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修改版]_分節(jié)閱讀_41
嚴豐與交手之人實力相當,劍術已非決勝關鍵,氣運、毅力與臨場應變更為重要。嚴豐以一招“順水推舟”巧化危機,再一招“如影隨形”劍尖直追上前,堪堪停在了對手不及回防的肋下。這場持續(xù)了半炷香的拉鋸戰(zhàn)以嚴豐險勝告終。 時近晌午,比試也接近尾聲。 最后的四人,兩兩一組分站在了東西擂臺,可當蘇無蔚宣布開始后,竟無一人動作!臺下觀戰(zhàn)者面面相覷,有感兩組氣氛的迥異。 西面擂臺,站在左側的男子微微一笑,斯文儒雅:“師妹無須有所顧忌。” 蘇挽棠面露羞紅,眼中既有苦惱亦有擔憂,苦惱偏偏對上了裴幼屏,擔憂著另一座擂臺的余師弟…… 余燕至右手持劍,橫握胸前,一語未發(fā)卻已蓄勢無窮,而他對面之人正是程松! 心知他有備而來,定會借機尋仇,程松不覺好笑,為個廢人,沉靜溫和的師弟終于要撕破這虛假面具了。 “裴師兄,請賜教?!北娔款ヮハ略蹩膳つ笞鲬B(tài)?蘇挽棠收起紛亂思緒,也收起了小女兒心思。 眼見她一劍刺來,裴幼屏順勢推擋一招,溫顏道:“請。” 一聲“請”后,東面擂臺的兩人竟也同時出了劍!“當啷”一響,雙劍相接,前一刻風平浪靜,后一刻驚濤怒浪,眨眼功夫已走過十招! 臺下眾人目不暇接,只見一側郎情妾意,處處留情;一側龍爭虎斗,式式險迫。 蘇挽棠自幼習武,論劍勁精準,年輕一輩弟子無人能出其右,而裴幼屏實力更屬翹楚,若認真比試,少女非他對手,可他總有意無意露出破綻。平日里極準的劍面對男子的溫柔時竟也失去了威力,蘇挽棠心中甜蜜;兩人不似比試,倒仿佛以劍傳情。 再觀東面擂臺,已然另一番如火如荼的景象。 程松暗暗訝異,他竟對余燕至所使的“九霄劍法”頗感陌生!這陌生感的由來他琢磨不透……因為那一招一式熟悉無比,熟悉卻又極不和諧。劍自正面襲來時,程松自然地抬臂抵擋,可眼前一花,劍光虛晃而過,身下猛然感受到一股勁風!他連忙躍起,在躲避橫掃下盤的攻擊的瞬間恍然大悟:奇怪的并非劍法,是步法! 程松怒火橫生!天分的差異,余燕至分明是以此挑釁嘲弄他! 余燕至一招“九霄御云”揮出,劍氣如虹,直若神龍長嘯。程松與他雙劍再交,劍擊聲中各自退開了三步。 原本發(fā)黃的面色漸漸變得慘白,右臂不覺戰(zhàn)抖起來,虎口處一陣鉆心疼痛,程松怒焰更盛,他萬萬想不到,一個入門兩三年的弟子會將他逼入這般田地!平日不顯山不露水,果真都是偽裝!可他怎么能敗給余燕至?笑話! 臨敵最忌自亂陣腳,程松已失冷靜,他誓要破解余燕至的路數(shù)。 余燕至步法詭譎,近乎邪性,莫論程松深感難纏,便連臺下眾人也跟著變了臉色。 余燕至挺劍前刺,劍尖直指程松眉心。程松一面抵御,一面分神下盤,他摸不清余燕至虛實間的變化。 曲膝一沉,余燕至一腳貼地,靈活地送入了程松雙足間的空隙,帶著十分威力掃向右腿。程松直立的姿勢使得他重心不穩(wěn),若硬接此招過于勉強,于是抬高右腿邁往身后,側對了對方。頃刻,余燕至長劍上揚襲向程松背部!程松暗笑他故技重施,反扭右臂便要接下此招,誰知他突然改變動作,伸出的左腿半途回勾,長劍也撤離開來。 兩招皆是佯攻,余燕至的目的既非程松右腿也非背部,一開始就是左腳踝。程松大驚,心道這步招十足陰損,哪像出自名門正派?他匆匆退避,仍是被余威波及,足踝掀起一陣熱浪,火辣辣刺痛。 原地轉了一圈,余燕至重新面對程松,緩緩舉劍,劍尖虛空里點向了他的胸膛。 “狂妄!”程松大喝一聲,迎著他劍鋒再興攻勢。 