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凌祈宴點(diǎn)點(diǎn)頭,這地方還挺好,他們這一路過來,這個(gè)莫洛草原確實(shí)比別處水草更豐腴,景色也更好些,難怪這數(shù)十年間,巴林頓和漠北都在不斷爭搶這一處地方。 “那你們剛才商議了那么久,討論出接下來要進(jìn)攻哪里嗎?” “沒有,”溫瀛淡定吃東西,“眾將意見不和,各執(zhí)己見,誰都說服不了誰,作戰(zhàn)計(jì)劃定不下來?!?/br> 凌祈宴笑著揶揄他:“你幾時(shí)愿意好脾氣地聽他們爭了?” 溫瀛淡淡看他一眼,沒再接話。 別人說他獨(dú)斷專行,并非假的,自出兵巴林頓之后,軍中一眾部下算是深刻領(lǐng)教了他的脾氣和個(gè)性,這位旒王殿下決定要做的事情,無論別人說什么,輕易就不會改。 好在每一次他的決斷都沒出過岔子,逐漸叫那些原本因他年紀(jì)小,而輕視他的老將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在軍中日漸樹立起威望,雖然如方仕想那樣不將他放在眼中的人,依舊少不了。 往常碰上這種有爭議的時(shí)候,基本都是溫瀛一錘定音,容不得反對之人辯駁,今次凌祈宴還是第一回聽到他說,因?yàn)楸妼⒁庖姴缓?,下一步的作?zhàn)部署定不下來。 稀奇。 凌祈宴戳他手臂:“你不要賣關(guān)子,有話直說,你又在盤算什么?” 溫瀛沉聲提醒他:“別鬧?!?/br> “那你說實(shí)話?!?/br> 溫瀛隨口說了:“沒什么,有人表現(xiàn)得有些古怪,且再看看?!?/br> 凌祈宴立刻會意:“是螞蚱忍不住要跳了?” 溫瀛不以為意:“或許吧?!?/br> 倒也是,再不做些什么,他們就快要打到巴林頓都城了,凌祈寓那個(gè)心眼比針眼還小的狗東西,豈能坐視溫瀛立下此等不世軍功,也是時(shí)候該出手了。 不過沒關(guān)系,那狗東西動(dòng)作越多,他們捉他把柄的機(jī)會也越大。 這么想著,凌祈宴不免有些興奮,溫瀛看他一眼,繼續(xù)給他碗里添菜。 入夜。 吃撐了凌祈宴依舊坐在篝火旁不愿挪身,軍營中逐漸沉寂下來,燈火漸疏,除了巡邏的值夜兵,已鮮見人影。 凌祈宴一手支頤,默不作聲地仰頭看夜空。 月華輝耀、星垂平野,夜色蒼穹仿佛觸手可及。 將鍋中最后一口湯喝完,溫瀛放下碗,問他:“在想什么?” “窮秀才,你說……等以后你回了京,真做了太子皇帝,是不是就再不會離開京城一步了?” 溫瀛平靜看向他:“為何這么說?” 凌祈宴垂眸,扯著身前的雜草,嘟噥道:“你父皇就是這樣的,他做了二十幾年皇帝,從未出過京,連皇宮都甚少出去,你呢?你打算跟他一樣么?” “你很在意這個(gè)?”溫瀛不動(dòng)聲色地問。 凌祈宴誠實(shí)道:“在意啊,京里我早待膩味了,你非要我跟你一起回去,若是以后你都不去外頭了,肯定也不會讓我出去,那我不得無聊死?” 溫瀛不以為然:“你想出去便能出去,陛下是陛下,我是我。” 他這么說,凌祈宴心里卻更不得勁:“那去了京里,我又能做什么?你可別為了將我拴你身邊,要我去凈身,我不會答應(yīng)的?!?/br> 溫瀛臉黑了一瞬,牙縫里擠出聲音:“你想多了?!?/br> 不怪凌祈宴會這么想,從前這人還是他府上門客時(shí),他也想過將人閹了一直留身邊來著。 凌祈宴聞言松了口氣:“你沒這想法就好,那我也進(jìn)不去宮里,要不你讓我做你貼身侍衛(wèi)?” 溫瀛冷聲道:“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要你這樣的侍衛(wèi)有何用?” 凌祈宴伸腳踹他:“什么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也是在戰(zhàn)場上殺過人立過頭功的,你別太小瞧我了?!?/br> 溫瀛摁住他不安分的腳丫子,低聲提醒:“這是在外頭,別亂動(dòng)?!?/br> 凌祈宴趕忙坐直身,正色道:“……隨便你,那我不進(jìn)宮了,不用日日對著你更好?!?/br> 溫瀛看著他的眸光微滯:“你不想進(jìn)宮?” “我能怎么進(jìn)宮?反正我不做太監(jiān)?!绷杵硌鐩]好氣。 “你可想做官?” 溫瀛忽地冒出這一句,凌祈宴一愣,認(rèn)真想了想,搖頭:“算了吧,那些當(dāng)官的大多都認(rèn)得我,我可不想找麻煩?!?/br> “有何麻煩?你是溫宴,哪怕與從前的毓王殿下長得一模一樣,你也只是溫宴,你是我的幕僚,日后即便入內(nèi)閣,別人都說不得什么?!?