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馬上就要走了，老猴王巴不得孫悟空能成婚生子，在花果山有了牽絆才能讓他安心。于是那猴子一放肆，老猴王立刻一木棍就敲上去了，揍得對方嗷嗷亂叫。老猴王：“你個腦袋里進(jìn)水的哪能體會到大王的深謀遠(yuǎn)慮？！我讓你沒大沒小，還不謝罪?！?/br>
    那猴子被迫連連告饒，孫悟空本就不在意，揮揮手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孫悟空道：“俺也沒有什么深謀遠(yuǎn)慮，只是想著自己將來年老力衰，被閻王被帶走，下輩子還不知道能托生個什么東西……”猴子們見慣了死亡，卻從未往自己身上聯(lián)想過，他們總是得過且過地生活，那里想得那么遠(yuǎn)，只是這話頭被孫悟空給挑了起來，大家不免各個抹淚悲啼。悲傷的情緒也是容易被感染的，一開始只是十多個在哭，后來變成了幾千只。

    孫悟空勸說不住，只能逃了出來，心想自己剛剛的悲傷就像他們現(xiàn)在一樣莫名其妙，有時間傷感，還不如準(zhǔn)備好筏子尋找離開的海路。是的，經(jīng)過這一番波折，孫悟空原本丟失的勇氣又重新回來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延長自己的壽命，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壽元。但是他發(fā)誓，一定要在臨死之間，再見師父一面，給師父磕個頭遞杯茶，感謝師父的養(yǎng)育教導(dǎo)之恩。

    孫悟空就在自己出生的山頭上坐著，當(dāng)初孕育他的石頭崩裂后和其他山石混在一處，如今已沒有兩樣，但是這里依舊能帶給他平靜安寧。過了不多會兒，老猴王也爬了上來。

    “大王，你可讓我一通好找?！崩虾锿踝匀欢坏刈诹藢O悟空的身邊，“洞里的那群小家伙嗓門忒大，吵得我腦仁疼。一個個哭起來全都勸不住，你說除了有機(jī)緣的人能學(xué)會長生不老，其余的誰都逃不掉閻王爺?shù)恼賳尽＜热幻鼣?shù)已定，又何必傷感呢，還不如多花些時間好好享受猴生呢。正是因?yàn)樯亩虝海棚@得愈發(fā)珍貴有價(jià)值啊?！?/br>
    孫悟空敏銳地察覺到了關(guān)鍵詞：“機(jī)緣，你說誰能學(xué)長生不老之術(shù)？”

    老猴王微微一笑，賣起了關(guān)子：“大王可還記得我曾說過的五仙五蟲？”

    “記得記得，不就是天地神人鬼和蠃鱗毛羽昆嘛。”孫悟空催促老猴王趕緊為他解惑。

    老猴王：“這周天之內(nèi)，唯有三類人可以長生不老?！辈坏葘O悟空催他，他趕緊說道，“仙、佛、神圣。”

    “這仙啊佛的，俺倒是知道一些，神圣卻當(dāng)真不曾了解了?！睂O悟空知道東方有天庭，群仙聚集之處，西方有靈山，諸佛講道之所。“神圣”二字聽起來就比仙佛更加厲害，可惜他壓根沒聽說過這方面的消息。

    “實(shí)際上有句話許多人都不知曉。”

    “什么話？”

    “圣人之下，皆為螻蟻；不能成圣，終為螻蟻?！崩虾锿趺髦颂幉o人，卻還是四下查探了一番，采用最小最輕的聲音說了這么一句話。孫悟空被他說得心臟砰砰直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未來的目標(biāo)。

    “這句話何解？”孫悟空咽了口唾沫問道。

    “我不知道。自封神之戰(zhàn)后，眾人連圣人是何模樣也不曾見過，更別提見識那毀天滅地的力量了。圣人們仿佛從天地間消失了一般，再無蹤跡。若是沒了圣人，誰也不敢說長生不老的仙佛是螻蟻?！崩虾锿醯膶?shí)話讓孫悟空十分失望，他想多聽些有關(guān)圣人的消息，卻只能按下不提。

    “那你所說的機(jī)緣又為何？”

    “大王的機(jī)緣到了，今日大王對生死之事已有所悟，道心開啟，說不定能得拜仙佛，求得長生不老之術(shù)，躲過生死輪回呢。”老猴王指著天邊的太陽說道，“我近日算得大王離開的時機(jī)到了。這次你肯定能離開花果山?！?/br>
    “那可就太好了，俺先去拜見師父，然后再去找仙佛學(xué)會長生不老，回頭俺也教給你們?！睂O悟空從來都不是藏私的人，一聽說有這樣好的機(jī)會，當(dāng)即就想到了傳給猴子猴孫們。