一頭白發(fā)在陽光下幾乎透明,俊美面龐上神情平淡,余燕至一動未動,眸光逐漸冰冷。突然,眾人只見眼前寒光一閃,下一刻,余燕至竟已與程松背對而立,交錯開來。這一劍快無倫比,無人瞧清他所使招式,但修為深的弟子卻能肯定此招絕非出自圣天門! 半晌后,程松才感覺到了胸口傳來的痛楚,他低頭一瞧,前襟一道血痕正由細變粗暈染開來。 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一個念頭揮之不去,若是場生死較量,他方才已經沒命。僵硬地轉過身,程松望向前方,白發(fā)男子雙唇微抿,冰冷的目光帶著幾分隨性,仿佛根本不將他放在眼中……腦海不由浮現(xiàn)出另一張臉孔,雪白肌膚,殷紅薄唇,濃密的睫毛下是無情的雙眼…… 劍尖指向程松下腹,余燕至微一勾唇,笑得無情又得意。 這一瞬,程松驀地茫然起來,眼前的人究竟是誰?他后退半步,耳中嗡嗡鳴響,似被一張無形的網所困,強烈的壓迫感籠罩周身。 勝負已分,程松甚至受了傷,臺上的情形早已脫離“切磋”范疇,眾人皆在等待掌門出聲,然而蘇無蔚對此置若罔聞。 步法是何英的步法,劍招是何英的劍招。 “惜劍式”再起,快如疾風,靈若狡兔,這一劍直逼程松下腹! 西面擂臺,蘇挽棠向裴幼屏送出了求助目光。裴幼屏微微點頭,奮力一擊將她的劍震落后便直奔東擂臺。扯住程松衣領拽去身后,裴幼屏揮劍擋下了余燕至:“師弟,適可而止!” 余燕至神情復又平淡,看了眼裴幼屏,而后移向了面無人色的程松:“程師兄不喊停,我若擅自結束,豈非對師兄不敬?!?/br> 此言不差,但亦是強詞奪理。未免有失同門和氣,之前比試都是所贏一方喊停,可余燕至卻反其道而行,意思已十分明確,他要程松低頭認輸。 裴幼屏扭頭看向程松,示意他表態(tài)。 程松咬緊牙關,干枯的手背青筋暴起,右拳狠狠砸進左掌心,對余燕至拱手一禮:“我……甘拜下風!” 余燕至抱了抱拳:“承讓了,師兄。” 三人依序走下擂臺。 蘇無蔚也緩緩行至到了眾人面前。 身為圣天門弟子,卻在比武場上使別家功夫!程松倒要瞧瞧,余燕至如何向師父交代! “爹……”當蘇無蔚經過身邊時,蘇挽棠忍不住喚道。她知曉余燕至與程松的“過節(jié)”,可一事歸一事,余燕至方才所使招式確實非出自圣天門,即便她想為他求情,又當如何說起? 蘇無蔚神色冷淡,徑直走向了童佳,嚴肅的面孔浮現(xiàn)一絲笑容,拍了拍少年肩膀,道:“基礎很重要,不可總依賴投機取巧,萬丈高樓起平地,只要你踏踏實實,日后定有長進?!?/br> 童佳愣愣地點了點頭,忽而被嚴豐踩住腳面,連忙回了神:“弟子謹遵教誨!” 蘇無蔚再次起步,經過程松與裴幼屏,最終,視線鎖住了余燕至。 第十一章 蘇無蔚既未開腔訓斥,也未擺出嚴厲的表情,只是撫須端詳著眼前青年。其實早在看到余燕至第一眼,蘇無蔚便有了懷疑,他與年輕時的余景遙太像了…… 當年之事雖以余景遙自殺終了,可他至死也未承認罪名,隨后其妻殉情,其子又在前往圣天門途中被劫,原本一面倒的輿論漸漸有了不同風向。余景遙于北武林聲望頗高,他的死轟動一時,開始有人質疑背后真相,然而南武林和徽商的激憤卻掩過了這少數(shù)聲音。 為息事寧人,平息眾怒,蘇無蔚不得不以畏罪自殺蓋棺定論。 他起初推測,帶走余燕至的人,定然和余景遙夫婦有所淵源,便于是尋著這條線索明查暗訪,結果一無所獲。他事務繁忙,畢竟無法為一名九歲孩童費盡心血,隨后不了了之。他如何預料得到,歷經十年,那神似余景遙的少年會出現(xiàn)在圣天門招收弟子的擂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