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個地方調(diào)整心態(tài)?！崩钊沲久嫉皖^，躊躇地說：“澄希，教官會離開很久嗎？”

    “是的?！?/br>
    “那好吧。既然不會被發(fā)現(xiàn)，那我干脆去找個偏遠(yuǎn)僻靜的地方?！?/br>
    告別郭澄希之后，李茹踏著一如往常的步伐走出cao場，在第一個脫離cao場的轉(zhuǎn)角，她突然加快速度。她飛快地狂奔。她邊跑腦海的風(fēng)暴邊疾速翻卷起來：總有人這樣認(rèn)為，女人湊在一起是干不了大事的。因?yàn)樗齻兩宰兓療o常，愛猜忌、不安分、又膽小。她揚(yáng)手揩去溜到太陽xue上的汗珠，心頭冒出一個冷冷的譏誚念頭：“猜忌。對！我就是猜忌！既然女人有被詬病的愛胡猜的天性，我為什么不能更好地利用它？”

    李茹一路追到大街，墜在那些人身后，又不敢咬得近了。她望著一位年老的攤販，急匆匆地沖上去，焦急地說：“伯伯，伯伯……我的哥哥……我哥哥……”她抓緊這位面目慈善的老人的袖口，可憐地哽咽了，“他……今天喪尸攻擊，哥哥他……伯伯，求求你告訴我哪里去認(rèn)領(lǐng)死去的親人……”

    老人嘆息，憐憫地說：“可憐的孩子，你走錯方向了，那地方不在這。”

    李茹抓著老人，躊躇無助。她用胳膊揩臉頰的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說：“伯伯……謝謝……我，我剛剛……”她雖然長得不好看，哀戚的模樣卻讓老人家生出許久不有的不忍情緒。她驚惶地四下張望，“剛剛，我見到他們抬著，哥哥……”

    “傻孩子。”

    老人本打算結(jié)束談話，引導(dǎo)小女孩朝那個地方找去，但小女孩依舊驚惶地四處張望。

    “他們朝那邊走了。傻孩子，他們是無親無故者的尸體，如果一星期后沒有人來領(lǐng)走，聚集地就會安排人統(tǒng)一埋掉。你忘了嗎？”老人說。

    小女孩仿佛突然從神游中找回魂魄，急急向老人致謝。然后朝老人指的路跑去；拐過一個街角，復(fù)又故技重施，以更加快的速度往抬走人的方向折過去。

    這是一個遠(yuǎn)離喧鬧集市的地方。用尖刺柵欄做的路障圍隔開來。李茹追到的時候，并沒有見到人被抬進(jìn)去——她不確定有沒有跟丟。出于好奇心，她猶如綁在木樁上的小狗，帶著懼怕、好奇的情緒繞著這塊地方遠(yuǎn)遠(yuǎn)地打了一圈轉(zhuǎn)。這里人煙稀少，挨近聚集地外圍，出城方便，并且容易被里面的人發(fā)現(xiàn)。

    異能者耳聰目明。她只好躲在角落，露出一只眼睛偷看。她等了一會，心臟仿佛隨時要撞出來，手指抖抖索索地趴著破敗墻邊。墻灰被她抓得掉落下來。因?yàn)槁飞吓艿眉?，一蹲下來熱氣便唰唰往上冒，弄得她臉上的汗液辣到眼睛里。緊接著有一個矯捷的身影迅速離開，那速度太快了，并且離得遠(yuǎn)，根本看不清楚臉。但李茹對這身影非常熟悉——她的教官。

    “怎么只有他一個？”她緊張得不敢呼吸。教官肩膀扛了一個物體，用單手固定在肩膀。物體用白布裹著，沾著梅花一般的鮮紅血點(diǎn)，仿佛那東西是一頭屠宰了的死豬，教官扛起便往聚集地外沖。很顯然，他刻意避開人群。

