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些惡毒的人，當(dāng)真都已經(jīng)罪有應(yīng)得了？”

    “我們都要學(xué)會怎么辨別善惡，怎么洞察人心?！贝簹w不愿讓三姑娘誤信人生從此安樂，日后萬事太平：“三太太希望三姑娘能堅強自立，學(xué)會自己庇護自己，其實世上的人與事，有善即有惡，有壞才有好，三姑娘細(xì)細(xì)想想，就說這回事故，你雖險些被兇手陷害，卻是不是有驚無險？而三姑娘之所以能夠有驚無險，是因我們察覺了凝思、珍姨娘的陰謀，阻止了她們的計劃。如果三姑娘也能洞諳在先，是不是就能避開這些險惡呢？”

    春歸不能像白氏一樣，從此把三娘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她的想法，也從來不是用孝道相逼，強迫三娘莫再自傷，她能做到的，無非這樣幾句提點，讓這少女直面將來，提醒她或許還會遭遇人心險惡。

    女孩家，總有一日是要出閣外嫁的，誰又能確保，夫家能把她們真正當(dāng)作血親，真心誠意相待。

    春歸曾經(jīng)就聽聞過，他們顧氏門中，有一個族嬸因為不被翁姑所容，楚心積慮害其身患惡疾，逼迫兒子休棄發(fā)妻，那位族叔不得不從，卻當(dāng)聽聞發(fā)妻病逝后，也殉情而亡，當(dāng)真鬧出了“孔雀東南飛”式的悲劇。

    所以春歸不能給予王三姑娘錯誤的信念，導(dǎo)致悲劇再次發(fā)生。

    她所能做的就只有這么多了，自己的心結(jié)，終歸只有自己能解。

    不過三姑娘神情雖然迷惘，沒有一下子就樹立自強勇敢的決心，但卻不再排斥讓喬莊替她看診，幸好經(jīng)過診脈，三姑娘的身體也確然沒有多大問題，她是心病，只有自己能醫(yī)。

    送別春歸的時候，王三娘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雖說雙眼紅腫，言行卻冷靜沉穩(wěn)不少。

    白氏也終歸是不再留念，她也向春歸行了一禮，然后飄離，魂影不見。

    應(yīng)是往渡溟滄了吧，春歸默默地想，正出神，眼睛前就多了一個小口圓腹的瓷瓶。

    “是符水，莫問道長所制，大奶奶若要，這一瓶我只收奶奶八錢銀?！?/br>
    春歸看向尹小妹，憂愁的長嘆一聲。

    第77章 “六大”謝禮

    從馬車上下來的春歸，微仰面頰聚精會神的……發(fā)著呆。

    因為直到下車，她才發(fā)覺面前并不是州衙的角門，上懸的牌匾，槜題“如意應(yīng)求行”五個大字，但春歸實在不知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牙行?！碧m庭已經(jīng)是先一步下馬，這時立在春歸的身邊兒。

    可他雖說是解釋了這個地方，春歸腦子里仍是一團疑惑：“可我們?yōu)楹蝸硌佬?？?/br>
    “我想給你挑幾個婢女。”

    原來這是蘭庭經(jīng)過三思之后，終于定奪的謝禮。

    “可我身邊已經(jīng)有了四個婢女?！边€有宋mama一家陪房。

    “四個婢女中，只有梅妒、菊羞能聽差遣，另外二婢怕還需要梅妒、菊羞分心盯防著，如今在汾州尚且無事，日后到了北平，可就不夠使喚了。”蘭庭早在新婚之日，就發(fā)覺嬌杏、嬌蘭二婢是春歸的包袱，不添亂就已經(jīng)很好，但礙于二婢畢竟是春歸的陪嫁丫鬟，春歸不予處置，按理他就不便越俎代庖，否則倒是對妻子的不尊重了，所以思來想去，決定用更加實際的方式表達(dá)謝意。

    但春歸因為并不覺得蘭庭欠了她的人情，自是不會往答禮的方向去想，大覺無功不受祿：“難道回了太師府，家中還不給安排服侍的下人？哪里至于千里迢迢從汾州買雇。”

    “這怎么能一樣？”蘭庭很有耐性地解釋：“家里安排的，身契不在你手里，從汾州帶去的人更加放心。”

