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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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上輩子她隔三差五便要送些到容錦院,除了他日常用度外,就連大黃也會吃上些。傅仲正撇了眼巴掌大小的大黃,上輩子那么兇殘的模樣,如今才這么點(diǎn)兒大小,平白無故的丟人現(xiàn)眼。 顧蘇鄂正要開口說些什么,聽見屋外響動,以為宋姨娘還沒走,隔著窗戶道, “茗哥兒,你讓宋姨娘回去,有什么事兒晚間再說?!?/br> 小茗慌忙打了簾子進(jìn)來,跪地道,“是清華閣的崔mama過來,說是太太要裝扮屋子,等姑娘及笄的時候用,讓老爺送些花草、字畫擺設(shè)過去呢?!?/br> 顧蘇鄂這才正神,揮手道,“你帶著崔mama去藏書閣挑去?!?/br> 說罷見小茗就要退下,忙喊住他道,“等等,你讓崔mama過來,我親自囑咐她?!?/br> “是?!?/br> 小茗絲毫不意外,他是老爺?shù)挠H近人,自然知道老爺有多看重正院里那位,只是不知什么緣故,旁人看來老爺和太太并不親近。 傅仲正在一側(cè)看了,知道這是顧府后院里起了火,心疼的看了眼顧蘇鄂便拱手告辭,左右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西院里那兩位能掀起什么火花? 打簾和崔mama相錯,崔mama打量了仔細(xì),見他半舊靛藍(lán)家常衣裳,手里拿了把灑金扇子,眉深目闊,懸膽鼻薄唇倒是矜貴不凡,望而自慚形穢,心底里贊道,也不知是誰家的公子,長得這般氣派的模樣。 等回了顧父話,出來問小茗,“方才出來的是哪個?” “你怎么連他也不認(rèn)識?” 小茗覺得稀奇,笑吟吟帶著崔mama拿東西去,又招呼幾個力壯的婆子這個拿器皿,那個拿字畫,崔mama親自抱著兩個小奶狗,聽小茗說話。 “就是住咱們家容錦院的鎮(zhèn)北王,和咱們家還連著親呢?!?/br> 崔mama手足舞蹈,喜的眉飛色舞,和顧母仔細(xì)描述,見她仍閉目念著經(jīng)書,崔mama這才緩了神色, “太太若是看見這人,便知道我說的是半點(diǎn)兒不假。也就只有這樣的人物,才能配咱們姑娘?!?/br> “等及笄過后,我進(jìn)宮和娘娘說道說道?!?/br> 顧母松了手里的佛珠,見崔mama似是滿目遺憾,抬眸道,“怎么?難不成還讓你們姑娘上趕著?便是他萬般都好,也得他們上門來求才是?!?/br> “倒不是這個?!?/br> 崔mama服侍顧母起身,道,“我也許久沒見過娘娘了,太太,咱們崔家陪嫁來的如今都放了出去,唯獨(dú)我還陪著您。 我無兒無女,說句僭越的話,那是把咱們薇姐兒當(dāng)成自己的心肝疼,好歹我也進(jìn)宮去,和娘娘說道說道?!?/br> 顧母心底動容,拍拍崔mama手掌,道,“你是她的奶mama,她孝順你是應(yīng)該的。便是徐mama是娘娘賞下來的,也高不過你去?!?/br> “我昨日倒是想了半宿,如今薇姐兒大了,家里由她嫂子管著,可她往后出嫁梳妝,難不成還讓嫂子出面不成?我便是再不理事兒,也不能由著西院里囂張。” 一席話說的極為艱難,昔日里去寺廟念佛的時候,明明決定從此不理會俗世,可如今為了乖囡,她少不得要為她撐起一片天。 