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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家祭無忘告乃翁在線閱讀 - 第136節(jié)

第136節(jié)

    譚振興:“......”世間竟有如此厚臉皮的人,譚振興算大開眼界了,“這位夫人,此乃譚家,你們怕是走錯門了?!?/br>
    婦人愣了下,隨即樂呵道,“沒走錯,我與恒哥兒就是來找你們的。”整理好衣衫的她順手拎起地上的包袱,笑瞇瞇道,“走吧,我還沒見過恒哥兒表舅呢,也不知他是否如傳言說的好看...”那癡迷仰慕的模樣看得譚振興渾身起雞皮疙瘩,欲揚手?jǐn)r住婦人去路,伸至半空時,卻見對方恍然大悟道,“大公子,你沒見過恒哥兒吧,也是,都多少年了,譚家恐怕都不記得恒哥兒祖母了?!?/br>
    好奇心害死貓,直覺告訴譚振興別多問,哪曉得婦人自顧往下說,“論輩分,你得喚恒哥兒祖母一聲姑婆呢?!?/br>
    姑婆...譚振興整個人如遭雷擊,要知道,譚家人自詡行事磊落無愧于心,唯獨那位姑婆,寧肯死在夫家也不忍和離給譚家丟臉的姑婆,他回眸望著門口的少年,語氣無比冷靜,“唐家不是商人嗎?”

    怎么穿著讀書人的服飾?

    婦人明白他的意思,不在意道,“譚家是讀書人,他穿得花里胡哨不太好喲...”那語氣,像多為譚家考慮似的,譚振興氣得不輕,以致于忘記攔著他們了。

    莫名奇妙多出兩個親戚,譚振興心里不爽,尤其看唐恒進(jìn)門后東張西望的猥瑣樣兒更為窩火,他也算有些見識的人了,心里感激那位姑婆為譚家的犧牲,但更多想到的是譚盛禮,近日文官百官都在議論太子老師的人選,譚盛禮可謂眾望所歸,可如果唐家的事兒傳出去,譚家賣女求榮的事兒被翻出來,譚盛禮就做不成太子老師了。

    想到此,他健步如飛地往書房跑,天塌似的喊道,“父親,父親,出事了喲?!?/br>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不是添麻煩嗎,譚振興急躁地沖進(jìn)書房,急得嗓子都啞了,“父親,大事不好了啊。”

    “什么事?”

    “姑婆..姑婆的孫子討債來了?!?/br>
    譚盛禮:“......”

    沒錯,他們就是來討債的,譚家顯貴,他們上門討債來了,譚振興滿臉驚恐,顧不得譚盛禮表情,倉促地丟下句,“父親快去看看吧?!比缓筠D(zhuǎn)身就朝譚佩珠院里跑去了。

    譚盛禮太過正直,對付不了唐恒他們,得讓譚佩珠想想法子,他像只兔子似的沖進(jìn)院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敲門,“小妹,小妹,不好了?!?/br>
    譚佩珠拉開門,語氣盡是無奈,“怎么了?”

    “姑婆孫子討債來了?!痹诰d州時,因為這段過往,江舉人寫了多少文章諷刺他們啊,得虧那時譚家名聲在外,否則不定被人唾棄成什么樣子呢?好不容易來了京城,父親做了國子監(jiān)祭酒,眼看又要做太子老師,結(jié)果唐恒出現(xiàn)了?

    京里人注重名聲,但凡譚家舊事被挖出來,名聲就毀了。

    “小妹,你說怎么辦???”譚振興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后悔道,“就不該和他們說這是譚家的。”也怪他老實,怎么就說了實話呢?

    譚佩珠低頭沉思不語,半晌,低低道,“會不會有人想壞父親名聲,故意請人做場戲?qū)⒁郧暗氖峦诔鰜???/br>
    譚振興如醍醐灌頂,“是啊,我怎么就沒想到,不行,我得告訴父親去,以免他被人蒙騙。”說著,嗖的沖了出去,快得譚佩珠只感覺臉龐有風(fēng)拂過,眨眼的功夫就沒了人,她摩挲著門框,靜站了許久,然后關(guān)上門,走了出去。

    就在譚振興火燒眉毛地去提醒譚盛禮時,譚盛禮已經(jīng)將兩人請進(jìn)了書房,譚家那位姑娘死的時候還年輕,譚盛禮不知道她是否有子嗣留下。

    “唐恒見過表舅?!碧坪愎虻亟o譚盛禮磕頭,眼淚嘩嘩往下掉,譚盛禮忙扶起他,喚譚振學(xué)倒茶,問唐恒,“多大了?”