    說話間已經(jīng)有個牙人快步迎出，看上去有二十七、八的年紀(jì)，臉上就寫著精明，他步伐雖快，卻還不失沉穩(wěn)，只是當(dāng)看清光顧的客人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并還帶著女眷時，似乎有些驚奇，卻飛快地把眼睛垂下，禮見寒喧，也保持著稍遠(yuǎn)幾步的距離。

    這世道公然來逛牙行的女眷真是太少了，而且一看二人的氣度衣著，顯然是有身份的人物。

    牙人一聽主顧是要采買奴婢，心中就更驚訝了——雖說這也隸屬官牙經(jīng)營的范疇，但一般情況下，買雇奴婢的主顧都是達(dá)官貴人，哪里需要親自光臨市行，各家都有相熟的牙人、牙婆登門招攬，難道這少年郎君有什么難言之隱？

    一思及此，牙人便存了提防，他家可是官牙，關(guān)系人口買賣，先要驗明買方的籍名，才能簽定契約交付身契，可不是上門給了銀子，立馬就能把人給帶走的。

    其實本朝律法規(guī)定，只允官紳門戶蓄買仆婢，庶民私買奴婢乃觸律，雖說這條律法已經(jīng)幾近成為空文，比如王久貴家就非官紳，也照樣蓄買仆婢而不被責(zé)究，然而如官牙這樣經(jīng)過官府指派的牙商，還是不敢觸犯律法，這也是王久貴買入仆婢，會通過跑單的牙人而不經(jīng)更加正規(guī)的官牙其中一個原因。

    故而當(dāng)這牙人，問清蘭庭竟然是打著知州公邸的旗號買辦時，并沒有即刻信任，但他出于生意人的圓滑，也沒有追著討要憑證一再確定身份，而是申明：“買雇奴婢不比貨物，契約文書還需經(jīng)些規(guī)程，莫不如郎君您留下住址，待契文一應(yīng)都交辦妥當(dāng)，敝行也好送呈郎君?！?/br>
    蘭庭頷首：“今日先擇人，待貴行經(jīng)辦妥當(dāng)后，連人帶契書送去州衙即可?！?/br>
    這下牙人就再無質(zhì)疑了，忙把貴客往里請。

    春歸一看此處商行，雖位于市坊，卻反而不像廟會市集般人來客往，進了門兒，倒像是進了普通的住宅，有照壁有正堂，兩邊是抄手游廊，正堂里依稀是有人坐著交談，連樣貌都看不清，更不論聽清楚言辭了。

    許是有她這女眷的緣故，牙人把他們往游廊一角的邊門里引，走上一條卵石小徑，徑路旁堆砌著山石，也種植有矮竹，從這廊墻一隔的小徑繞過正堂，去到一間偏廳，是越安靜無擾了，牙人道聲“慢坐稍候”，轉(zhuǎn)身不久，另有一個牙婆過來招待。

    卻說是“慢坐稍候”的時候，春歸悄悄告訴蘭庭自己的為難——她并不懂得怎么挑選婢女。

    那時春歸父親還在世，雖說教給春歸不少事務(wù)，比如她懂得稼穡農(nóng)桑，能夠分清長芒、短芒，知曉如何浸種，何時分栽；又比如她懂得怎么分辨佃農(nóng)、田客的優(yōu)劣，倘若是雇傭這一類人手，可就完全不在話下；甚至就算是雇請賬房管事，春歸也有自信不會被人蒙蔽。

    然而偏偏就是對于多少女眷而言相對容易的采買婢女，春歸完全一竅不通。

    這也是源于她的娘家人口簡單，不需要太多仆婢服侍的緣故。春歸祖父從宗家分出來的時候，就分配有家生奴婢，故而從祖父那代，就沒在外頭另買過人，只不過有時忙不過來，臨時雇傭人手，也多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要么干脆就是佃農(nóng)、田客，春歸根本沒有機會也沒這意識，研究此一門道技巧。

