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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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并未束手就擒,陛下雖是一國之君,天下之主,也斷然沒有讓一腔父愛東流入水的念頭。更何況,他準(zhǔn)備的那些喜桶美人椅,自來都是姑娘的愛物,他就不相信,陛下不會退讓。 可陛下若因此退讓,顧蘇鄂難免心底失望,對方并非開疆?dāng)U土之君。帝王之術(shù)本該不被臣子制擎,傅仲正今日若為了薇姐兒退讓,改日也會為了別的對朝臣妥協(xié)。 年輕的君王,會如何做呢? 沁薇堂里笑語陣陣,空氣中也洋溢著歡快氣氛。一片喜氣洋洋中,顧母看著滿院花草面帶不舍。 臨著大婚的日子越發(fā)近了,顧母越發(fā)舍不得自家乖囡囡。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錯過的是什么。 母女無話不談,家里和諧歡樂,這逍遙時光不過幾月便要失去了。一入深宮,她乖囡省親不知是什么時候。難不成像jiejie那般,一入深宮,便再也沒回過清河小院。 回首屋內(nèi),恭王妃何曾如此張揚大笑過。一手拉顧知薇腕子,側(cè)身和何三姑娘說笑。偶有兩三句傳來,是什么, “我自見薇姐兒第一眼,便覺得喜歡?!?/br> “...陛下也是長情人,唯愿小夫妻和諧,再沒有別的話...” “太皇太后連帶太上皇,更別說太后娘娘,心肝一般看待...” 也是她的心肝rou啊。顧母紅了眼眶,還沒來得及和閨女親昵,她便要嫁人了。 察覺到細(xì)碎腳步聲,顧母悄聲抬眼擦掉淚珠兒,啞著嗓子問, “什么事兒?” 崔mama悄聲上前,細(xì)碎耳語幾句,而后道, “老爺讓來瞧瞧,咱們姑娘好歹去外頭看看,也是那位眼巴巴從出來瞧咱們姑娘。” 顧母抬頭去瞧顧知薇,因今兒個添妝,她穿的格外喜慶,豆粉窄身襦裙,外罩鳳穿牡丹纏金朱紅大衫,越發(fā)膚白瑩潤透亮,日頭照進(jìn)來白的耀眼。 發(fā)髻上鳳銜九珠,旁有流蘇垂下,明珠拇指大笑一顆,落在細(xì)眉杏眸中,越發(fā)清亮如天上星子。 她女生的如此貌美,難怪被陛下惦記上。眼巴巴大婚前幾日往顧府里來,只為了瞧她姑娘一眼。 讓薇姐兒去見陛下嗎? 顧母瞬間便有了答案。方才她還在惱恨,因男人迎娶讓她薇姐兒離家,母女不得團(tuán)聚??赊D(zhuǎn)瞬間,顧母便有了別的考量。 陛下眼下對她薇姐兒心思正濃,眼瞅著一月之后又是御駕親征,若是,她薇姐兒新婚之時懷的子嗣,日后便是陛下變心,在宮里日子也好過。 起身笑吟吟走向人群,含笑朝恭王妃笑道, “我們家新修了個花園子,雖比不得恭王府氣派??蓾M院子花花草草也是薇姐兒費心收集而來。您也掌掌眼瞧瞧哪里有不合適的,及早說了我們改了來?!?/br> 恭王妃一聽是顧知薇收集來的,頓時十分滿意, “薇姐兒自來聰慧,她籌備的院子哪里用瞧,定是實打?qū)嵉暮?!外頭雖好,只我想在屋子里和薇姐兒說話?!?/br> 顧母憑空說去瞧花園子,顧知薇便知其中有自己不知的緣故。見恭王妃嘴上夸贊,并不起身,笑道, “是南邊兒來的花草,咱們這里素來少見。娘娘若是瞧見哪個中意,只管帶回去便是?!?/br> 南北氣候不同,素來橘生南為橘,生北則枳的說法。若真是在北方養(yǎng)活了南邊兒的東西,可真是稀奇。 當(dāng)下也不再推辭,一手仍舊挽住顧知薇,另外一只手則去拉何三姑娘,含笑朝顧母道了謝,道, “若是真稀罕,倒是要稟告給陛下,封賞咱們薇姐兒才是。” “哪里用封賞她,我那兒媳婦也在西苑里住著,生了個乖孫如今才十多日,雖見不得風(fēng)產(chǎn)房也血氣。只等過了滿月酒,咱們再熱鬧熱鬧?!?/br> 顧母也笑吟吟跟在身后,和恭王妃說些家常話。一時間氣氛倒也融融,恭王妃再三和顧母賀喜,又讓人拿了自己早就備下的賀禮,道, “咱們二家和旁人不同,薇姐兒我是待她心肝rou一般。只唯獨一點兒,既然是親戚,少不得來往比旁人親厚。你既然不讓我見乖孫孫,東西可得替他收下?!?