    “十九了?!碧坪懵晕⒕执?,眼底盡是小心翼翼,“表舅,你是我表舅嗎?我...”他哽咽,再開口便是嗚嗚嗚的哭泣聲,為他倒茶的譚振學(xué)愣了愣,忍不住看向面前這位‘表弟’,說實話,沖著和譚振興如出一轍的哭聲,他相信這位就是姑婆的孩子。

    畢竟,不是誰都有譚振興獨一無二的哭聲的。

    “來京途中吃了不少苦吧?!弊T盛禮垂眸,看向少年破洞的鞋,露出的大拇指染了灰,依稀看得見破了皮,譚盛禮吩咐譚振業(yè)打盆熱水來,先讓他們洗漱,譚振業(yè),慢條斯理的拱手,眸色若有所思地掃過兩人,然后斜眸看向譚生隱,后者會意,“辰清叔,我去吧。”

    “不用不用。”唐恒身旁的婦人擺手,“天色已晚,打擾譚老爺休息已過意不去,哪能勞煩譚公子呢?”

    譚盛禮看向她,眼里帶著茫然,問唐恒,“這位是...”

    “這是我四姨,爹娘死后,多虧四姨照顧,否則我...我...”說著說著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踏進(jìn)門的譚振興恍惚以為走錯了門,這哭聲...怎么感覺有點熟悉呢,沒有多想,他喊譚盛禮,“父親,小心被他們騙了,他們包藏禍心要害咱們?!?/br>
    屋里靜默,突然又聽得更尖銳的哭聲,“嗚嗚嗚,我的大表哥啊,我是唐恒啊...”

    那抑揚頓挫的調(diào)調(diào),可算讓譚振興回味過來了,這他不要臉的學(xué)他哭呢,譚振興氣得暴跳如雷,“父親...”余下的話,被譚盛禮冷厲的眼神嚇得卡在了喉嚨,嘴唇動了又動,硬是說不出個半個字,只能委屈巴巴的看向譚振業(yè),后者面無表情,連個眼神都不給他,譚振興怕了,噗通聲跪了下去,“父親。”

    譚盛禮扶額,“回屋歇著去?!?/br>
    “是。”譚振興哪兒舍得走,此事關(guān)乎譚家名聲,出門后他就偷偷蹲在窗戶下偷聽,他倒要看看哪兒來的騙子...

    屋里,為證身份,唐恒拿出自己的身份文書,哭哭啼啼說起唐家的事兒,“祖母死時爹爹不足四歲,爹爹說祖母交代,無論日后過得如何都不能去譚家找你們,你們是讀書人,要走科舉,不能和商人走得太近..爹爹記得祖母教誨,即使被逐出家門都沒想過去譚家找你們...后來他疾病纏身,家里沒錢醫(yī)治,我娘勸給給你們寫信,爹爹不讓,他說譚家的錢要用在刀刃上,不該花在他這個臨死之人身上...在夜里,爹爹趁身邊沒人跳了井,娘也跟著去了...”

    爹娘死的時候,唐恒不過九歲。

    “嗚嗚嗚,表舅,我知道不該來找你們的,嗚嗚嗚。”

    “莫哭了?!弊T盛禮的聲音很溫柔,“不好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br>
    譚生隱端著水盆來時,注意到窗戶邊蹲著個人,瞅了眼書房,沒有吭聲,倒是后邊來的大丫頭姐妹兩輕手輕腳走到譚振興面前,小聲道,“父親,你在聽墻角嗎?”

    “噓?!弊T振興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

    大丫頭挑著眉,伸手扶起他,“非禮勿聽父親忘記了嗎?別擔(dān)心,容我和meimei去看看吧?!痹捦?,沖譚振興眨眼,牽著二丫頭進(jìn)了屋,“祖父,家里來客人了嗎?”

