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璧本想叫沈知秋出去，騰出馬車來給自己換衣，但當看見沈知秋穿著一身寬袍闊袖的朱紅色衣衫倚在后頭，臉色蒼白，唇上更是別無血色，便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語氣道：“你轉(zhuǎn)過身去，我要換衣服?！?/br>
    韓璧心想，沈知秋不過給他擋了一掌，卻跟吃定了他一樣，偏偏本人還一無所知，要他脾氣都不知道發(fā)到哪里去才好。

    沈知秋轉(zhuǎn)過了身去，身后逐漸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沈知秋知道那是韓璧在換衣服。

    過了一會兒，韓璧道：“好了?！?/br>
    沈知秋便又轉(zhuǎn)了回去。

    韓璧亦是一身紅衣，只是他容貌昳麗，舉手投足神采斐然，如此鮮脫的顏色在他身上竟一點不覺突兀，反而叫沈知秋看走了神。

    韓璧見他眼定定地盯著自己，皺眉道：“你看什么？”

    沈知秋：“你的臉……”

    韓璧頓時更不自在了。

    “別隨便盯著別人的臉看。”

    他倒是忘記了方才自己還摸過對方的身體。

    沈知秋想了想，道：“你臉上，有一點血跡沒擦干凈?！?/br>
    韓璧拿起沒用完的布巾，沾了水要擦，卻不知道要擦哪里，“哪里？”

    沈知秋：“眼睛下面……不對，不是那里?！?/br>
    韓璧：“到底是哪里？”

    沈知秋見他怎么也找不到位置，便湊了過去，去鼻尖點了點韓璧的眼角。

    “這里?！?/br>
    韓璧：“……”

    沈知秋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是這里啊。”

    “沈知秋。”韓璧認真地注視了他很久，發(fā)現(xiàn)他表情確實就是茫然不知的樣子，最終只能認栽，一字一句道：“你不能隨便用鼻子碰我的臉?！?/br>
    想了想，韓璧又居安思危地補了一句：“用嘴唇也不可以?！?/br>
    沈知秋受教地點了點頭，在他心里韓璧極為聰明，講話做事都有道理，不過他唯一不懂的是，韓璧說他受了傷，千萬不能動手，可是既然不能用手碰韓璧的臉，他不用鼻子難不成用腳嗎？還有，他為什么要用嘴唇碰韓璧的臉？

    不過，看著韓璧不是太好的臉色，沈知秋破天荒地沒有把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那要是別人碰我的臉呢？”

    韓璧：“打他?！?/br>
    沈知秋想了想，為難地搖搖頭：“我不能打你?！?/br>
    韓璧：“……為什么是我？”

    沈知秋：“因為你方才替我擦過臉?！?/br>
    韓璧深深覺得這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懶得跟沈知秋解釋，只是道：

    “如果是我就可以?！?/br>
    “為什么？”

    “因為我比你聰明，知道分寸?！?/br>
    沈知秋被這個理由折服了。

    這時青珧在馬車外悠悠地問道：“韓公子，你們收拾好了嗎？”

    韓璧應(yīng)了一聲，青珧便開了車門，只見里頭坐著兩個身穿紅衣的男子，一個是韓璧，另一個自然就是沈知秋。車廂狹窄，兩人坐得極近，沈知秋的手沉沉垂下，正好壓住了韓璧的袖口，兩人之間分明還有一段距離，但卻總像是有些什么正在暗里交纏，叫她看不真切。

    青珧在扶鸞教多年，見過不少穿紅衣的男子，可是不知為何，眼前這一幕叫她臉紅心跳，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了。

    第23章 雪鷺

    韓璧：“東西你拿走吧?！?/br>
    青珧聞言，便低著頭鉆進了馬車，端著用過的布巾和熱水，便要告退。

    韓璧又說道：“把衣服也帶走。”

    青珧低眉道：“韓公子，一路上我自會替你洗衣?！?/br>
    韓璧：“沾過血的衣服，我從來不穿第二次?！?/br>
    青珧退下后，沈知秋輕聲問道：“韓璧，你受傷了嗎？”

    “那是你的血，我沒事?！表n璧若無其事地將擦傷的手臂藏進袖口里，實際上他的這點傷跟沈知秋比起來，確實是沒什么事。

    他又不忘提點沈知秋道，“別忘了在人前你該叫我什么。”

    沈知秋這才想起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韓半步了，奇道：“為何如此？”

    韓璧便含糊地解釋道：“我自有道理?！?/br>
    沈知秋雖然遲鈍，也知道此處隔墻有耳，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遂也不再多問，只是學著印象中韓府眾人的叫法，輕輕地喚道：“主人？少主？抑或是公子？”

    韓璧心里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方才還在危急關(guān)頭，韓璧即使是被沈知秋叫作主人，也不覺如何古怪，但如今換到了狹窄的馬車里，二人獨處之時，沈知秋一邊擺著一張嚴肅正經(jīng)的臉，一邊乖巧地尊稱于他，憑空便生出了一股旖旎的氣氛來，叫韓璧又想起沈知秋突然把臉湊到自己眼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