/br> “不要,”凌祈宴拒絕,“做小官丟人,做大官,尤其你說的入內(nèi)閣,那不得每日起早貪黑,我才不要?!?/br> “……你可以不必上朝,也不必點(diǎn)卯?!?/br> 凌祈宴仍是拒絕:“我不喜歡跟那些迂腐的老頭打交道,旒王殿下行行好,可放過我吧?!?/br> 他的神情里沒有半分作偽,是當(dāng)真不樂意,溫瀛深吸一氣,壓下心緒:“也罷,不想做官就不做,本也沒有后宮干政的?!?/br> “——咳!” 凌祈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驚天動(dòng)地地咳嗽起來。 溫瀛將人攬過來,給他拍背順氣,皺著眉滿臉嫌棄。 好半日,凌祈宴緩過勁,不可置信地抬眼望向他:“后宮什么?” 溫瀛的濃眉擰得更緊:“我從前與你說的,你當(dāng)我是在說笑?” 從前說的什么? 凌祈宴憶起來,這人從前確實(shí)說過做夫妻、做王妃的話,可他也確實(shí)沒當(dāng)回事,直到今日他才突然意識到,溫瀛似乎好像,當(dāng)真不是在拿他逗樂子。 他說的做夫妻、做王妃,都是認(rèn)真的…… 凌祈宴一時(shí)無言,心下不單是起了波瀾,且快煮沸了,臉漲得通紅,憋出一句:“你父皇母后真的不會同意的?!?/br> “不需要他們同意?!?/br> “他們知道你這么想,會殺了我?!?/br> 凌祈宴心下慽慽,雖然沈氏本也想殺了他,可若是知道溫瀛是這個(gè)心思,只怕皇帝都不會再給他留活路吧? 溫瀛的面色略沉:“不會有那一天?!?/br> “那還有太后呢,她老人家也肯定不會樂意,你這樣,會叫她失望的?!?/br> “我會說服她答應(yīng)?!?/br> 溫瀛神情沉定地看著他,凌祈宴心里說不出的別扭,好似難為情,又好似高興,移開眼,再說不出多的話來。 安靜片刻,溫瀛起身,順手拉了他一把:“天晚起風(fēng)了,進(jìn)去吧?!?/br> 回去帳中,溫瀛叫人送熱水進(jìn)來,幫凌祈宴解開身上斗篷。 凌祈宴低著腦袋不說話,直到被溫瀛抱上榻,雙腳被摁進(jìn)水中,才似如夢初醒,望著溫瀛,喉嚨動(dòng)了動(dòng):“你……” 溫瀛平靜回視他。 凌祈宴被他盯得約莫有些赧然,心如鼓跳:“你真的想要我做你王妃?。俊?/br> “嗯?!?/br> “那你做了太子、皇帝呢?” “你做太子妃、皇后。” 凌祈宴提醒他:“沒有人娶男妻的?!?/br> “我娶?!?/br> 凌祈宴揚(yáng)起眉:“那你會開后宮么?” “你覺著呢?” 凌祈宴輕戳他的臉:“我給你蓋過戳了,你要是被別人碰了,我就不要你了。” 溫瀛捉下他的手:“好。” 凌祈宴眨眨眼:“你答應(yīng)了?” “為何不答應(yīng)?”溫瀛沉聲反問。 “……做皇帝的哪有不真開后宮的啊?!绷杵硌缬樔坏?。 溫瀛冷了臉:“你希望我開?” 不希望。 腦子里瞬間蹦出的,唯有這一個(gè)念頭,凌祈宴自己先嚇了一跳。 他雖嘴里說不許別人碰溫瀛,其實(shí)并不太明白為何自己會這么想,從前他能拿娶妻生子與溫瀛說笑,如今卻仿佛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為什么? 見凌祈宴一臉怔然,溫瀛又道:“你說的,我是你的所有物?!?/br> 凌祈宴回神,默然片刻,身體往前傾,抱住了半蹲在地的溫瀛的脖子,埋首在他肩膀上。 溫瀛將人擁緊。 凌祈宴悶聲低語:“窮秀才,你可不能再欺負(fù)我,做了皇帝也不許欺負(fù)我,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溫瀛的身子微僵,凌祈宴在他耳邊笑:“你要是答應(yīng),我也會對你好的?!?/br> 溫瀛低頭,攫住他的唇。 在榻上翻來覆去一遍又一遍地親吻,如同要將人吞沒一般的力度,溫瀛雙手捧著凌祈宴的臉,呼吸漸重。 凌祈宴被親得暈暈乎乎,雙腿纏上他的腰,下意識地蹭他。 溫瀛猛地將人按住,一聲粗喘后從他身上起來,走去桌邊倒了杯涼水,猛灌下去。 凌祈宴坐起身,被溫瀛狼狽隱忍的模樣逗得直樂:“想做就做唄,忍著做什么。” “在外行軍,不方便?!?/br> 溫瀛丟出這句,沒再理他,硬是灌了半壺涼水下肚。 凌祈宴沒勁地躺回被褥中去,……算了,不解風(fēng)情的木頭。 溫瀛洗漱完回來,掀開被子一角躺進(jìn)去,將凌祈宴攬入懷。 凌祈宴翻過身,貼得他更近,小聲問:“你若真做了皇帝,娶個(gè)男皇后,那子嗣怎么辦?不能江山后繼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