    但她的優(yōu)點就是不會不懂裝懂，也不覺據(jù)實而告有多丟人，且春歸十分好學(xué)上進，她也意識到蘭庭為何要帶她來牙行——若是把牙婆叫去州衙，她卻拿不定主意，還需蘭庭在旁參謀，被旁人看在眼里難免議論，她雖并不介意，但蘭庭想必是怕她難堪，干脆就在外頭買辦妥當(dāng)，一來帶她長長見識，再者也免去閑言碎語。

    把麻煩的事情簡單化，春歸很贊同這樣的生活方式。

    又果然就聽蘭庭說道：“其實也不難，這回我先示范示范，下回你就心中有數(shù)了。”

    春歸便聚精會神的觀察，瞪大眼睛豎直耳朵，從牙婆走進這偏廳時開始。

    說是牙婆，婦人也就不到三十的光景，梳得油光的頭發(fā)在腦后低低盤個圓髻，襯著一張討喜的圓臉，精準(zhǔn)詮釋了“圓滑”二字，只這牙婆姿態(tài)雖說謙卑，言談似乎諂媚，細(xì)品來又極其適度，不至于讓人心生膩煩，春歸甚至都察覺不到對方任何的窺探。

    但牙婆分明經(jīng)過幾句簡短交談，片刻察顏觀色，就對主顧的喜好有了幾分諳知，偶爾的言辭，捎帶著幾分詼諧和文氣兒，越發(fā)的讓人身心愉快。

    當(dāng)問得主顧的需求，乃主母屋子里使喚的奴婢，牙婆竟然只需遞給旁邊的丫鬟一個眼色，未久，丫鬟捧來了一疊文書，身后還跟著二、三十女子。

    年歲都是十五上下，樣貌倒是分為上、中、下三等，春歸暗暗推敲：應(yīng)是這牙婆洞悉作主的是蘭庭，拿不準(zhǔn)丫鬟是否還備有另外用途，故而干脆各色俱全、任君選擇。又知道是主母屋子里服侍，年歲太小的就不適合，大約這些女孩兒，也都經(jīng)過基本的調(diào)教。

    細(xì)心觀察，果然看出無論姿色如何，至少行止都還具有基本的儀態(tài)，不過其中有些，眉梢飛斜媚眼輕挑，很是明里規(guī)矩暗下張狂；又有些眉眼雖還平靜，卻是雙靨染紅矯揉造作。

    蘭庭并沒急著看那疊錄明眾女身份來歷的文書，點了有十人留下，把剩余的先一口氣淘汰。

    這十個，依然是姿色分為三等，不過行止如出一輒，盡都是端凝穩(wěn)重既沒有眉眼亂晃又沒有滿面嬌羞的女子，至少表面如是。

    那精乖的牙婆，立即意識到主顧目的單純，忙把剩余十人的錄記挑出，一個個的向春歸解釋，貌似把春歸當(dāng)作了決斷之人。

    聽上去，有的擅長女紅，有的擅長詩書，有的擅長梳妝，有的擅長廚藝……竟還有個懂得醫(yī)術(shù)的！

    不過最后拿主意的仍是蘭庭，一口氣從十人當(dāng)中，選定了六個。

    事后蘭庭詢問：“輝輝可能心中有數(shù)？”

    有數(shù)有數(shù)，首先要坐懷不亂，不為美色所動……但當(dāng)然，這大實話不能說出口，春歸很狡黠地從其次說起。

    “逕勿最為滿意的那一位，仿佛不僅僅是因為牙婆推薦的優(yōu)長是她擅于梳妝，我看逕勿專要了她的錄記去看，應(yīng)當(dāng)是她的資歷引起了逕勿的注意。”

    “不錯，輝輝貼身服侍的人，自然先要熟識才能自在，擅不擅于梳妝倒是其次，我是觀察得這一位，頗工于心計，一看她的錄記，原來從前是恭順侯府的家生子，且是侯夫人屋里的奴婢?！币姶簹w仍是一臉的茫然，蘭庭笑了一笑：“今天咱們?nèi)サ碾m是官牙，比那些私牙要好上許多，牙婆薦給咱們的人，應(yīng)當(dāng)都是經(jīng)過一陣調(diào)教，還算懂得幾分眉眼高低，不過，牙行的人到底也不會太多用心，怎么比得原本就是高門權(quán)貴出來的奴婢，尤其那些貼身服侍主母的，她們經(jīng)過的訓(xùn)教，遠(yuǎn)非常人能及，若此人能用，輝輝今后興許能省不少精力?！?/br>
    春歸卻準(zhǔn)確捕捉到一個關(guān)鍵點——工于心計。