    李茹背靠墻壁，癱軟了坐下來，猶如一條喘吁吁的狗。同時那身影轉(zhuǎn)瞬即逝，一眨眼就不見了。

    第10章 末日變

    于龐然異獸那土壤輕微地震搖，還是烈日聚集地那大地驚魂地動蕩，黎明破曉的這一刻，沒有人能再安然酣睡。

    時光倒流。李茹魂不附體地飄回異能學(xué)院的訓(xùn)練cao場，半途中，果然遇上了她不想遇上的那位老人。盡管她下意識避開，那老人卻有趣地一眼瞧見。

    好在李茹刻于骨子里的疏遠(yuǎn)防護(hù)，使她臉色灰敗又可憐地?fù)u動腦袋。老人家心思通透，便安慰她接下來要更努力地去生存。

    因?yàn)楫惸芰Φ年P(guān)系，異能學(xué)院cao場上彌漫的氛圍與外界明顯不同——更加冗贅古怪，就像鏡子中的東西清晰卻易逝而不同。席地冥想點(diǎn)到處是掀起氣流帶動亂飛的衣擺。郭澄希發(fā)現(xiàn)李茹半天不見蹤影，一出現(xiàn)卻魂不守舍，步履蹣跚。

    “小茹，你去哪里了？”郭澄希說著一雙目光緊盯李茹。

    李茹薄唇緊閉著搖頭，像敷衍好心老人那樣敷衍郭澄希。如果她神智清晰，會更加刻意小心地琢磨神情話語，但她的精神猶如垃圾堆的蒼蠅瀕臨錯亂了。完全處于原始的、條件反射的機(jī)能狀態(tài)。

    郭澄希當(dāng)然沒有被騙過去。“你走了之后教官派人來說，我們可以先解散回去，但是得一直待命?！彼粍勇暽卣f：“大概喪尸災(zāi)難分撥了吧。談不上大，又沒法忽視它，你最好別換衣服，聚集地里安全沒錯，但你還不是異能者，總得悠著點(diǎn)?！?/br>
    飯畢。李茹依舊心事重重，臉上籠罩著墓地才有的死氣陰云，惹郭澄希不放心，怕她又想不開做什么蠢事。

    郭澄希領(lǐng)李茹到城墻上消食。因?yàn)槌菈κ蔷奂刂匾咽匚恢茫窍嚓P(guān)人員不可上來，可郭澄希為了給李茹寬心散心，顧不得那些了。當(dāng)時李茹站在墻根下，這里又是有些隱蔽，這樣一來，墻根飄散的氣味就濃烈得辣眼睛。還有很重的sao臭。郭澄希變魔術(shù)一般地出現(xiàn)了，她的面容清麗，眼中帶笑，孩子邀功一樣的可愛舉動美麗得不可方物。

    “這哪里來的？”李茹接過異能者肩章（兼職巡城的異能者專用證明）問道。

    郭澄希嬌俏地回答。

    “不告訴你。”

    雖然烈日聚集地?zé)岬每鋸?，并時常伴隨清涼濕潤的降雨，正如此刻，天空中的云層猶如奔騰萬馬揚(yáng)起的厚重的滾滾塵朵。這時李茹可以深吸一口氣，便能嗅到遠(yuǎn)方帶有清新草地、花香芬芳的泥土腥味。她捉摸著要下大暴雨了……但她還是無從判斷烈日聚集地是否坐落赤道及回歸線上。她只見過這里。

    末日大變。李茹站在聚集地的城墻之上，太陽墜落，風(fēng)有些大。她仰望天空，似乎衣服的劇烈簌簌聲讓穹頂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高了。

    這時遠(yuǎn)方悠重而令人心戰(zhàn)栗的長吟，與強(qiáng)烈地震一塊迅猛感受過來。李茹的腳底板在抖顫，耳朵轟鳴……她驚得急急調(diào)轉(zhuǎn)視野，一背冷汗，緊接著呼颯颯的颶風(fēng)驟然迎頭暴吹，那股風(fēng)浪之大，赫然將城墻之上梭巡的異能者丟小蟲一般掀飛出去。

    “別害怕?！惫蜗５漠惸苷唧w質(zhì)讓她眼尖目明，又體貼地看出李茹在漆黑夜幕中發(fā)抖的影子。她溫著情緒輕聲說：“它離我們遠(yuǎn)著呢。不一定會跑過來的。”

    此刻耳畔蕩氣回腸地遞進(jìn)在空氣中的近似鯨類叫聲——聚集地所有人都聽到了。李茹渾身哆嗦，怕得滿頭大汗，因?yàn)樗[約看見超級大的影子似的東西時而從地面鉆出，時而從另一頭大地一掠而過。就像蚯蚓鉆土那樣。可是這深黑的影子赫然大得可怕！