崔mama見她這么想,當(dāng)下心底里欣慰,便道,“太太早就該這么想,老太太因當(dāng)年宋姨娘進(jìn)門,這么些年都吃齋念佛不理家事,便是老爺再糊涂,也沒有把俸祿銀錢送到西院的道理,這其中,怕是有什么誤會?!?/br> “能有什么誤會?”顧母嗤笑一聲,冷哼道,“難不成,那顧知花不是他的種?” “那顧知花的確不像老爺,咱們大爺和姑娘,鼻梁高挺和老爺一樣,那顧知花塌鼻梁,倒是和宮里面太妃相像呢?!?/br> 崔mama半開玩笑笑道,隨即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子,“瞧我這張嘴,我也是早年在娘娘哪里見過太妃,如今早就忘了什么樣子?!?/br> 顧母不在意的揮揮手,見小狗嗚咽奶音低垂,“你把這小狗送給薇姐兒,兩個她都養(yǎng)著也熱鬧,我年紀(jì)大了,沒得拿這些東西取樂子?!?/br> 崔mama笑著應(yīng)了,隨即笑道,“那西院里的虧空,太太可有什么主意不成?” “也讓薇姐兒去辦,她素來聰敏,將來又要支門立戶的,少不得要做這些。” 顧母揉了揉額,昨夜她思慮過度,今日便疲乏了些。半躺在床上揮手讓崔mama去辦,自己則昏沉沉睡著了。 午后的沁薇堂陽光正暖,顧知薇帶著徐mama并芍藥等幾個丫鬟,搬了塌椅在紗窗底下做針線,茜色薄紗透亮隔了些許微風(fēng),日頭正好曬的人昏昏欲睡。 動了兩三下剪刀,又拿針線粗略縫了邊,做的也不是什么稀罕東西,是日常里用來包東西的帕子和絲帶。 正覺得乏悶無聊,崔mama抱著小奶狗進(jìn)了屋,顧知薇杏眸一亮,昏沉睡意登時不見,語帶驚喜, “mama,這哪里來的小東西?” “前頭老爺送來的,說姑娘在家里怪悶的,好歹養(yǎng)個活物也開心?!?/br> 崔mama小心把兩只奶狗遞給顧知薇,見她愛不釋手接了,笑吟吟道,“咱們太太老爺都想著姑娘呢,方才太太說,姑娘說是閑了,不如和大奶奶一起理理家事,即解悶兒又漲見識。” 小奶狗極為親近顧知薇,鼻尖粉.嫩嫩,乖巧躺在顧知薇臂彎,小舌頭紅紅一點(diǎn),毛刺帶著微癢,去舔顧知薇腕子。 顧知薇哪里見過這么小的崽子,不過巴掌大小看起來不足兩個月,心疼它們這么小離了母親,越發(fā)憐惜,吩咐徐mama準(zhǔn)備籠子、毛墊,等一切準(zhǔn)備齊全了,這才轉(zhuǎn)身去和崔mama說話, “家里面嫂子管著挺好的,可是西院又做了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話說: mua~ 第17章 “到也不是別的,” 崔mama跟著顧知薇來回行走,見她凡事安排的井井有條,心底里贊賞,面上也越發(fā)恭謹(jǐn), “太太早起閑來無事,查了家里去年的賬務(wù),說是西院里但是日常廚房用度便超了兩百兩。至于四季衣裳、香燭紙硯,太太懶得細(xì)查,都讓送給姑娘來瞧瞧?!?/br> 顧知薇聽了這個,哪里不知道是顧母在歷練自己。這點(diǎn)兒倒是和上輩子不一樣,上輩子直到娘親死在水月庵,她也從沒想過動西院。如今有了這念頭,對她來說,的確是好事兒一樁。 是不是也說明,娘親,其實(shí)比想象中的更在乎爹爹? 略微沉吟了下,顧知薇往西間行去,小奶狗嗚咽著從桌下跟著顧知薇步伐,調(diào)皮可愛。 