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這何四人精一樣的人物,如何就猜不出來呢。眼下說這話,不過是提點自己,傅仲正聽到信兒便起身出發(fā)去了涵香閣,側面也說明男人看重自己,聽到自己想見他,便眼巴巴去涵香閣等著。 “勞你跑這一趟?!?/br> 顧知薇強壓下心底羞窘之意,讓芍藥拿了個一二兩的散碎銀子遞過去。等他走了,才朝芍藥道, “你帶著小紅她們做我寢衣的針線,花樣還要蘭花的,旁的不要。比現(xiàn)在穿的略寬裕二指,旁的都照舊。 若有多余的碎布,便做了月事帶子,我雖用不到,你們也能用著。” 更何況,顧知薇瞧瞧低頭看了眼胸前起伏,越發(fā)比起前陣子有了勾人曲線。她原本想停了每日的雪燕,再這么補下去,她身子骨便和寶葫蘆一般,鼓囊囊的怪羞人的。 可徐mama不同意,每日仍舊盯著她喝下。如此幾月下來,顧知薇越發(fā)覺得自己身子骨被養(yǎng)開了。不說個頭略高了些,便是身形體態(tài)也瑩潤不少。 更羞人的是,這幾日,顧知薇連徐mama也沒有告訴,她早起便覺得腰酸腿軟的,小腹更是酸酸脹脹不致命的澀意。 她怕羞,不敢和徐mama說這事兒。和芍藥囑咐一句,也是未雨綢繆。 芍藥應了聲便去忙活,見顧知薇猶豫了下,在梳妝臺前略微彌補了妝容,好奇問道, “好端端的,姑娘在家還補什么胭脂?!?/br> 胭脂? 顧知薇聞言往銅鏡里瞧去,鏡子里佳人不過十五年華,膚白瑩潤紅唇,黛眉細膚嬌嫩宛如二月嬌花。聽了芍藥這話,不說眸色越發(fā)深邃,水汪汪的帶出一點兒瑩潤之色,眉目流轉間都是春意盎然。 顧知薇兩輩子,什么時候見過這樣的自己。當下銀牙咬了下唇瓣,察覺略微疼痛才松開,她這個模樣,全然就是話本里,大家閨秀私奔見情郎的嬌羞模樣。 可傅仲正他不是自己的情郎啊。 顧知薇略沉思了下,把唇上的胭脂略抹去兩分,艷麗色澤被除去,只剩下膚色原本瑩潤的粉嫩,嬌嫩嫩如三月的牡丹花瓣,細嫩柔滑。 等唇瓣被擦拭干凈,顧知薇才松了口氣,見芍藥等人張羅做衣裳,不動聲色揉了下酸軟的小腹,往外行去。 她要去見傅仲正,除了試探他是否還把顧府看的很重,還要看他有無像爹爹那樣,癱軟在病榻之上。還有,還要問他,可似是像自己這樣重活了一輩子。 數(shù)不清,道不明白的話在心底里來回打轉兒,顧知薇一時也不知該從哪里問起。只心底抓心撓肺般,從午后便竄起的渴望在慫恿她,去見傅仲正吧,見了他,一切的疑惑都會迎刃而解。 涵香閣位于顧府花園西側,緊挨著宋姨娘和顧知花昔日的住處。如今二人都不在,涵香閣也早就人煙稀少,除了灑掃婆子來往,平日里連個人影也沒有。 顧知薇不知為何第一反應,要把見面地點約在涵香閣,許是因為,前世就是在這里,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和顧知花同歸于盡。 挑高的樓臺亭閣設計,亭分里外兩間。和尋常的亭臺樓閣不同,涵香閣分上下二層,一層閣樓相連,亭臺位于假山一畔,緊挨池水。 一側則樓宇桓臺,是尋常屋子模樣?;褐系駲谟衿?,白玉為底,紅木為欄,雖是違制建筑,卻是姨母心疼年幼的她沒個玩處,特許宮里面能工巧匠修建而成。 走的近了,顧知薇才發(fā)現(xiàn)原本人煙稀少的亭臺之上,此刻茶香熏香過了兩邊,石桌石凳在亭間擺放,可早就布了軟羅香墊。 臺面上,黑白二子相間,男人大掌骨節(jié)分明,手持黑子凝視棋局。從顧知薇的角度看去,男人一手持著黑子,懸腕正在自談一局,靛藍家常衣袖后退,露出來一二分腕子出來。 和自己柔嫩瑩白的腕子不同,男人骨節(jié)明顯粗大二分,膚色也略深邃,看起來,一粗曠一細膩,完全不是一路人。 往上瞧去,男人目闊眉深,懸膽鼻梁高聳,似那男人意志般,左右也挪動不得。 薄唇微抿,似是為什么事兒煩心,顧知薇略松了口氣,看起來,這人身體是康健的,不像是爹爹那樣,躺在了病床之上。 