/br> 顧母見是金鎖下綴著小鈴鐺,又鐫刻了些福氣吉利的話在上頭,笑接了道, “只等兒媳婦能下床走動,我?guī)僦x過你?!?/br> 說罷,便讓人給顧大嫂送去。顧知薇聽見,起身一步, “那些個婆婆mama總是笨手笨腳,沒得摔壞恭王妃心意。不若我親自送了去,也算是一番心意?!?/br> 恭王妃和顧母含笑應(yīng)了,顧知薇這才躬身,拿了瓚盒往西院去。 顧大嫂生產(chǎn)過體虛無力,雖有各色奶娘婆子守著,只她仍舊守著哥兒。因沒出月子,哥兒沒取名兒,只哥兒哥兒的叫著,這幾日養(yǎng)的好,出生時紅彤彤一片倒是褪去,白白凈凈格外惹人喜歡。 顧知薇唯恐自己進(jìn)去招了風(fēng),只隔著檀木架屏風(fēng)和顧大嫂說話。顧大嫂得了東西本不稀奇,只給自家兒子比給自己還熨貼。 托顧知薇給恭王妃帶了謝意,姑嫂兩個又說了些家常話,顧知薇這才起身往院子里去。 一路倒也柳風(fēng)襲來,雖是九月,臨近中午,日頭毒辣,天氣到底是幾分燥熱。 剛轉(zhuǎn)過假山角,臨到涵香閣前。顧知薇頓足瞧去,幾個月前,她偷偷約那人見面,便是在這涵香閣中。 可偏巧那日她來了月事,腰腹酸軟,竟是一場大夢夢到前世。 如今,不知那人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宮里朱墻黛瓦,從太極殿到坤寧宮等三十六座宮殿,只要他想去,哪個地方能攔住他? “顧姑娘,顧姑娘?” 正沉思,便聽見夏太監(jiān)喜滋滋聲音。夏太監(jiān)實在是覺得這事兒來的巧,陛下一進(jìn)顧府便往這涵香閣里來,拎個棋盤便開始對弈。只陛下不說他也知道,這是在等顧姑娘。 陛下怎么不想想,這顧府花園子剛整修過,他怎么去找顧姑娘。這才是從天上跳下來的好姑娘,他再不用往別處找去了。 涵香閣里,一盞孤茶,一局棋面。傅仲正闊步坐于杌子上,手捻棋子看向棋面。 顧知薇轉(zhuǎn)過假山,見夏太監(jiān)時不時回頭瞧自己,腳下遲疑,她真要去見男人不成? 可圣意難為,再抬頭,便瞧見這樣一副君子對弈圖。傅仲正素來少穿淡色衣裳,今兒個倒是穿的寡淡,月白長袍滾著包邊,袖口領(lǐng)口是紋樣精美圖樣。腰間懸著個如意雙紋龍鳳佩,下墜明黃流蘇昭顯男人身份。 本就冷峻極難親近的男人,月白衣裳連帶束住烏發(fā)玉冠中和了冷峻,日影斜來,樹蔭在男人身上斑駁出陰影,修長手指在棋局上落下一子,回身去瞧顧知薇, “站著作甚。過來?!?/br> 男人大掌輕拍腿部,示意顧知薇坐下。顧知薇慌忙往后瞧,夏太監(jiān)低首凝神,只做什么都看不見。 遠(yuǎn)處亭臺樓閣,依稀有女聲嬌笑傳來,那是顧母和恭王妃在說笑。若是哪家的下人走的遠(yuǎn)些,說不定能瞧見這里。 更何況,這涵香閣建筑與別處不同。元是崔皇后為了昭顯榮寵特意為自己修建的,紅墻白玉欄桿,臨著小池塘更是殘藕荷葉,一步一景。 等下,眾人走到這里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見到男人的喜悅,隨著這要求瞬間熄滅。顧知薇小臉由紅轉(zhuǎn)白,刷的失去血色,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 大廳廣眾之下,他讓她坐他腿上! 輕咬唇瓣,顧知薇搖首不肯湊近男人,只蓮步上前,虛虛在椅子上坐了,也不敢直視男人,只盯住捻著棋子指節(jié)修長的大掌, “怎么今兒個出宮來外頭。太皇太后可知道?姨媽知道了,也該掛記你?!?/br> 少女絮絮叨叨,說的都是些車轱轆話。 櫻桃紅唇上下開合,傅仲正不一會兒便走了神。他本就不耐煩聽這些話,又不想讓二人如此疏遠(yuǎn),可偏偏,就是這沒什么營養(yǎng)關(guān)心的話,莫名讓他平穩(wěn)心智,從早上便開始煩躁不安的心安定下來,轉(zhuǎn)化成另外一種不可明說的意味。 撂開手中棋局,大步上前攏住纖細(xì)腰肢,俯身在脖頸之間。 呼吸灼熱,身后是陌生的龍涎香,顧知薇瞬間捏緊手指,胳膊上寒毛豎起,防備頓起。 恭王妃和母親正帶著命婦在外頭院子,她不能在這里縱容他恣意妄為。 