕不手軟。 不得不說嚴景喻當真高估了趙州尊,他根本不知也覺得不用關心巡按御史由誰擔當,何時赴任。實則是蘭庭尚在北平未被召來汾陽時,便得知了唐維的任命,于是順手便察了察他的根底,和汾州地方官員有無關聯(lián),察實唐維并沒有牽連進任何黨爭,只是和汾州學政嚴景喻素有交情。 要說來其實不用唐維出面,蘭庭也有把握拒絕提刑使周渚,奈何趙知州恨不能趕緊丟開蔣氏這燙手山芋,故而蘭庭只好請?zhí)凭S這個外援參與,又之所以找了諸多說法,也是無奈之法,他總不能直接告訴外人“家父膽小怕事打算推諉責任”吧。 “唐巡按剛剛抵達汾陽不及三日,想不到趙州尊便已得知消息?!眹谰坝鲙缀鯌岩伤纳磉呌汹w江城的人監(jiān)視盯梢了,他可是昨日才剛剛見過唐維。 這個誤會很不好,必須打消,蘭庭忙道:“算來此年夏稅已近征收完畢,各地巡按都將陸續(xù)抵達了?!?/br> 而且自從他打算重審東墟命案布局種種計劃,篤定爭取唐維這位強有力的外援,又托了錦衣衛(wèi)的人從中相助,唐維剛剛踏入汾陽地界蘭庭就收到了消息,哪里還需要監(jiān)視嚴景喻。 見無論是官員任命又或一州刑案甚至連夏稅等事,趙州尊對其長子都是毫無隱瞞允其在旁佐助,足見對于嫡長子的器重和寄望,嚴景喻又度蘭庭的言行舉止,雖說年歲尚未及冠并久富盛名,但絲毫沒有驕橫自傲孟浪浮躁,溫文爾雅又不失果決。 難怪此子齠齔之齡,竟然就能獲皇上俊才之贊。 嚴景喻忍不住問道:“大郎君此時仍在汾陽,應當會錯過今秋鄉(xiāng)試了,未知原本的計劃是何時進舉?” “不敢瞞大宗師,待佐助家父審清東墟命案后,學生便會趕返京都,應當能夠趕上今秋鄉(xiāng)試。” 這也未免太趕了吧! 但嚴景喻驚異之余又不無惋惜,像這樣的俊才杰出,怎么就不寄讀汾州州學呢?否則他們之間也算有了師生的名份,日后趙逕勿倘若能夠狀元及第獨占鰲頭,也能為他這大宗師添光加彩,洗一洗自己同進士出身的遺憾。 惋惜歸惋惜,對于蘭庭的建議嚴景喻卻沒有絲毫猶豫便慨然應允,他原本就擔心遭到“推諉”的誹議而打算說服好友唐維出面,務必要把東墟命案留在汾陽復審,且一旦唐維參與復審,他也能及時知獲案情,根據(jù)情形作出應對,越能擔保不會因為這突生的事件受到牽連。 當然,在蘭庭和華霄霽的面前,嚴景喻依然是發(fā)表了一番義正辭嚴的見解,什么要若胡端枉法誹謗生員,他身為學政絕不讓座下弟子蒙冤云云,他是要以汾州學政的名義,向巡按御史唐維舉告胡端有枉法之嫌! 第109章 無法退卻 做為一地的巡按御史,赴按臨之地,原本便應審錄罪囚吊刷案卷,論來其實不需蘭庭使計利用嚴景喻游說,唐維也應當過問在汾陽掀發(fā)輿情風波的這起命案??伞皯敗辈坏韧氨匦琛?,相比“巡視倉庫”“查算錢糧”這類有關國庫征需的事務,刑案訴訟已經(jīng)越來越不為巡按所關注了,尤其是當案件還關系到朝堂上兩大閣老之間的黨爭時,就算以剛正不阿為cao守的御史言官,實則上難免會產(chǎn)生退避保身的想法。 蘭庭拿不準唐維會否迎難而上,因此需要用上幾分機心。 “而今關于汾陽的輿情,我也遣人出去探聽了一圈,雖說市井之中仍有謠言指向蔣氏和華霄霽通jian,但汾陽竟有不少鄉(xiāng)紳世族都在懷疑胡端確然枉法,仿佛是說不久之前,趙州尊的家眷召開宴集,相邀薛門等等女眷赴會,席上胡端的娘子就因心虛,對州衙家眷語出不敬大放厥詞,不僅被沈夫人驅(qū)逐離席,也為薛夫人明言日后不相往來,若說這些女眷之間的交往不能作為依據(jù),那么昨日吳小郎可是親自在我面前道明了真相,總不至于他明知母親串通jian夫害殺了生父,竟然還會相求另一jian夫為母親脫罪吧?” “嚴兄的意思,是要讓維參與復審此案?”唐維果然有幾分為難:“弟初來乍到,尚不清晰汾州一地實情,雖說審錄罪囚本該巡按職責范圍,就怕牽涉太深耽誤征賦之事,這些年河南、湖北等些州縣相繼發(fā)生災患,賑米賑藥使國庫鬧下不少虧空,又不說邊關還不那么太平,弄不好就要用兵,哪里都需用錢,內(nèi)閣及戶部幾位大人可都盯著賦收呢?!?/br> “要是尋常案件不問也罷,只如今此案卻引發(fā)了輿情關注,且還關系到胡端究竟是否枉法,要此人真犯枉法貪贓的罪行,竟然還想串通學官隨意革除生員的學籍,毀了華生的仕途,這也算有違科舉取士的國本,弟作為巡按御史,若不聞不問,又如何體現(xiàn)代天子巡狩、舉劾尤專的職能?依兄看來,弟初按臨至汾陽便遇關礙要案,只要公正審決便能贏獲黜邪崇正之譽。弟雖才干,然此機遇也確難逢恰呀?!?/br> 見唐維似乎仍在猶豫,嚴景喻提醒道:“要若州尊執(zhí)意推諉,弟便是決意主持公允怕也諸多阻滯,如此才會因為刑審訴訟之事耽延賦政,不過現(xiàn)下是趙州尊要為百姓出頭,追究胡端枉法之罪,弟不過是在旁佐阻,朝堂上自有趙州尊與胡黨斗法,弟只需審明案情即可?!?/br> 這才真正的說服了唐維,可不是這個道理? 像他們這樣的言官御史,歷來便視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為志譽,有的人甚至不惜開罪權(quán)貴高官,豁出性命也要博得這樣的贊詞,當然,唐維的志向并不在此,所以當聞蔣氏疑被冤屈,他首先考慮的仍然是這樁刑案值不值得他過問。 這不是說唐維也是個贓官,實在他的出身和根基決定了他沒有和權(quán)貴黨jian斗爭的基礎,他是個惜命的人,也很愛惜十年苦讀才走上的仕途。 故而遇事就難免在取舍權(quán)衡間猶豫。 但他當然知道如果能夠爭取剛正不阿的志譽,對于將來的前程是怎樣的基石,畢竟現(xiàn)今已經(jīng)不同于先帝時期,官聲政績又重新顯得重要了。如果僅他一人和胡端、施良行、袁閣老這樣的巨黨作對,那無疑就是自毀前程,不符合唐維心目中的收益,除非腦子被馬蹄踩了,他才可能犯渾發(fā)瘋。 可現(xiàn)在畢竟不是他孤身作戰(zhàn),是趙州尊在打先鋒,而趙州尊身后也是有許閣老支持的! 這樣一來,就很有了勝算,唐維入仕多年當然也明白一直明哲保身不可能會有幸運從天而降的道理,該站位時要站位,承擔一定的風險,才會收獲更大的利益。 就像嚴景喻所說,機遇難得! 就算趙州尊這回沒能把胡端、施良行扳倒,有許閣老作保,遠不至于一敗涂地,那么他在關鍵的時候站隊趙州尊,必然也會被許閣老納入羽翼,這可是唐維想都不敢想的機遇。 