    老猴王聽到了一陣羞愧，自己把大王當(dāng)成猴群的護(hù)身符，其他猴子對大王也是敬畏多于親昵喜愛，可是大王卻是真心實(shí)意地替猴子猴孫們著想，沒有絲毫私心。對比之下，他太齷齪了。老猴王鄭重說道：“大王你放心，即便你離開了，我們的猴王也永遠(yuǎn)是你，沒有人能取代，我保證。”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粽子節(jié)安康！遲來的祝福，還好沒過十二點(diǎn)。

    第25章 西游記（二十四）

    孫悟空啞然失笑，恍然大悟道：“這倒是俺考慮不周了，此一去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來，也許永遠(yuǎn)回不來了，你們直接選出新繼任的猴王便可，不用顧慮俺?！庇植皇侨碎g的那些人，光想著爭權(quán)奪位，為個勞心勞力的位子打個頭破血流。

    “這怎么可以？！”老猴王急得聲音都高了，孫悟空是不在乎猴王的位置，可猴群卻不能沒有他的庇佑啊，老猴王好不容易看到美好的前景，怎么可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孫悟空跑了，誰來幫他們度過死劫？因而他斷然拒絕了孫悟空的提議，開什么玩笑，這個話題沒得聊。

    老猴王的態(tài)度弄得孫悟空頗為感動，不管他走后猴群是否真的易主，至少這一個他是受猴擁護(hù)的。

    “那仙佛居于何處？天庭和靈山俺恐怕暫且去不得。”那兩處可是仙佛的聚居地，不會容許一個無名小輩闖到那里，而且那里的人恐怕也沒時間傳道受業(yè)。

    “仙山古洞之中，便是他們隱居之處?！?/br>
    “仙山古洞？那倒是巧了，俺師父便是在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內(nèi)傳道?！睂O悟空拍掌大笑，只是他被老猴王盯著，竟是笑不下去，眼睛越瞪越大，不可思議道，“俺師父便是那仙佛中的一員？”所謂燈下黑便是如此，孫悟空只知道師父有騰云駕霧的本事，卻從未往仙佛的方向想過。

    老猴王點(diǎn)點(diǎn)頭：“恐怕是了，只是這靈臺方寸是佛家的用語，斜月三星又暗合仙家的癖好，我也不知道尊師是仙是佛了。不過不管是仙是佛，能在那里學(xué)到長生不老之術(shù)的可能性最大?！崩虾锿跻膊辉袷ツ欠矫嫦?，大家都以為封神之戰(zhàn)后圣人皆隕落了。

    經(jīng)老猴王點(diǎn)撥，遮住孫悟空眼睛的迷霧消散，他有種直覺，只有師父能教他想學(xué)的東西。之前他還一直擔(dān)心師父會不會老死，如今煩惱盡消，急著見師父的理由又多了一個，他心內(nèi)火熱，恨不得立刻就到師父面前。

    孫悟空決定了要離開花果山，表面上說的是尋找長生不老之術(shù)，大家便鼓掌歡送，沒有不贊成的。為了給孫悟空踐行，眾猴把石桌石凳擺開，放上辛苦搜集的各色瓜果，種類數(shù)之不盡，再配上釀造的美酒，便是人間的百味珍饈也比之不得。

    孫悟空之前的筏子被棄之不用，集眾人之力又給他用松枝新做了個筏子，配上竹篙，放上些果品，便可出海了。孫悟空原本是會袖里乾坤的把戲，可是這十年來他只有那一套服飾，一直穿著，即使再小心，也變得破爛不堪，臟兮兮的了，宛若布條掛在身上。袖子都沒了，更別提使出袖里乾坤攜帶東西了。

    孫悟空孤零零一只猴站在竹筏上，順著海波，越飄越遠(yuǎn)，顯得他越發(fā)渺小。

    “大王，一路平安！”絨絨大聲喊道，在一眾祝福大王學(xué)會大神通的猴子聲中間，格外顯眼。孫悟空聽了，心里暖暖，伸出手臂猛地?fù)u了搖。漸漸地，孫悟空已經(jīng)看不到他的猴子猴孫，他撐著竹篙，懷揣著希望，背對著日頭前行。這一次，他沒有再迷失方向，這讓孫悟空高興極了。

