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似錦湊過去道:“小鳳凰,你猜哪個是我?!?/br> 林岐嘴角翹了起來,抬手指了指那叢白牡丹:“玉樓點翠,對不對?” 似錦一愣:“你怎么猜得這么準(zhǔn)?” 林岐似笑非笑瞅了她一眼,卻不肯說,而是道:“白又胖,我餓了,讓人送宵夜過來吧!” 白又胖之所以叫白又胖,就是因為她白而且胖啊,白牡丹花朵潔白晶瑩又碩大圓潤,豈不正是白又胖? 似錦伸手在他上臂捏了一下,以報方才被捏之仇,然后乖乖地出去了。 她不愿意餓著林岐。 春劍和素心正在走廊西端的茶閣候著,見似錦出來,忙走了過來,齊齊褔了福。 春劍笑嘻嘻道:“姑娘,是不是要宵夜?” 似錦點了點頭,忍不住笑了:“小機靈鬼!” 又吩咐道:“小廚房不是鹵的有鴨掌鴨舌頭么?送兩碟過來,再加一碟砂糖橘和一碟雪梨,還有上次咱們制的金銀花酒,篩一壺?zé)岷盟蛠?,再來兩碗雞湯細(xì)面,面揉得筋斗一些?!?/br> 春劍聽了,記在心里,穿上木屐,拿了把油紙傘撐開,下了臺階出去了。 素心道:“姑娘,那我去溫酒吧!” 似錦想了想:“再加些槐花蜜?!?/br> 槐花蜜也是去火氣的,對上次小鳳凰流鼻血,她還是心有余悸。 素心抿嘴笑了,答了聲“是”,自去茶閣預(yù)備。 外面雨還在下著,空氣濕漉漉的,又冷又清新,似錦深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掀開門上暖簾進(jìn)了屋子。 林岐正立在書案前提筆疾書。 似錦湊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他在畫上題寫了韋莊的《白牡丹》一詩,便輕輕吟道:“‘閨中莫妒新妝婦,陌上面慚傅粉郎。昨夜月照深似水,入門唯覺一庭香?!叮@是寫白牡丹的。小鳳凰,還有紅玫瑰和紫玉蘭呢,你得再題兩首。” 林岐看了似錦一眼,乖乖地在那叢紅玫瑰上方題寫了四句春詞: “日高閑步下堂階,細(xì)草春莎沒繡鞋。折得玫瑰花一朵,憑君簪向鳳凰釵?!?/br> 似錦得寸進(jìn)尺:“還有紫玉蘭呢!” 林岐對似錦的愿望永遠(yuǎn)都是盡量滿足,略一思索,當(dāng)即題寫了四句: “霓裳片片晚妝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淺暈,故將清露作芳塵?!?/br> 見似錦喜歡得很,趴在那里看了又看。 林岐隨口=交代道:“這幅畫你留著吧,給你那兩位好朋友的,你自己重新題寫?!?/br> 把他題寫了詩句的畫給別的女子,即使是白又胖的好朋友,林岐也覺得好奇怪。 似錦仰首笑盈盈道:“小鳳凰,你寫的字,我才不舍得送人呢!” 見似錦笑得可愛甜蜜,林岐心里一動,忽然靠近,在似錦唇上親了一下,覺得一下不夠,他伸出手臂,攬著似錦的腰把她攬了過來,低頭親了上去...... 似錦推拒了兩下,卻沒曾想林岐力氣甚大,牢牢控制著她,她反抗不了,就故意含著林岐的下唇輕輕咬了一下。 林岐輕笑起來,終于放開了她。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俱雙目盈盈嘴唇嫣紅。 似錦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閉上了眼睛。 林岐剛重新把她攬在懷里,外面就傳來春劍和素心的聲音:“姑娘,宵夜送來了。” 似錦埋在林岐胸前笑了起來。 林岐不禁也笑了,一把把似錦抱了起來:“出去吧,我餓了。” 似錦伸手在他臉頰上擰了一下。 林岐在西暗間錦簾前把她放了下來,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似錦一點都不餓,因此只是倚在那里吃雪梨。 她看著林岐吃面,見他吃得甚香,不由笑了,道:“你來我這里到底要做什么,總不是為了吃面?!?/br> 林岐吃著面,心道:傻白又胖,我夜里不睡覺,費這么多功夫跑到你這里來,自然是想你了呀! 他咽下口中的面,一本正經(jīng)道:“鎮(zhèn)南侯的世子蘇真已經(jīng)到了京城,明日冊封你為世子妃的流程就要開始了,我擔(dān)心他們使壞,想著給你送兩個人過來?!?/br> “明日下午李飛帶她們來見你,你隨意安置就是,不過出門一定要帶著她們?!?/br> 他觀察過似錦身邊的這六個丫鬟,發(fā)現(xiàn)最大的春劍素心也才十四歲,都太小了,有些事怕似錦指望不上她們,因此讓李越幫著選了兩個人給似錦送來。 似錦心中感動,伸手摸了摸林岐柔軟的臉頰:“小鳳凰,你對我真好。” 她正在吃梨子,手上黏黏的全是梨水,這下都蹭在了林岐臉上。 林岐氣得沒法,放下紅箸,把似錦的手拽了過來,衣袖往上一捋,然后把臉在似錦白皙細(xì)嫩的手臂上用力一蹭,然后繼續(xù)吃面。 似錦:“......” 她撲哧一聲笑了。 林岐吃完面,重新洗了臉,被似錦逼著抹了一層青竹香露,就預(yù)備離開了。 