細(xì)嫩脖頸如上好酪乳,柔滑招的傅仲正意動,食欲大增??缮硐氯犴樕碥|,僵直滿是抗拒。傅仲正無奈只得轉(zhuǎn)過顧知薇細(xì)肩,柔聲安慰, “怎么好好的,不樂意見我?” 顧知薇搖首不肯回頭去看男人,唯恐自己心軟順從。她和命婦們說笑玩樂了好一陣子,妝掉衣殘,不遠(yuǎn)處恭王妃顧母等人賞花玩草,少不得要她過去說話。若是任由男人放肆,怕是臨到跟前,早就被那些個眼尖的命婦們看出來。 杏眸細(xì)眉瀲滟,男人近身便勾勒幾分魅惑之意。傅仲正抬起柔膩下巴,迫使顧知薇抬睫直視自己。 男人本就生的模樣極好,月白常袍更是別有一番溫潤如玉氣派。只眸色黑亮,宛如夜色中抓到獵物的雄鷹,看見便讓人畏懼兩分。 銀牙暗咬粉嫩唇瓣,水潤唇瓣彈性極好,咻得一下如櫻桃般含苞欲放,惹人垂涎欲滴。 喉結(jié)不動聲色上下開合,想親,又不敢。 鼻翼間滿是男人龍涎香氣,只有湊的近了,方才能嗅到一二分殘存的松竹香氣。 顧知薇不自在把兩手放在男人肩頭,輕輕往后挪了下,便要逃出男人懷抱。 “你素來逮著我沒骨頭一般揉搓,今兒個不成,等會兒讓母親和...瞧見,定是要笑話人的?!?/br> 少女聲線清甜,裹著蜜糖一般,便是拒絕的話,也讓人甜到心坎上。 柔嫩小手在肩頭推搡,沒兩分力氣,可傅仲正一瞧便知,這是薇姐兒在抗拒自己。 察覺到顧知薇的抵抗,傅仲正依依不舍松開手任由她去,棋盤將解未解,長腿一邁,仍舊回到方才位置。見顧知薇站在廳間仍舊離的遠(yuǎn)遠(yuǎn),再次笑道, “便是你挨著我坐,我也不能吃了你不是?” 在顧知薇身邊兒,莫名他不愿意用朕這樣生疏的詞句。 桃腮再次紅透,強(qiáng)撐腰肢上前,坐在傅仲正對面。男人并不去瞧自己,只一手捻著黑潤棋子,黑眸緊盯棋盤。 “走這兒?!?/br> 顧知薇見他遲疑半晌不知落在何處,伸手點向棋盤一點。大紅金絲紋繡下手指細(xì)白,樹蔭日頭交映成輝,日頭落在腕子上越發(fā)溫潤如暖玉,通透宛如玉尊,陰影處肌膚隱隱又血rou痕跡,這才知是真人肌膚。 大掌回收,一手握住顧知薇細(xì)腕在手里摩挲,一手落下手里棋子,道, “下棋不過是心里煩悶罷了,你來和我說說話。朕便好了。” 一個朕字,讓顧知薇心底千萬個不樂意都咽了回去。身邊這男人,是帝王之尊,天下之主。不說萬鈞江山壓在他肩膀,只他在,顧崔兩府便平安無事,再也不會似前世那般血流成河。 輕抬腳步往男人身側(cè)去,手指微抖,去碰傅仲正肩頭。男人肌rou猛的一跳,唬的顧知薇心神不穩(wěn),深吸口氣,攏住肩頭側(cè)身靠了上去,柔聲安慰, “再有兩日便要成親,我總是你的人,便是再著急,能急過這兩日去?” 傅仲正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己被誤會了。他本發(fā)愁的是顧蘇鄂陪嫁的家具器皿放哪里去。可顧知薇這話,分明是誤以為,自己著急和她親近。 可硬是說起來,這倒是也對。撂下手中棋子,半轉(zhuǎn)身攏住細(xì)腰,埋首在一片香軟之中,語氣委屈巴巴, “顧學(xué)士難為人,坤寧宮朕自登基,便搜尋了好些東西在里頭。偏顧學(xué)士說什么,在深宮里難得出去幾趟,見到那些家具便如同見到父母。 難不成,薇姐兒你出宮探親,朕還能攔著不成?” 男人難得抱怨,如幼童一般磨蹭不肯輕易脫離顧知薇懷抱。偏發(fā)亂冠斜,原本束的整齊頭發(fā)也凌亂開來,顧知薇實在是受不住男人如此親昵,半保住男人肩膀求饒, “夏太監(jiān)也在呢,左右讓人瞧見?!?/br> “誰敢直視?” 傅仲正嗤笑一聲,不把夏太監(jiān)并徐mama等人放眼底。只到底不愿意讓顧知薇再次為難,察覺到顧知薇身子骨再次僵直,知在顧府里她放不開,索性拉人往里間去。 芙蓉石穿山屏風(fēng)隔開里外兩間,外間書畫筆墨懸于高堂,和上次來時變了格局。內(nèi)間,倒是和早先相同,角落多了個及腰高的香爐,是飛鶴延年模樣,鶴頂裊裊香煙,蒸騰著龍涎香混著說不出的藥香。 只靠窗一角睡踏換成了芙蓉螺鈿床,上懸明黃穿龍吊帳,床上也是錦羅綢被,暄軟騰騰,觸之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