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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媽一時哽咽得說不出話,只能伸手抹眼淚。 春和愣神聽著,恍若在聽一個笑話。 就像紀初霖說的,即便是她家那種家境,聞克己再對她姐妹不好也不會將年幼的女兒們賣掉。四姐過世的時候聞克己的確不聞不問,但畢竟他一直說嫁出門的女兒就與娘家無任何關系。四姐出了事后聞克己也曾一度痛哭失聲。 但這是紀家?。?/br> 紀家怎么都應該不缺錢吧?! 為何要送走女兒? 李媽說周婉來杭州的前幾日紀霆雷讓云游方士算命,那方士說他命中注定只有兩個孩兒。眼下他已經(jīng)有了兩個女兒,若不將女兒趕走就生不出來兒子來。 “你家這位大少爺還真是想兒子想出病來?!倍瑑豪湫Α?/br> 李媽欲言又止,在院中繞了一圈,確定再無他人才低聲對二人說道。 “大少爺?shù)挠H娘馬夫人早已過世。紀老爺現(xiàn)在的夫人、張夫人的大兒子、也就是五少爺前些時日才娶了娘子。不定什么時候就生個兒子。六少夫人也知道,紀老爺現(xiàn)在沒有孫子。” 春和未解這番話暗含的意思。 在花月樓長大的冬兒卻是機靈,立刻明了。“為了得一個長房長孫。將來若是分家產(chǎn),也能得更多?!?/br> “正是如此。所以大少爺他最近與家中不少丫鬟都、都……還有家中的那些下人家的漂亮媳婦也……大少爺是真想要得一個兒子?!崩顙屨f著,抹起淚水來?!翱蓱z我家小姐和兩位小小姐。也不知道小小姐去了什么地方?!?/br> 春和記得昨日紫桂說想要生個兒子。 原來如此。 聞言,李媽囁嚅著唇一臉驚恐,說難道還要讓那個娼.妓取代她家小姐的地位不成? 當即又是跪下,求春和千萬幫忙。 春和本打算去探望周婉,但看著周婉枯坐床頭,懷中抱著兩件小孩子的衣服。摩挲著,然后哭泣。 看見這一幕,春和竟是不敢進門。 她留意到大門的右側(cè)的磚墻上的磚被取出了一塊。 有人敲門,李媽讓春和與冬兒躲開,從那空格中接過從外面遞來的托盤,上面是她與周婉今日的飯食,不過一碗素菜,一碗飯,一壺涼水。如此而已。 像是想要故意讓春和聽見,李媽便連聲抗議說小姐這段時日只吃過素菜,昨兒就說過希望給周婉準備一碗rou菜。 “少爺沒說。”送飯人冷言道。 春和越發(fā)有了怒意。 臨行前,李媽再度懇求春和幫忙。 “可是紫桂出身娼家,生的孩子真能做長房長孫?” 順著原路爬回,回自己的住處時春和頗有些疑慮。 她記得很清楚,自己剛嫁入紀家的時候聞克己曾多次告訴她,以她的身份是做不了紀家的大房的,想要鞏固地位只能生孩子,而且一定得是兒子。 但即便生了兒子,也很難扶正,除非大房生不出兒子。 而聞克己至少還是個秀才。 “娼家終究只是娼家?!倍瑑旱?。昨日紀霆雷以“小叔子不能見嫂子”為由拒絕紀初霖探視周婉,卻允許紀初霖與紫桂單獨相處已經(jīng)說明了許多。 春和卻只記得在天長縣時,紀霆雷因為紫桂的事與紀初霖大打出手,說來,也不過一年光景。 男人的心,原來如此易變。 “一年?已算是長情?!倍瑑盒Φ迷桨l(fā)冷了。情場上的朝三暮四她早已見怪不怪。 兩人一路長嘆,回到院中,紀霆雷正好差人送來了兩碗rou菜,兩碗素菜。湯菜、糕點、水果一應俱全。 紀霆雷對旁人如此,對結(jié)發(fā)多年的妻子卻那般。 春和越發(fā)不解,也更加憤怒。 冬兒依舊冷笑。 “男人都是如此。那些前來花月樓尋歡的男人又有幾個不是家中有妻兒的?慕容統(tǒng)領對春和你有情,卻也留戀花街柳巷。楊少爺對你有意,卻還是勾搭別人的娘子。春和你也不過是命好才會遇見一心一意的紀少爺。紀少爺看你的眼神,總讓我想到悅兒?!?/br> 說起李悅,她的聲音都柔軟起來。 聽見“紀初霖”三個字,春和的心驀然鎮(zhèn)定了幾分,簡單吃過飯,她便去李媽說的那戶人家尋兩個小女孩。 那戶人家做綢緞生意,在杭州倒也算是出名的富戶。 當春和尋到地方,卻被那戶人家告知紀霆雷已立下了文書將兩個女兒過繼給他們家。 “我家雖不算高門大戶、書香門第,卻也衣食無憂。收養(yǎng)女孩兒不過是因為家中生了二十余個男娃卻無一個女娃。我們自然不會虧待孩子,也會好生教導,保證她二人一生衣食無憂,還會給她們尋個如意郎君。” 見春和態(tài)度堅決,那戶人家便將兩個小女孩抱了出來,說只要孩子認得春和她就可以將孩子帶回。 春和傻眼,她也不過在汴京時匆匆見過這兩個小女孩。那時兩個孩子年紀尚幼,怎會記得她? 她卻又留意到兩個女孩的脖子上還殘留著被手掐過的痕跡。周婉舍不得女兒,卻又的確想要殺掉女兒生兒子。畢竟紀霆雷找人算過,他一生只有兩個孩子。 想要生兒子,必須丟了女兒。 春和只能黯然離開,越發(fā)想念紀初霖,她總覺得紀初霖一定能想到辦法。 “但我現(xiàn)在很明白相公想要揍大哥的心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