似錦幫他系斗篷上的衣帶的時候,林岐開口道:“白又胖,銀子夠用么?” 似錦若無其事道:“夠用,我從我爹那里借了好幾千兩,足夠支撐到鋪子賺錢了?!?/br> 林岐從不和似錦客氣,從腰間解下錦囊放在了妝臺上:“這是你鳳凰哥哥給你的陪嫁,到時候十里紅妝,氣死那些醋精。” 他想著周胤并不是世家大族出身,給似錦準(zhǔn)備陪嫁可能力有不逮,不愿將來他和似錦年老,回憶往事,白又胖對兩人的婚禮留有遺憾,因此特地拿了六萬兩銀票過來。 似錦:“......” 聽到那句“氣死那些醋精”,她撲哧一聲笑了,踮著腳親了林岐一下:“好的,鳳凰哥哥!” 林岐嫌棄似錦綁的不好看,自己解開系帶認(rèn)認(rèn)真真綁了個蝴蝶結(jié),然后特別高冷地擺了擺手:“再會,白又胖meimei!” 還真的轉(zhuǎn)身就走了。 似錦好喜歡他這樣干脆利落,跟著走出去。 幾個穿著油布斗篷的人簇?fù)碇轴膊诫x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夫人就帶著王mama和賈mama過來了。 賈mama是周夫人的陪房,善于梳頭妝扮,這次過來,是專門服侍似錦梳妝的。 似錦打扮齊整,隨著周夫人去了惠暢堂。 倩兮和盼兮已經(jīng)在惠暢堂正房的西暗間書房內(nèi)等著了,姐妹三人一起用了早飯,然后在西暗間書房聊天玩耍,等待宮里派的使者過來。 到了吉時,洪武帝派來行皇太子納采問名禮的使者終于過來了,正使是內(nèi)閣首輔韓朝,副使是禮部尚書韓志云。 似錦和倩兮盼兮在西暗間內(nèi),靜靜聽著外面行禮如儀。 先是韓朝持節(jié)行納采之禮:“皇帝制諭吏部尚書、文華殿大學(xué)士周胤。朕惟經(jīng)國之道,必本于正家婚姻之禮,必慎于擇德。茲皇太子年及婚期,須得賢淑以為之配。今特遣使持節(jié)以禮采擇?!?/br> 接著是韓志云行問名之禮:“朕惟正始之道,婚禮為先?;侍又?,宜選名家。特遣使持節(jié)以禮問名,尚俟來聞?!?/br> 周胤拜受畢,把表敬獻(xiàn)隔了正副使,口中道:“臣胤伏承嘉命,臣女,先臣杭州同知維之曾孫,先臣文之孫,今年十六,謹(jǐn)具奏聞。” 一時禮畢,周胤送正使韓朝和副使韓志云離開。 過了良久,周胤和周夫人這才從外面回來。 似錦和倩兮盼兮出去迎接。 周胤和韓夫人在羅漢床上坐了下來,屏退了侍候的人,又讓王mama守在廊下,這才道:“這個月是行皇太子納采問名禮,十二月行皇太子納徵告期冊封禮,咱們也得給似錦準(zhǔn)備嫁妝了?!?/br> 周夫人聞言,眉尖微蹙,帶著些輕愁。 似錦要嫁入東宮,成為皇太子妃,先前商議好的陪嫁哪里還夠? 總不能再搭上她的陪嫁吧?! 似錦也不肯讓嫡母出嫁妝,她早有準(zhǔn)備,聞言起身,褔了福,笑吟吟道:“父親,母親,女兒這里倒是有些銀子,請父親母親拿去準(zhǔn)備嫁妝吧!” 她把林岐給她的香囊奉給了周胤。 周夫人一愣,笑了:“你這孩子,你能有多少銀子!” 盼兮忙道:“我有一千兩銀子,給jiejie添妝。” 這是她攢的私房銀子。 倩兮也不緊不慢道:“我也給jiejie一千兩銀子添妝?!?/br> 似錦心里感動,摟著倩兮和盼兮道:“還是有meimei好!” 姐妹三個笑鬧成一團(tuán)。 周胤原本沒把似錦這銀子當(dāng)回事,笑著解開了錦囊的系帶,口中道:“爹爹給你準(zhǔn)備的陪嫁,雖然比不上皇后娘娘當(dāng)年,也不至于太差——” 錦袋里是厚厚的一疊銀票,面額都是一千兩,而且上面蓋著全大周最有名的票號永福號的戳——永福號是洪武帝名下票號,早就給了皇太子林岐。 他先是一愣,接著就明白了——這是皇太子給似錦的,要替似錦長臉。 周胤心中感慨萬千,最后道:“似錦,這些爹爹收下了?!?/br> 周夫人在一邊看了,也暗自納罕,看向周胤:“子承,這是——” 似錦怎么可能有這么多銀子? 看這厚度,至少有五萬兩了,當(dāng)年許皇后嫁入東宮,十里紅妝煊赫一時,陪嫁也不過六萬兩。 周胤給周夫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問。 周夫人會意,當(dāng)下端起茶盞道:“子承,那咱們這幾日就開始給自己置辦嫁妝吧,你那邊清客幕僚那么多,安排幾個懂行的去辦。” 周胤“嗯”了一聲,道:“我再從吏部派兩個師爺過來,明日就開始置辦?!?/br> 似錦想著周胤和周夫人還要商議事情,忙道:“父親,母親,我?guī)е毁馀钨馊ノ髡姘?!?/br> 周夫人笑了:“快去吧,讓我和你父親也靜下心好好商議一番。” 似錦姐妹三人剛回到西宅,韓貞就到了。 延壽宮內(nèi),得知周胤長女被冊封為皇太子妃的消息,蘇太后默然良久,方低聲吩咐前來報信的蘇真的密探:“告訴世子,讓他命人仔細(xì)探查,總能找到那周氏女的短處,到時候相機行事?!?/br> 密探是一個瘦骨伶仃的小太監(jiān),答了聲“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