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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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銀應(yīng)聲剛要上前扶他,卻聽張平宣冷道:“不要碰他?!?/br> 說著,她接過女婢遞來的盲杖,放到岑照手中,抬頭又道:“你是我的夫君?!?/br> “是,殿下?!?/br> 岑照的聲音不大,淡淡的,除了尊重,聽不出別的情意,然后,后面的那句話,卻說得很溫柔。 “但阿銀是我的meimei?!?/br> 說完,他轉(zhuǎn)身朝席銀伸出一只手,“阿銀過來吧。” 席銀看了一眼張平宣,卻并不敢把手伸過去。 “阿銀……跟著哥哥走就是了?!?/br> 岑照聽她這樣說,到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垂下手臂不再堅持。 這邊席銀剛要跟上去,又聽身后道:“你們跟去做什么。” 席銀回頭,見宋懷玉并兩個宮人也跟了過來。 宋懷玉道:“殿下,宮里的內(nèi)貴人出宮,是不得私見外男的,奴等自地跟著?!?/br> 張平宣還要說什么,岑照卻回身道:“無妨。岑照明白陛下的意思。宋常侍請?!?/br> 張平宣見此,也不再出聲,讓開面前的路,由著宋懷玉等人跟了過去。 幾人一道穿過內(nèi)廊,向后苑走去。 內(nèi)廊是張府的私禁之地,苑中賓客并不能行走。 到了廊下,宋懷玉等人便不再跟近,隨著女婢一道,在青苔道上侍立。 廊外是芙蕖潭,此時芙蕖花期將過,凋零的殘花上尚停著幾只蜻蜓,風(fēng)一來,便都飛入葉叢不見了。芙蕖潭對岸,賓客正在飲酒清談,依稀可聽見什么“菩提”“八卦”“陰陽”“草競”等詞。女婢窈窕的身影穿梭其中,酒香隨風(fēng)渡來,沁人心脾。 岑照的盲杖在木質(zhì)的廊板上“叩叩作”響,席銀跟在他后面,情不自禁地去和那盲杖的節(jié)律。 岑照走到琴案前,屈膝跪坐下來,抬頭對席銀道:“阿銀坐。” 席銀望著那座琴臺,黃花梨木雕蓮花,奢貴得很,而臺上的琴,卻仍然是岑照在青廬常奏的那一把。 “阿銀是不是很久,沒調(diào)過弦了?!?/br> 席銀順著他的話回想了一陣。 好像真的有一年,都沒有碰過琴了。不過,她倒是記得,在清談居的侍候,張鐸倒是給她買過一把琴,只是買的是古琴,她并不是那么會彈,后來,他好像還是習(xí)慣看她寫字寫得抓耳撓腮的樣子,那把琴也就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總之張鐸不主動讓她彈,席銀自己是萬萬不敢提的。 “是阿……手也許都生了。” 她說著,垂頭挽了挽耳邊的碎發(fā),撫裙在岑照對面坐下來,伸手摸著琴弦。 “阿銀真的很想哥哥,很想很想?!?/br> “哥哥也很想阿銀?!?/br> 席銀抬起頭,芙蕖殘影下的岑照,身骨單薄,雖已換了大婚的青玄袍,卻尚未束冠頂,只用一根青玉簪束著發(fā),雙手靜靜地按在琴面上,笑容淡淡的,溫如晨間的靜陽。 “哥哥……與長公主殿下結(jié)親,阿銀是不是不開心?!?/br> “沒有,長公主高貴,識禮,哥哥能娶她,阿銀怎么會不開心?!?/br> “哥哥和阿銀一樣,不由己?!?/br> 席銀沒有說話,對岸忽然喧鬧起來,席銀側(cè)面看去,卻見是一個喝醉酒的賓客,在潭邊調(diào)戲張府的女婢,此人穿著香色金絲袖袍衫,腰系白玉帶,看起來十分富貴。他把著酒杯,一手摟著女婢的腰,醉笑道:“都說長公主府的女婢好看,今日見識了,果不一般,袖里藏的是什么香,好香啊……” 一旁的家奴勸道:“郎君,您醉了,且松手吧,這可不是在您的私苑啊?!?/br> 那人卻不以為然,一把扔掉手中的酒盞,那女婢連忙趁機(jī)掩面跑開了。 那人見從此,一下子惱了:“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把她追回來?!?/br> 家奴道:“郎君啊,這可是在公主府……” “我沒醉,我知道是在公主府,但那又怎么樣,誰不知道這里腌臜啊,不說別的,就說那什么岑照……你們稱他是什么商山四皓,青廬一賢的,從前吧……可能還真是潔身自好的賢人,如今……我呸,廷尉獄里出來的罪囚,靠著長公主求情才茍活了下來,說是駙馬……誰不知道,他就是男寵,拿著那副身子伺候女人,我告訴你們,哪日,我拿兩顆金錠子,也叫他跪著,好好伺候伺候我……” 家奴聽不下去了,忙去四下看了看:“您別說了,叫人聽見可就不好了。洛陽城都知道,長公主殿下,珍視駙馬得很。” “那是因?yàn)樗v……” 這人是酒中意亂意,趁著四下沒人,發(fā)起酒瘋來,該說不該說的,全部說了出來,全然不知道那珠簾后的內(nèi)廊上有人。 