身子安康便好,至于別的,她倒是想開口,可一時之間,倒是什么也說不出來。 只癡癡傻傻的站在亭子外,看風吹動男人衣訣,謙謙君子溫潤如畫。此刻的傅仲正,絲毫看不出昔日里滅了韃子王庭的冷血模樣,反倒是得了什么求之不得的寶物般,心情極好。 顧知薇也隨之抿起唇瓣,他從未見過男人這般模樣。前世他宛如高山般巍峨挺立,尋常便讓人親近不得。更何況這男人也不親近自己,便是定了婚后,那也是只有哥哥爹爹在場的時候,這人才會和自己說話。 怎么會不喜歡他呢?明明是和前世一般矜貴讓人望而卻步,可顧知薇三番五次和他見面,這人會耍賴讓自己寫了心經(jīng),會送了大黃雪團兒進來,會雕刻她畫像,會送她商鋪銀子,會深夜里跋涉千里,不顧風雨只為莊子上見她一面。 甚至,她一說見面,這人就來見她。 不被察覺的甜意涌上心頭,等一局罷了,傅仲正收起棋盤,見顧知薇仍舊傻愣愣站在華亭臺階處。 瞥了眼看她,語氣倒是淡淡,遮掩了久等的焦灼和渴望,可眼底的炙熱出賣了他, “怎么還不上來?” “我...” 顧知薇剛要挪動腳底,便覺酸軟從下腹蔓延,隨即轉化成刺骨的疼,片刻之間連站立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只恨不能栽倒在地上。 原本粉嫩的唇瓣唰的一下全白,額角也滾出汗滴,手臂收回半抱住腰腹, “疼...” 傅仲正臉色一變,兩三步下樓抱住顧知薇。男人健壯臂膀撈住嬌小佳人,松柏香氣沁入肺腑,顧知薇見次,知自己沒有后顧之憂,放心的昏了過去。 意識模糊之間,好似又回到了前世。 她看到傅仲正進了顧府的大門,恭王爺和敬王帶著厚禮,正在和爹爹說著什么。 湊的近了,顧知薇越發(fā)覺得難受,她怎么聽不見,爹爹和傅仲正在說什么呢? 剛要進去給爹爹請安,顧知薇便見顧父從綴錦樓出來,往后院清華閣行去。 清華閣是娘住的地方,爹爹,找娘做什么? 身子一飄,便跟了過去,顧知薇越發(fā)覺得這場景熟悉起來。等她飄到清華堂暖閣花廳,如意松擺在梨花桌臺,當中供奉著如來佛祖像,母親似是已經(jīng)被封為榮華郡主,朱黃奉書還在臺案上擺著。 顧知薇見這里的爹爹,也就是顧學士來回踱步,面色焦急,時不時往窗外看去,間或埋怨兩句: “都是你教養(yǎng)的好閨女!恭王和鎮(zhèn)北王傅仲正,這二人,可在前院等著呢?!?/br> 顧知薇心底疑惑,她覺得這一幕又熟悉又荒謬,傅仲正和恭王是在前院等著,可爹,怎么會和娘親這個語氣說話,還有爹爹,這是什么情況? 等等,不是敬王和敬王世子在前院等著嗎?這里,怎么又變成了恭王和鎮(zhèn)北王。 夢里的娘看起來倒是毫不在意,慢悠悠的撇了下茶沫子,放下杯子朝顧學士道: “虧你也是堂堂正正的大學士!賣女求榮你也不怕玷.污了祖宗!” 顧學士如何肯被她罵,氣的臉色脹紅,胡須在唇角抖呀抖的: “你個深閨婦人你懂什么?恭王殿下深得陛下信任,陛下無子,焉知百年之后,恭王不能登上高位?” 榮華郡主懶得搭理他,她自幼得皇后娘娘喜歡,又是皇后娘娘嫡親的meimei,無論是恭王還是敬王登基,都少不得要厚賞她。 太后更是喜歡自己,覺得自己信佛和太后頗為投緣,今日封了自己為郡主,那傅仲正便上門求親,誰知他打得什么算盤。 再說,誰登基和她有什么關系?她才不著急呢。 更何況,她的至善和薇姐兒是皇后娘娘教養(yǎng)大的,就沖這個,天底下就沒有敢算計顧府的。 顧知薇只覺得一切荒謬極了,這好像是前世她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如此荒謬至極。 不敢置信的閉上眼睛,再睜開,只見自己飄到清華閣之上,視野越發(fā)清晰。 甚至,顧知薇還看見了自己,前世的自己,活生生的自己,活的,會動,會和嫂子說話。 剛要撲過去,可無論如何也觸摸不到那人,顧知薇索性放棄,坐看事情發(fā)展。 