拼了,就這樣干! 唐維展開懷抱,擁著好友嚴景喻感激涕零:“多虧師兄替我分析利弊,若此回按臨汾陽能夠破獲枉法公案而得朝廷嘉獎,弟必不忘師兄提點之恩?!?/br> 唐巡按已經(jīng)把袖子卷得老高打算大干一場,被他視為后盾的趙州尊卻還瞞在鼓里,當聽說吳老娘大鬧學宮,明百峽甚至提議要把華霄霽革除生籍時,他越發(fā)恨不能立即轉(zhuǎn)交這個棘手的案件,莫說蘭庭,這回連尹寄余的勸說知州老爺也不肯入耳。 “蔣氏身為一個婦人,名聲已經(jīng)鬧得這番狼籍,就算審明她是被冤枉并沒有殺人,就能證實華霄霽和她沒有瓜田李下之嫌了?你竟然還自作主張把她安置在內(nèi)庭,那胡端,可是老早就詆毀你是看中了蔣氏的姿色!眼看你今秋便要參加鄉(xiāng)試,步入科舉仕途,若為了區(qū)區(qū)一介民婦,牽連得名聲受累,怎么對得住你的祖父對你這些年的寄望和教導!” 蘭庭沒想到父親大人的擔憂竟然僅此而已,實在不知要怎么疏導才好了,和尹寄余面面相覷一陣,決定裝聾作啞就任趙州尊發(fā)泄一番也罷——橫豎他雖有打算,已經(jīng)不能夠把此案移交了! 春歸是聽菊羞從湯回那里打聽來的消息,知道蘭庭在翁爹面前又吃了排頭,她有些不憤翁爹的迂腐,想了一想,決定在沈夫人面前把這事略略一提,并沒有如何煽動,沈夫人果然便向趙州尊施壓。 “清者自清,更何況胡端那誹謗原本就極荒唐,蔣氏受了重刑又病了一場,瘦骨嶙峋還有什么姿色?胡端像個瘋狗一樣的胡亂攀咬,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如今薛夫人、丁娘子,多少官宦世族的女眷可都相信了胡端枉法,輿情可是站在老爺這邊兒,老爺居然還擔心他們誹謗?老爺可是一州父母,治下百姓被老爺?shù)南鹿僭┖?,老爺還一味想著推諉,萬一被質(zhì)疑包庇縱容,一紙彈劾遞去皇上面前,連皇后娘娘可也是面上無光。” 沈夫人率真,心腸不壞,對蔣氏多少還存同情,更不說因為費氏的屢屢挑釁,她可是把胡端夫妻視作了對頭,當然巴不得胡端罪行暴露身敗名裂,費氏這輩子都不要妄想咸魚翻身,故而把趙州尊好一番訓導,極力說服盡快審察這件命案。 趙江城尋常雖說是有幾分懼內(nèi)——當初布政使送給他那溫柔嬌媚的侍妾,沒兩天就被沈夫人發(fā)賣他也只不過敢抱怨幾句冷戰(zhàn)幾天,沈夫人親自遞上臺階,趙州知就連忙順著下來,從此提也不提。但關系到衙堂公務,依著趙江城素來有些迂腐的性子,總不能完全聽從沈夫人的擺布,故而他仍然打算按兵不動,等著提刑司的回文送到立即便把人犯移交。 卻沒想到這日又被巡按御史唐維堵在了衙堂。 迂腐之人往往注重顏面,這點在趙知州身上至少是不例外的,當他聽了唐巡按不由分說的一番恭維,什么寬廉平正、一秉至公,什么執(zhí)法如山、明察秋毫;又痛斥胡端枉法取私、貪墨敗度,一再表示要以巡按之名,力佐趙州尊察清冤案,共同維護律法公正報效君國給予的信任…… 還讓趙州尊怎么說得出來他想推諉職責丟掉燙手山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