席銀聽到這些話,不由牙齒齟齬,手掌在琴弦上一拍,起身對青苔道上的宋懷玉道:“ 宋懷玉,把那個人帶來?!?/br> 宋懷玉應(yīng)聲,剛要過去,卻聽岑照道:“宋常侍,稍慢。” 席銀頓足回過頭來,“我不準(zhǔn)哥哥受這樣的侮辱!” 岑照搖了搖頭,伸手摸索著,握住席銀的衣袖。 席銀只得順著他的力道,重新跪坐下來。 “我知道,哥哥是洛陽最清白的人,絕對不像他們口中說得那樣!” 她說著說著,有些急了,兩腮漲紅,耳朵上的珠珰伶仃作響。 岑照將手疊放在琴案上,含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你這樣說話?!?/br> “我……” 席銀怔了怔,之前她是氣極了,到真沒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么,氣焰一下子弱了下來。 低頭又見宋懷玉還立在的青苔道上,等著她的后話,遲疑了一時方道: “哥哥是長公主殿下的駙馬,他們出言污蔑哥哥,就是對長公主,還有陛下不敬,我不許他們這樣放肆?!?/br> 她說完,下意識地捏了捏腰間的金鈴,又重新頂了一口氣,對宋懷玉道: “去把他帶過來,我要他給我哥哥賠禮。” “阿銀,不必的” “哥哥!” 岑照搖了搖頭。 “ 我不想看阿銀這個樣子?!?/br> 席銀聞話,聲音細(xì)了下來。 “為什么……” “你這樣,我會覺得是我沒有把你護(hù)好。” 席銀說不出話來。 岑照抬起頭,“你從前,一直是這世上最溫柔的姑娘?!?/br> 有些話,不需要寒若雪刃,就可以瞬間劃破人的皮膚,順著肌理,直入心臟。 張鐸如果此時聽到岑照的這句話,一定會自嘆自己,在玩弄人心一事上,技不如人。他以為,他的話已經(jīng)足夠犀利,能夠?qū)⑾y剝皮剔骨,改頭換面。卻不知道這世上,對女人來講,最能誅心的話,往往飽含著最溫柔的情意,令她們情不自禁地沉淪。 席銀啞然了。 愣著在琴案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岑照沒有怪她,可她卻覺得,她自己變得不那么可愛了,一時之間,她竟也有些厭棄自己將才的氣焰。 “哥哥……是不是不喜歡阿銀了?!?/br> “沒有?!?/br> 岑照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你一直都是我最疼愛的meimei。我只不過是不想你因?yàn)槲业氖拢婚_心?!?/br> 說著,他轉(zhuǎn)向芙蕖潭的對面,輕聲道:“將才說話的那個人,若我沒有聽錯的話,因該是洛陽城中的富賈,秦放。你如今是宮中的內(nèi)貴人,為了我與他相爭,不好?!?/br> 席銀聽到秦放這個名字,不僅一愣。 “秦放……” 岑照聽她遲疑,轉(zhuǎn)而問道:“怎么了?!?/br> 席銀忽然想起了張鐸在太極殿上那一句:“殺秦放?!?/br> 不禁脫口道:“若是他倒也罷了,反正他應(yīng)該……也活不長?!?/br> 第78章 夏山(四) 琨華殿內(nèi)的燈一直燒到了起更。 宋懷玉比席銀早回了一個時辰, 卻也只是在琨華殿中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走了出來。 胡氏迎上來道:“宋常侍,奴等可要候著。” 宋懷玉擺了擺手, “在這里仔細(xì)聽著,仔細(xì)陛下要什么, 但萬不能私自進(jìn)去?!?/br> 說完, 他仰頭查了一回天時。 “等內(nèi)貴人回來,你們就退下?!?/br> 胡氏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見宋懷玉面有隱憂,也不敢多問。 天上流云卷月。 那日不愧是太常演出的黃道吉日, 穹頂?shù)脑鹿馐智辶痢i睒涫a里, 幾只長著灰色羽毛的無名鳥, 張開碩大的翅膀騰枝而起,從用寧寺塔上飛過,直直地向月亮沖去。鳥羽上的塵埃輕盈地落在塔頂?shù)慕痂I上,雖然輕, 卻滲入了銹蝕的縫隙,任憑高風(fēng)如何吹,也吹不掉。 席銀回來的時候, 在琨華殿外猶豫了很久,都不敢推門進(jìn)去。 代天子行賞, 她沒有做到,若要交宮正司論罪,打死也不為過。 可是, 比起從前懼怕棍杖,她現(xiàn)在好像更害見到張鐸這個人。 “內(nèi)貴人?!?/br> 胡氏喚了她一聲,見她沒有回神,又試著拽了拽她的衣袖?!皟?nèi)貴人……內(nèi)貴人。” “???” “您進(jìn)去吧。內(nèi)殿燈還亮著呢。”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她想今夜躲過,怕是不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