    姐妹兩進(jìn)族學(xué)后愈發(fā)會裝模作樣了,但不得不說,這種時候譚振興就喜歡兩姐妹的裝模作樣,只聽屋里譚盛禮說,“是啊,快來見見你恒叔吧?!?/br>
    譚盛禮不曾懷疑唐恒的身份,等洗漱后就讓他們先歇息,什么事以后再說,唐恒住以前盧老頭住過的屋子,鄭鷺娘替他整理行李,房間里就兩人,唐恒關(guān)了窗戶,湊到鄭鷺娘面前,小聲說,“四姨,我表現(xiàn)得還不錯吧?”

    鄭鷺娘認(rèn)真鋪涼席,似乎沒聽到,唐恒又道,“四姨,你就等著享福吧?!?/br>
    鄭鷺娘停下動作,抬眸看了眼漫不經(jīng)心打量屋子的唐恒,臉上沒有人前的熱絡(luò),相反,顯得有些冷淡,“認(rèn)了親就好好過日子,譚老爺正直善良,莫讓他失望?!?/br>
    “失望什么?都是譚家欠我的,我看我那表弟不是好糊弄的,四姨,你會幫我的罷?”

    鄭鷺娘沒有回答,唐恒晃了晃她手臂,撒嬌,“四姨...”

    “四姨會陪著你的。”鄭鷺娘嘆氣,看了眼全然陌生的房間,“早點歇息罷?!?/br>
    “是。”

    清晨,東邊泛起魚肚白時,譚振興如往常般出門準(zhǔn)備去盧家檢查盧狀功課,經(jīng)過灶房外的走廊,聽到里邊有說話聲,音色陌生,他探頭看了眼,然后就看到鄭鷺娘坐在井邊洗衣服,與汪氏聊家常...也不算家常,而是打聽譚盛禮有沒有再娶的打算,那滿面含春的神色看得譚振興心頭警鐘大作,這個鄭鷺娘,怕不是奔著給他做后娘來的吧?

    那真是癩□□想吃天鵝rou。

    聽了會墻角,譚振興決定去找譚盛禮,花多少錢都得把兩人打發(fā)了,留在家遲早得出事,可憐他還沒提及此事就被譚盛禮罵了頓,他毫不懷疑譚盛禮是想打他的,因為急著去看唐恒而懶得搭理他,譚振興整個人都不好了,又去找譚佩珠,結(jié)果譚佩珠只讓他按兵不動,他哪兒按耐得住啊,沒辦法,只能再次與虎謀皮!

    “三弟,你看到了吧,那唐恒就不是個好人,父親心善,定是被他給騙了?!?/br>
    譚振業(yè)還在床上睡著,翻了個身,沒有說話的**,譚振興急了,拖長了音,“三弟...”

    “他是姑婆的孫子?!?/br>
    “啥?”譚振興震驚,“怎么可能?”譚家姑娘水靈靈的,他姑婆姿色必然不差,生的孫子怎么丑成那副模樣,丑也就算了,性格也不好...即便是姑婆的孫子,口口聲聲說姑婆不允許他來譚家,到底愛慕虛榮來了,不肖子!

    譚振興打心眼里瞧不起這種人。

    “先看看吧?!弊T振業(yè)起床下地,淡淡道,“畢竟是譚家虧欠了姑婆,他若是個性格好的,多養(yǎng)個人沒什么,若別有用心...”

    余下的話譚振業(yè)沒說完,譚振興聽得興奮起來,臉貼過去,嘿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你有法子?!弊T家個個都是聰明人,能文能武,他們連土匪都不怕,何況是唐恒?

    譚盛禮似乎也是這么想的,吃過早飯,大搖大擺帶著唐恒外出購置衣衫鞋襪,旁人問起,他大大方方回應(yīng),以致于不到片刻,喜樂街都知譚家來了親戚,喜樂街的人樸實不會刨根問底打探唐恒身份,其他人就不同了,不僅將唐恒的身份打聽得清清楚楚,還將譚家不光彩的舊事翻了出來。