    為什么會有龐然異獸出沒在這種等級的聚集地？然后李茹帶著籠罩的絲絨般透不過氣的沉石，謹(jǐn)慎遲疑地說：“澄希，前方……是不是有一片海洋？”郭澄希啟唇還未作答，赫然又一股巨浪兜頭勁吹而來，把李茹差點(diǎn)吹下城墻摔死。幸好郭澄希溫暖的指尖緊緊抓住了她的胳膊。

    因?yàn)槟强膳碌娘L(fēng)浪始終不停歇，郭澄希抓得非常緊。緊接著李茹的鞋底往后刮擦著滑了截，在狂亂生猛的暴風(fēng)中，就快守不住平衡。郭澄希的眼睛半瞇著，她將胳膊擋在眉毛前，鎮(zhèn)靜而又暗含怒氣地喊道：“小茹不要害怕。有我在，我保證我會抓緊你，絕對不會讓你掉下去！”

    李茹竭力壓制害怕恐懼的情緒，但半天都吐不回一個字。她的身體仿佛已不是她的，不再由她支配做主——遙遠(yuǎn)的瞧不著模樣的兇獸想怎么著，咫尺的郭澄希想怎么著，她都沒辦法照管。她就像死去的軀殼那樣任人擺弄。那驚心動魄的瞬間，她生命的火焰燃燒在郭澄希的手掌之中，整個生命都在掌心與胳膊的接觸點(diǎn)灼燒著。除了那處，李茹血管中動脈靜脈的血都涼到不流了。如若郭澄希放手，她必死無疑。

    一瞬間，穹頂黑得可怕。猶如一個半圓的漆黑牢籠冷不丁死死罩住烈日聚集地。此刻一絲月光都照不進(jìn)，沒有一絲光線、反光，仿佛墳?zāi)挂话闼兰牛诘昧钊酥舷?；到處都是躥動的黑影輪廓。因?yàn)橐徊ㄒ徊?、一疊一疊的風(fēng)浪侵襲之下，聚集地的供電設(shè)施赫然徹底報廢！

    突然地，李茹聽到巨浪攜帶過來的海浪聲音。她嗅到魚腥味，同時前方視野中：大地盡頭，高聳一座深淵懸崖，切斷的懸崖峭壁分割海陸正遭怒浪轟打……

    一個從風(fēng)浪中傳過來的聲音，就像把街邊自食其力的老人賣的花串掛在帳幕上，搖搖晃晃地叫喊道：“小茹！”

    李茹可怕地意識到她居然在生死關(guān)頭犯癔癥。她急急甩頭，甩開腦海翻飛的亂七八糟的風(fēng)暴。她臉皮被勁風(fēng)吹得疼得要命，耳朵僵冷生痛，腦瓜里什么碎片思緒都被撕成渣齏了再飛不起來。

    “澄希！”

    兩人的眼睛干澀得半睜不開，來回呼喊。

    “小茹，相信我，我絕不會放手讓你摔死的！絕不會的！”

    終于暴風(fēng)暫歇了。海豚般一起一伏的超級黑影同樣消失蹤跡。但異獸喧鬧惹得人心惶惶，陸續(xù)跌撞地跑上城墻來。李茹讓開身，魂不附體地左右側(cè)動肩膀，不給人群撞到。郭澄希緊皺雙眉地目送李茹的黑影逆流下了現(xiàn)場。李茹停下淡出人群的腳步，向上仰望著鼴鼠一樣排列站著的人群。

    有的人不安、有的人低聲自語，甚至有人可笑地祈求上蒼垂憐……他們都在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等待著這恐怖兇獸的宣判。

    兩個黑影碰頭，就像老鼠。他們躲避開延綿的余下微風(fēng)低聲說。

    “怎么辦？”

    “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一切等熬過今夜再說。”

    “能知道是什么異獸嗎？它制造出如此大的動靜，驚動聚集地里的大人物，我看到城主站在城頭之上，威風(fēng)凜凜的，與諸位高層一齊用異能力抵御狂暴風(fēng)浪。”

    原來出辦法的人是教官。對方是他的得意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