顧知薇俯身抱起雪白崽子,摸它柔順毛發(fā),等它嗚咽聲暫停,側(cè)身去看崔mama, “勞累mama把賬本子拿來,我這里也有能掐會算的丫頭,好歹她們先理了帳,等明日我和嫂子商量了章程,再回娘親?!?/br> 崔mama早就備好賬本,除了西院的用度,連老太太住的榆蔭堂、顧蘇鄂住的綴錦樓、顧母住的清華園,連同顧知薇自己住的沁薇堂,這幾個地方的賬本用度一并送了來。 除了前頭東院的容錦院,還有顧至善和顧大嫂住的怡和堂,家里面的賬本都在此了。 顧知薇單手抱著小奶狗,另一只手去翻賬本,粗略看過去并不見大嫂住的怡和堂,好奇問道, “嫂子和哥哥的賬本呢?” “大爺花費(fèi)未免有些奢靡浪費(fèi),大爺和大奶奶的月錢銀子并不是很夠,年節(jié)時大奶奶從嫁妝鋪?zhàn)永锾砹艘磺山o大爺用,早就抹平虧空,并不在這里。” 崔mama恭敬回道,顧知薇聽了這話,杏眸滿是惱意,暗道祖母和父親做事不周到,冷哼一聲, “天底下也沒有咱們家的道理,老爺?shù)馁旱撍偷接苁a堂便給了西院,若不是家里面還有莊園供應(yīng),怕是早就虧空了。” 轉(zhuǎn)身把手里面的小狗放下,和崔mama道,“好歹勞累mama,我今日才知道咱們家里這樣。mama最是精明能干的人,就勞累您和芍藥整理了從年節(jié)到現(xiàn)在的賬務(wù),我好歹回了爹去,也讓他有個眉眼高低,知道西院里那兩位的德行。” 崔mama哪里敢不答應(yīng),當(dāng)下便帶著幾個親信丫鬟整理賬務(wù),不過兩個時辰,天色剛要昏沉下來,便整理出來。 “姑娘,單子都在這里了,您瞧瞧?” 崔mama把用度一項(xiàng)一項(xiàng)理的清清楚楚,除了顧知花的吃穿用度外,連日常買胭脂水粉,金銀首飾,顧老太太贈送的東西一項(xiàng)項(xiàng)都寫明白了。 顧知薇拿過來仔細(xì)看了,見從年節(jié)到現(xiàn)在不到三個月,西院里單是四季衣裳、金銀首飾比正院用度高上兩倍,顧知花一人的胭脂羅粉、各色點(diǎn)心便比她和顧大嫂兩人還要多。 知道這些銀錢都是祖母貼補(bǔ),顧知薇面色沉沉,她上輩子是昏庸無能到什么地步,任由顧知花如此敗壞家里面銀錢。 嫂子面皮弱,心思又不細(xì)敏,家里面管家婆子少不得糊弄了事。她又沒有子嗣依靠,祖母疼愛西院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娘親又不在家,那些管家婆子可不就暗中和稀泥? 顧父好歹也是當(dāng)朝一品,家里面也是數(shù)得出的名流貴族,鬧出這樣的笑話,她就不信顧父不知道。 崔mama見顧知薇氣的桃腮漲紅,知道她氣憤老爺昏庸,湊近前勸慰道, “咱們老爺素來是送俸祿到榆蔭堂去,一是表孝心,尊敬老太太的意思。二來也是姑娘和大奶奶到底年紀(jì)小,不如老太太經(jīng)事多,也是有不放心的緣故。 不如姑娘拿了這賬本,去和老爺說道說道,老爺疼惜女兒,定是沒有不答應(yīng)的道理。” 顧知薇原也是這么打算的,只,突然想起顧知花那句,“爹給了你東西,便要去西院貼補(bǔ)我?!?/br> 心底一冷,第一次對顧父生出兩三分心灰意冷之情,饒是他不知道老太太貼補(bǔ)西院,也該知道老太太掌管著府邸里吃穿用度,嫂子名義說是管家,實(shí)際上連個銀錢都沒有。 “倒是不必去綴錦樓,把賬本收拾了,往西院去?!?