    譚盛禮到國子監(jiān)時,好幾個教書先生露出鄙夷的神色,柳璨與他關(guān)系不同,沒那么多避諱,譚家那位姑娘嫁人時譚盛禮還小,和譚盛禮沒多大關(guān)系,見譚盛禮心事重重的,他安慰譚盛禮,“別管那幾個陰陽怪氣的人,廖祭酒查學(xué)生作弊時發(fā)現(xiàn)他們早有察覺但睜只眼閉只眼為此訓(xùn)斥過他們,知道你和廖祭酒交好而記恨你呢?!?/br>
    “柳兄說的是,我在想其他...”譚盛禮在想怎么安頓唐恒,唐恒商籍出身不識字,想送他去讀書,唐恒不肯,說他出身低微會被人嫌棄,來京是賣身給自己做仆人的,那是譚家姑娘的后人,譚盛禮哪能看他賣身為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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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0

    教唐恒這個孩子得循序漸進(jìn), 譚盛禮暫時不去想了,和柳璨聊起藏書閣的事兒,“晚上仍有學(xué)生熬夜讀書不肯家去?”

    “是啊?!闭f起這個柳璨有些忍俊不禁, “自我進(jìn)國子監(jiān)后, 極少看到他們留戀藏書閣連家都不回的情形呢?!倍际丘B(yǎng)尊處優(yōu)處處要強(qiáng)的少爺,結(jié)果夏試每門功課都落后于人,他們哪兒受得了, 日日挑燈夜讀等著秋試好好表現(xiàn)呢,當(dāng)然其中不乏有被迫待在書閣的......

    “勤勉是好事,但常常熬夜身體吃不消, 袁安朱政他們?nèi)找故刂膊皇欠ㄗ?..”譚盛禮道,“即日起, 藏書閣戌時關(guān)樓吧?!?/br>
    真有那勤學(xué)上進(jìn)的可以借書回家看,家里有長輩仆人, 會提醒他們注意休息, 柳璨心里不太贊成,但知譚盛禮肯定有其他打算, 夏試后,很多學(xué)生害怕家里人責(zé)備,盡管不情愿,但老老實實去藏書閣看書將功補(bǔ)過, 尤其是那些挨了打的學(xué)生,忍著疼痛都要待在書閣,想起那幫人, 他好笑道,“戌時關(guān)樓算給了他們名正言順不讀書的理由,又會歡呼雀躍地樂上很久吧?!?/br>
    “不會。”譚盛禮篤定道,“他們會更勤奮的?!?/br>
    柳璨不解其意,直到遇見熊監(jiān)丞帶著行動不便灰頭灰臉的學(xué)生們過來,他隱隱感覺到了什么,向熊監(jiān)丞拱手,瞅了眼譚盛禮。

    后者面上無波無瀾,甚是鎮(zhèn)定。

    “譚祭酒來了。”熊監(jiān)丞笑瞇瞇地拱手,“那天在田間無意聽到人們說這幾日就該收玉米了,我與孟先生商量帶學(xué)生們?nèi)タ纯矗偛荒苷占埳险劚?,畝產(chǎn)糧多少都不知道吧?”夏試算學(xué)題多簡單啊,學(xué)生們竟然不會,簡直丟國子監(jiān)的臉。

    不趁機(jī)狠狠收拾收拾他們,還以為自己是個能耐的呢!

    孟先生站在后邊,臉上笑容燦爛,喜悅非常,譚盛禮頷首,“也是,常誦古人詩已作豐年兆,黎民意盡安,去見識見識也好?!?/br>
    聞言,學(xué)生們不由得臉色發(fā)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有后悔又有埋怨,后悔自己太過沖動,埋怨對方動手,其中怨氣最甚的怕是楚天了,他沒參與鬧事,但因站在旁邊沒有勸阻被熊監(jiān)丞認(rèn)定成冷血無情不管同窗死活,平心而論,譚振業(yè)也沒勸阻,憑什么只懲罰自己?

    他懷疑譚振業(yè)在熊監(jiān)丞面前說了什么,雖然他沒證據(jù),但直覺告訴他和譚振業(yè)有關(guān)。

    他站在最末,目光陰惻惻地打量著前方的譚盛禮,不知為何,突然勾唇笑了笑,旁邊人抵他胳膊,啞聲提醒,“別笑,被熊監(jiān)丞看到又該說我們不知廉恥了?!?/br>
    楚天:“......”