    第78章 風(fēng)起青萍

    這位工于心計的婢女，是六人當(dāng)中年歲最長的，已經(jīng)十六，正月出生，中人之姿，春歸和她言談了幾句，知曉了她不僅識字，還會看賬，過去甚至還調(diào)教過主母院里的小丫頭，擅長又豈止是梳妝而已？

    蘭庭還點撥了春歸幾句：“此婢姿容只能稱為清秀，卻能被恭順侯夫人選為近侍，應(yīng)當(dāng)是打算把她當(dāng)真作為親信培養(yǎng)，雖說她工于心計，但只要輝輝能夠把她降服，未必不能贏獲忠心。”

    “工于心計”四字可微妙得很，是好是壞往往就在一線之差，這個婢女能用不能用，可以說就看春歸能不能夠降服。

    一下子多了六個丫鬟，第一件事就是起名兒，春歸隨手拿起了榻邊擱著的一本詩書，信手翻到一頁，就按著丫鬟們的年歲，從大到小定了稱謂。

    “工于心計”的名喚青萍。

    另五位，分別起名溪谷、泰阿、柏下、乘高、入深。

    蘭庭很快醒悟：“是以宋玉的風(fēng)賦擇名？”

    春歸呵呵道：“我這是偷懶?！?/br>
    蘭庭呵呵道：“偷懶得妙。”又問：“梅妒、菊羞二婢的名兒，也是輝輝所擇？”

    “是阿爹所取?！贝簹w有意沒說明白。

    “這應(yīng)是出自李易安的詞句，梅定妒、菊應(yīng)羞，畫欄開處冠中秋?！?/br>
    “正是，宋mama最愛的是桂花，所以阿爹當(dāng)年就替她們姐妹分別用了易安居士的桂花詞起名，又正好是她們兩個，一個八月底，一個八月尾，中間相差兩歲而已?！?/br>
    又說這“風(fēng)賦六婢”，除青萍之外，接下來的溪谷容貌最好，她本是佃戶的女兒，一度也靠著服侍東家的女孩兒賺取些家用，沒想父親一病死了，她的弟弟又還年幼，不能靠著出賣勞力養(yǎng)家，她娘一狠心，就把她賣了奴籍，溪谷不識字，卻勝在手腳麻利，人也伶俐。

    泰阿、柏下以及乘高，也都是出自貧寒的門戶，跟著牙婆學(xué)了些眉眼高低。

    要說坎坷，還當(dāng)入深為最。

    她本是縣令之女，母親早亡，她為獨女，卻被父親視為掌上明珠，怕她受屈，不肯再娶，只是沒想到入深五歲時，父親因縣轄的糧庫失火而獲罪，罪不及死，不過必需賠償朝廷的損失，但入深之父本就出身寒門，且還是個清官，哪里賠付得出這么多的錢財，憂急之下，一病死了，家產(chǎn)抄沒，家眷沒為奴籍。

    好在入深之父生前，有恩于一個市井之徒，那人后來跑買賣，還賺了些錢財，聽聞恩公之女被發(fā)賣，走了門路把入深買回家，叮囑家中老婆，這是恩公之女，務(wù)必用心撫養(yǎng)，都不能視若親出了，要當(dāng)作貴眷，合家長幼都要把入深敬重著。

    那人是個知恩圖報的義士，無奈家里的老婆卻心胸狹隘，義士因為買賣四處張羅，哪里想到他的老婆把入深好一番苛待，入深一味地隱忍，不愿戳穿那老婆的言行，沒想到后來，眼看著入深漸近及笄，老婆生怕她搶了女兒的姻緣，趁義士不在家，一賣了當(dāng)。