/br> 顧知薇低首沉思片刻,杏眸滿是果敢之色,除了這些銀錢用度,她可記得,西院里還有自己給傅仲正做的衣裳。既然屋子里有人手腳不干凈,她自然也要借著西院,把沁薇堂里的人手清理出去。 小紅在外間聽的明白,聞言心底一慌,姑娘要去和西院對峙,說不定宋姨娘便要攀咬出自己,她那相好的也不知去了哪里,自前兩日便沒了影子,她便是找人,也不知去哪里找去。 一咬牙,掀開簾子跪在外間門口,她若是再不說,自己這事兒怕是要泄漏出去。 崔mama還要再說些什么,不防外頭小丫頭跪了個正著。當(dāng)下也忘了要說什么,忙要去扶她, “你好好的犯了什么錯,怎么來跪你們姑娘?” 小紅抬頭,面露懇切之色,蠕動嘴唇不知該說些什么。她們姑娘給外男做衣裳,被宋姨娘捉著把柄,這事兒,怎么也不適合太太身邊兒的崔mama知道。 顧知薇見她這個模樣,示意一側(cè)隱形人般的徐mama出來,和崔mama笑道, “眼下就要用晚飯,我娘飲食不好,吃的又清淡。若是mama不在身邊兒陪著怕是要難受,還望mama先回去,好歹替我和哥哥盡兩分孝心。” 崔mama知道這是拿幌子來趕自己,以為是顧知薇閨閣中事不便她人知道。順著話茬子,笑吟吟道, “可不是呢,我來的時候太太正在歇午覺,此刻怕是早就醒了。那我明日再來叨擾姑娘?!?/br> 說著,就往外走去。徐mama跟在身側(cè)送了她兩步,等崔mama進(jìn)了清華堂,才轉(zhuǎn)身回屋。 屋子里,小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了自己和那小廝的混賬事,邊說邊磕頭, “他說他叫旺兒,是前些日子大奶奶買進(jìn)府的,因人機(jī)靈,在咱們二門上伺候。我平時在外院給姑娘做事,一來二去也就認(rèn)識了。但凡是姑娘的事兒一點(diǎn)兒都沒泄漏,只他那日問我,說什么姑娘這幾日燈油費(fèi)的多了些,在做什么? 我才回他說是做衣裳,可誰知他也不知哪里來的消息,知道是蜀錦做的衣裳,還說是給男人做的,說是自己從沒見過好衣裳,想瞧瞧衣裳開開眼,我...” “你便昏了頭,把衣裳給他了?” 顧知薇慢悠悠的接過話頭,見小紅滿臉羞愧的點(diǎn)頭,神色似是好奇, “你既然知錯,為何不把衣裳要回來?他對你這么重要?” 重要到不惜背主,不惜拿主人的東西去討好男人? 小紅忙不跌磕頭,額上一片青紫,眼紅臉腫,哭訴道,“他原說拿回去瞧瞧便還回來,我也就信了??烧l知,這殺千刀的,到現(xiàn)在都沒了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br> 顧知薇聽她哭的心煩,又見她似是知錯,忍不住道,“你早知今日,又何必當(dāng)初呢?” “我也不和你說什么虛話,我等下便去西院里和宋姨娘說話,交派給你一件事兒,你若是辦好了,我便有賞賜,可若是辦砸了,便是你有十條命,也不夠你抵的。” “姑娘只管吩咐便是?!?/br> 小紅見自己還有希望,抽噎著鼻子回道。她娘還在家里癱在床上,哥哥嫂子又是尖刻性子,若是沒了她的月錢,娘怕是沒幾個活頭了。 徐mama聽到這里,掀開簾子進(jìn)了內(nèi)屋,拿了個棉布包的衣裳放在小紅手里,耳邊囑咐她幾句。 她這才知道姑娘前幾日吩咐她們趕工的由來。若是這小紅真的辦成了,宋姨娘怕是會把自己算計(jì)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