    前邊,譚盛禮鼓勵他們,“國泰民安,出城走走于你們來說是好事,天氣炎熱,小心別中暑了。”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么熱的天不中暑才怪了,楚天低下頭,嘴唇動了動,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然而想歸想,卻無人敢吱聲,父親隨時拎著木棍準(zhǔn)備揍人,稍微行錯半步就甭想有好日子過,齊齊給譚盛禮行禮,不約而同道,“祭酒大人說的是,學(xué)生們必當(dāng)身體力行,不給國子監(jiān)丟臉?!?/br>
    “去吧?!?/br>
    這次去的是在藏書閣打架鬧事的學(xué)生,落到熊監(jiān)丞手里不脫層皮回不來,所謂殺雞儆猴,國子監(jiān)上下都提心吊膽惶惶不安,平日最愛鬧騰的金貴少爺都沉默不少,功課完成得好不說,得閑就去藏書閣,不再像前幾日百無聊賴的隨便翻翻,人人都帶著筆墨紙硯,不懂的地方抄錄下來問周圍人...

    柳璨再次見識到藏書閣不同尋常的氛圍,雖然嘈雜,但人人都在討論文章詩句,你來我往,分外熱鬧,便是袁安和朱政都忍不住拿筆記錄他們對文章的看法見地,兩人識字但讀不懂文章里的意思,故而平時只能抄書,難得有機(jī)會弄懂文章意思,哪兒舍得放過這個機(jī)會。

    連柳璨都按耐不住想記錄他們的話。

    以前只以為多數(shù)學(xué)生是胸?zé)o點墨濫竽充數(shù),其實不然,他們或許沒認(rèn)真聽先生講學(xué),但并非什么都不懂,談?wù)撐恼聲r那飛揚自信的眉眼讓柳璨對他們刮目相看,他想,若是廖遜活著,看到學(xué)生們意氣風(fēng)發(fā)侃侃而談的場景該有多欣慰啊。

    要知道,這些學(xué)生們辦詩會文會,會吟詩會做文章,不過多以身份尊卑來論優(yōu)劣,阿諛奉承的人多,敢說真話的寥寥無幾,廖遜曾去過,回來后唉聲嘆氣,直嘆風(fēng)氣不好,哪兒像現(xiàn)在,學(xué)生們摒棄身份,慷慨激昂的只談文章,便是獨來獨往的譚振業(yè)偶爾也會說兩句,他表情陰冷,但一針見血,說完沒人敢往下接。

    這個小公子,遠(yuǎn)比譚祭酒更讓人敬畏害怕,這倒是有些出乎柳璨的意料,好在旁邊有譚生隱性格溫和能緩和氣氛。

    他們談天說地,柳璨就靜靜的觀察他們,暮色四合,藏書閣慢慢恢復(fù)了清靜,鎖門時,看幾個學(xué)生在角落里唧唧歪歪,被圍在中間的少年低著頭,雙手捏著衣服,面紅耳赤的,有個少年伸手推攘了他下,柳璨認(rèn)得推攘的少年是順昌侯府的少爺,他落上鎖,走了過去,“做什么呢?”

    用不著說,又在欺負(fù)人了。

    “要我去請譚祭酒過來嗎?”

    聽得這話,少年們急忙散開,順昌侯府的少爺給柳璨見禮,“柳先生是否誤會了,我向李凌請教點事兒而已?!?/br>
    “是嗎?”柳璨看向低頭不語的少年,“是這樣嗎?”

    “是...”少年囁喏地答了聲,柳璨皺眉,“還是請譚祭酒過來看看吧?!彼趪颖O(jiān)多年,怎么會看不出他們在欺負(fù)人,轉(zhuǎn)身就要去找譚盛禮,手臂被拉住,順昌侯府的少爺鐘寒苦著臉道,“柳先生,錯了,我們錯了還不行嗎?”

    說著,急忙拱手作揖,臉上難掩害怕,他們沒想欺負(fù)李凌,就過不去心里那道坎罷了,想想自己身份何等尊貴,竟然和李凌為了篇文章爭執(zhí)得口干舌燥欲罷不能...太...太辱沒自己尊貴的身份了...故而想教訓(xùn)李凌兩下,沒想惹事。

    “柳先生,祭酒大人日理萬機(jī),就別拿這種小事煩他了吧,你若覺得學(xué)生方式欠妥,學(xué)生保證下次改正。”鐘寒舉手發(fā)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