    這些事情倒不是入深自己告訴的春歸，是那牙婆訴說時，頗帶著唏噓：“敝行收容這女子的時候，雖然也打聽得她的身世遭遇，只她是罪官家眷，已經(jīng)被貶奴籍，那婆娘把她轉(zhuǎn)賣并不有違律法，敝行也挑不出毛病來。她是個知恩的孩子，那婆娘這樣待她，連奴家都忿忿不平，給她出主意，說等到收容她的義士回了汾州，戳穿那婆娘的言行不一，這孩子竟說一句‘若無家主當(dāng)年恩庇，奴身現(xiàn)下又在何處’，竟怎么也不肯聽從。”

    蘭庭當(dāng)時的評語是——牙婆一類人物，看慣了悲歡離合，實在都是心硬如鐵，居然能為入深打動，看來這興許真是值得憐惜之人。

    春歸的看法也無不同，于是對入深也頗為關(guān)切，知她這些年雖說受盡了刁難和折磨，居然還能把四書五經(jīng)爛熟于胸，只不過，因無老師指教，并不能諳識文意。

    細(xì)細(xì)地問，春歸才知道，那義士雖知恩義，卻又的確是個莽夫，收容了入深，也想給予她貴女的待遇，卻不得其法，再加上又要奔波維持家業(yè)，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他的認(rèn)識里，入深是縣令之女，和布衣百姓是不一樣的，覺得至少應(yīng)該讓入深知書達(dá)禮，他又不知其法，只好囫圇買些書，著人捎遞給入深，書文往往和絲綢首飾混一塊兒寄送回家，那老婆只重視財帛，并不在意書本，所以入深才能保留下義士捎遞給她的唯一“財產(chǎn)”，靠著父親當(dāng)年的啟蒙，把這些知識死記硬背在腦子里。

    春歸問她：“你就真的一點不抱怨那婦人？”

    “奴婢甚至都不知家父對舊主有何恩惠，舊主只說是知恩圖報，又的確對待奴婢甚好，舊主母雖說……但奴婢能夠平安長大，也多得舊主母照庇，若不是舊主，奴婢說不定已入教坊司……”

    春歸還觀察得，青萍對待入深甚好。

    總之，入深似乎有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魅力。

    宋mama對于“風(fēng)賦六婢”的加入，由衷感覺慶幸：“這都是大爺對大奶奶的一片心意，是有意讓大奶奶培植可用的人，依老奴看，這幾個婢女各有長處，資質(zhì)竟都勝過梅妒和菊羞，大奶奶若再請郭mama調(diào)教點撥，日后到了北平太師府，身旁也總算有了幾個得用的人?！?/br>
    但春歸卻有不同的意見：“青萍等六人不能讓郭mama管教，而應(yīng)當(dāng)由mama您約束?！?/br>
    “可是老奴哪里懂得太師府的規(guī)矩？”

    “mama不用考慮太師府，而是在咱們回去北平前，先要讓她們六人知道我有什么規(guī)矩。”春歸分析道：“如果只是幾個熟知太師府的奴婢，又何苦遠(yuǎn)從汾州買雇？大爺?shù)男囊?，是要讓這幾人真正能夠為我所用，因而，不能讓她們聽從郭mama?！?/br>
    否則直接讓郭mama從州衙選幾個奴婢即可，還廢得著這樣周折？

    不過家里多了六個仆婢，沈夫人當(dāng)然還是有所耳聞，這日春歸過去陪她晚飯時，沈夫人便提起：“聽說春兒又買了六個丫鬟？正好我還想著提醒你呢！大郎過去，不常在內(nèi)宅，住在外院時居多，他祖父又管得嚴(yán)，大郎在外院就沒婢女服侍。只是內(nèi)宅的居院中，起先仿佛是有四個，后來嫁了兩個，究竟留下兩個還是一個，留下了誰我也不大清楚，總之一句話，就是沒幾個得用的人，家里的老太太，現(xiàn)在也知道大郎來一趟汾州，再回北平就是有了妻室的人，不比得從前了，定會再安插些人手……”

    沈夫人話沒說話，就被郭mama連連咳嗽幾聲阻止。

    春歸：……

    不過沈夫人還是支開了郭mama，拉著春歸的手如同拉著自己的好姐妹：“我跟你說，家里的老太太，可不是個慈祥人，連我的家世，她還挑剔呢，成日里橫挑眉毛豎挑眼……太師府里的家事，我就沒做過主，內(nèi)宅事務(wù)，如今都是庭哥兒的二嬸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