    許是孫悟空的運(yùn)氣好，一路航行沒有遇到什么風(fēng)浪，否則他的小筏子非被掀翻不可。然而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和猴子們犯了一個非常嚴(yán)重的錯誤——沒有準(zhǔn)備水。

    孫悟空尷尬地?fù)蠐项^，他如今還是rou體凡胎，所以準(zhǔn)備了不少水果果腹，還有準(zhǔn)備孝敬師父的一壇子猴兒酒，因?yàn)閾?dān)心筏子的承重，便沒有帶著其他東西。一開始，孫悟空精神頭特別好，撐竹篙也特別賣力，恨不得直接把竹筏開到西牛賀洲去。累了的時候，他就吃倆果子，花果山的果子個大香甜，既緩解了他的思念之情，甜甜的味道也讓孫悟空的心情更好。

    一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孫悟空用自己的結(jié)實(shí)的身軀證明了不喝水只吃水果是不行的。他中間還嘗試過喝海水，不僅咸的要命，還越喝越渴。孫悟空對師父道了聲對不起，把猴兒酒也拿來解渴了，然后……他哭了。平日里喝著甘美無比的猴兒酒，怎么喝完后喉嚨只覺得“干沒”無比呢。

    一開始孫悟空是站著的，后來是坐著的，等到解渴的水果都吃完之后沒多久，他就只能躺著了。

    大海無邊無際，初見覺得震撼遼闊，可是呆久了，就會被空曠的海面給逼瘋。

    孫悟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睛被日頭曬得發(fā)昏，他知道此時應(yīng)該閉嘴，省得口干舌燥，可是他寧愿自言自語，也不想被寂寞逼瘋，于是他喋喋不休道：“俺堂堂美猴王居然是硬生生渴死，哈哈，幸好沒有人知道，不然可就丟大臉了。若是能找到三星洞，俺一定要喝它一大缸山泉水，以后俺再也不嫌棄水沒滋味，不如美酒甜果了。也不知道猴子猴孫……”說著說著，孫悟空的累得昏睡過去，至少睡著了之后，他就不覺得饑渴難耐了。

    正睡著，有涼絲絲的東西落在了他的臉上，一滴兩滴，越來越多。海風(fēng)吹著，自帶皮毛大衣的孫悟空也打了個寒噤。他睜開了眼皮，天空黑云密布，大雨傾盆而至，孫悟空就仿佛是蔫了的小花，澆了水立刻就精神起來。他一躍而起，開心的吆喝，張開大嘴，讓雨水讓嘴里落。

    孫悟空感動地幾乎要落淚，他想著：“不咸的水真好喝。(_)”蹦跳了一通，吆喝了半晌，孫悟空這才想起來得趕緊把酒壇里都裝滿水，下一次下雨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水又一次喝完了，幸好他也很快到了岸邊。

    孫悟空老遠(yuǎn)便棄了筏子，踏水而來，他從來沒覺得土地是這么的親切。海邊有不少捕魚挖蛤蜊的人，孫悟空許久沒見到人了，一看到這么多漁民，調(diào)皮的性子上來，故作張牙舞爪的嚇唬人，嘴里發(fā)出嗷嗚的野獸叫喊。漁民都是見識少的，哪里見過這樣毛臉雷公嘴的妖怪，東西也顧不上要，逃命要緊。還有那癱軟在地的，孫悟空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爛布條，干脆扒了人家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搖搖晃晃好不得意。

    因?yàn)橹氨蝗祟愖阶?，孫悟空對人類很沒有好感，所以這次欺負(fù)起來也沒有絲毫愧疚。那腿軟跑不動的還以為妖怪大王扒了他的衣服是要生吃了他，嚇得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沒趣，沒趣。”孫悟空嫌棄地踢了踢地上的人類，他帶著有色眼鏡看人類，自然覺得人類哪哪都不好。附近的人都跑光了，孫悟空將地上的魚和蛤蜊拾起來離開了，找了個有枯柴的地方美美的吃了一頓海鮮大餐，他在海上吃生魚吃得都快吐了。

    許是東勝神洲更加富饒的關(guān)系，人們大多溫厚和善，見到了精怪了只是躲避起來。這里民風(fēng)不如西方的彪悍，要是西牛賀洲的那群人，早拿著農(nóng)具追打過來了。孫悟空一邊暗自得意，一邊偷吃了不少人類特色小吃。

    第26章 西游記（二十五）

    通常人們見到孫悟空的反應(yīng)都是大喊一聲“有妖怪”，然后滿臉驚恐地跑開了。一開始他還覺得挺有意思，到后來見得多了，便覺得沒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