只見夢中的顧知薇走到廊下,便聽見顧父顧母的爭執(zhí)聲,顧大嫂頓時緩了腳步,拉了下顧知薇袖口道, “咱們再等等,再進去?” 顧知薇不理這個,安撫的拍拍顧大嫂胳膊,拉著她往前行去,邊走邊道, “總沒有讓未出閣的閨女去見男客的道理,娘說的對,爹你就是賣女求榮?!?/br> 顧大嫂被這話唬了一跳,忙不迭去捂顧知薇的嘴,不讓她胡說。在顧大嫂看來,即便是長輩做的不對,最多陰奉陽違便是了,當面斥責長輩做錯了,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顧知薇推開顧大嫂胳膊,婆子打了簾子,她進屋見顧學士胡須抖動,怒瞪自己,據(jù)理力爭道, “京城里女兒名聲早就不好,世人說什么艷若牡丹、只可為妾,不能為妻的話,我就不相信爹爹沒聽到過!” “爹知道...爹知道,委屈我的囡囡了?!?/br> 提起顧知薇的名聲,顧學士恨不能殺了自己,若不是他酒后張狂,在席間炫耀女兒美色,甚至被人蠱惑,畫了女兒畫像出去,他顧家女兒的艷名怎么會流竄于市井之間。 “爹既然知道,那為何,還要我見外男!” 顧知薇喉間酸澀,撲到一側提起往事,便眼眶泛紅的榮華郡主懷里,哭喊,“娘,女兒是徹底沒了好名聲了?!?/br> 榮華郡主倒是個堅強的,可提起這事兒仍是一肚子火,見顧學士手足無措的模樣,唾他一口,怒罵道, “左右西院里是你的心肝rou,我們母女兩個,便是從沒人疼沒人愛的。薇姐兒的婚事自有娘娘說話,你往后不必插嘴就是。” “至于前院里的恭王爺和鎮(zhèn)北王,讓榮哥兒去前院陪著送走就是。我們蔣家的姑娘,從來不是為了什么他爹的前途,便要去見外人的。” 一句話,便把顧老爹化為外人,他無奈的搓搓手,朝榮華郡主道,“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些了,你怎么又...” “你倒是做個當?shù)娜?,會辦的事兒!” 容華郡主見顧老爹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又是一股兒火上來,啐他: “你是真準備讓姑娘去前院陪客不是?” 顧老爹哪敢應答,忙不迭撩起長袍就往外走,不多時又回到前院,傅仲正仍舊沒有離開,慢悠悠的喝著茶葉。 顧知薇不受控制的跟了過去,見顧父和他道歉,語氣謙卑完全不似往日父親那般秦軍儒雅模樣。 顧知薇心底一疼,剛要說話,便見傅仲正似是看見自己,從袖口掏出一副畫像,遞給顧蘇鄂, “這是學士大人流出的畫像,如今被仲正收了回來?!?/br> 作者有話說: mua~ 第51章 畫像? 不止是顧知薇疑惑, 她眸色略帶兩三分好奇, 看向傅仲正手里的畫像。 這是個什么畫像, 怎么父親好似格外看中它。還讓自己見傅仲正,明明是和自己有關,怎么今世, 不曾有過這事兒? 剛說想不明白,眨眼便見傅仲正抽開畫匣子, 娟袋子解開遞給顧父, “學士若是不信, 親自查看了便知道?!?/br> 顧父疑惑解了,心底里別提多詫異, 這人,就這么把這畫像給了自己。 顧知薇見便是顧父這樣沉穩(wěn)的人物,接了畫像也有兩三分疑惑,又聽自己方才說什么名聲毀壞, 仔細思索前塵舊事, 是不是, 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遺忘了。 輕飄飄身形飄到顧父后面, 顧知薇眼巴巴看著顧父打開畫像。心底更是覺得詫異,這個也沒什么出奇的東西, 不過是一幅西施浣紗圖。 畫里西施手持竹籃, 姿態(tài)曼妙站于池邊,旁有綠樹成蔭,花草蟲魚不一二絕, 茵茵曼曼倒也是絕色佳人一般。 從左到右,上書一唐詩,顧知薇順著看過去,見寫的是: 西施越溪女,出自苧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