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歌顫然握緊雙拳，啞聲道：“依公子所見，我還能做什么？”

    “少將軍也是女子，你不妨問問自己，最想楚山公主如何待你？”燕臨秀抱起酒壇，又喝了一口，“少將軍之勇該用在何處？少將軍之謀又當(dāng)用在哪里？在下覺得，少將軍是聰慧之人，自當(dāng)明白這仗該如何打？”說完，燕臨秀放下了酒壇子，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少將軍，可否賞在下一個地方歇息一晚？”

    “你應(yīng)該回七角營?！?/br>
    “不，我只能留在這兒?！?/br>
    “公子今夜說的話過了，做的事似乎也過了。”

    “小桃說，少將軍這幾日在籌謀大事，所以……我走不得。”

    “她是個傻丫頭，什么都不懂，你堂堂燕三公子，何必與她一樣？”

    “一諾千金，我答應(yīng)她要護(hù)你周全?！?/br>
    “不必！”

    燕臨秀揉了揉眼睛，只好站了起來，“罷了，既然少將軍堅持，在下也只好告辭了。”說完，她微微一笑，徑直走到了帳簾前，“對了，方才為了進(jìn)來，打暈了幾位巡營的將軍，臨秀先在這兒給少將軍賠個不是了。”

    “慢！”

    “少將軍有何指教？”

    晏歌按劍看向燕臨秀，突然拱手一拜，“公子今日教誨，晏歌受教了?！?/br>
    燕臨秀瞇眼輕笑，“好說，好說?！?/br>
    “燕臨秀，你回到七角營后……”

    “誰說我要回去的？”燕臨秀笑然打斷了晏歌的話，她眨了一下眼，“少將軍有少將軍的堅持，本公子也有本公子的原則，這里不留爺，爺自然得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好一路護(hù)少將軍安然，告辭了！”

    “你……”晏歌后面的“無賴”二字還沒說完，燕臨秀卻已笑著走出了大帳。

    晏歌一步追了出去。

    “少將軍不必送啦！”天空中響起燕臨秀的聲音，只見她騰空一翻，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少將軍，你沒事吧？”另一對巡營的按劍跑了過來，緊張地問道。

    晏歌搖了搖頭，“沒事?！彼а弁嗯R秀離去的方向再看了一眼，掀簾走回了大帳。

    矮幾上還放著燕臨秀帶來的那壇酒。

    晏歌走了過去，若有所思地將酒壇子抱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這壇酒有些異樣。她搖了搖酒壇子，湊近聞了一聞，發(fā)現(xiàn)這酒壇子裝的并不是酒，而是一般清水。

    晏歌回想方才燕臨秀喝得酣暢的樣子，不禁喃喃道：“燕臨秀，這才是你真正想告訴我的吧？”

    不管這酒壇中裝的是酒還是清水，只要喝酒人珍之惜之，這酒漿便是人人想喝的佳釀。至于這酒到底是甘還是苦，是濃還是淡，只須喝酒人與酒知道便好，何必宣告天下此酒之美呢？

    頓悟到這一層意思后，晏歌看向了鏡中的自己，思忖這些日子來與楚山的點點滴滴。

    確實，這幾日仗著忘記前塵，她可以放肆地抱她，放肆地挑釁她，可到頭來，楚山曾經(jīng)給她的那些小關(guān)懷，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真會如燕臨秀暗示的，玉石俱焚。

    這絕對不是晏歌想要的結(jié)果！

    晏歌走到了東陸戰(zhàn)局圖前，指尖摸上了“淮陽”二字。

    “楚山，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她怔怔地問了一句，忽然澀然一笑，“若是淮陽能風(fēng)平浪靜，那就讓過去的小歌回來吧。”她笑容忽地一僵，“若是你肯原諒這幾日我對你的無禮，我保證，絕對不會再脅迫你做任何事?！?/br>
    與此同時，七角營中，葉泠兮獨自一人站在大帳中的戰(zhàn)局圖前。

    她失神地看著戰(zhàn)局圖上的“云”字，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方才薛忘雪說的那些話。

    “世人都說帝家無真情，權(quán)字第一，天下敬仰的楚山公主也是這樣的么？”

    “薛姑娘此話什么意思？”

    “cao控人心是帝王心術(shù)，公主身負(fù)光復(fù)大業(yè)，自然免不得用這些手段。只是，情是雙刃劍，用‘情’cao控人心，殿下日后可要小心了?！?/br>
    “……”

    “帝王手段千千萬，情若失控，搭上去的可不止是性命，還可能是一盤穩(wěn)贏的棋局?！?/br>
    “本宮與晏少將軍……”

    “這是殿下的私事，今夜是忘雪多言了，只是覺得與殿下甚是投緣，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還請殿下恕罪?！?/br>
    “無妨，本宮喜歡聽人說真話?！?/br>
    “天色已晚，忘雪也該帶小桃去休息了。”

    “好。”

    ……

    玩火自焚么？

    葉泠兮伸手摩挲著戰(zhàn)局圖上的“云”字，她一想到這幾日晏歌的陌生，忽然覺得有些寒意陣陣從心頭升起，再想到這幾日她面對晏歌失控后的慌亂，她必須承認(rèn)，這個“情”字，她根本駕馭不住。

    晏歌若真入了魔障走不出來，即便是她找到了晏歌的七寸又如何？

    她與小歌是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了。

    想到這一層，葉泠兮的心狠狠一抽，孤家寡人，那時候的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她與小歌之間，只會剩下無盡的對戰(zhàn)，這一世都不得安寧。

    “楚山，你想要的，就從寒西關(guān)開始，我親手送給你！”——當(dāng)初的小歌是那般單純溫暖，是什么時候開始，她失去了這個小歌？

    葉泠兮心底一涼，她搖頭苦笑，卻紅了眼眶，“小歌，你還能回得來么？”此時此刻，葉泠兮心頭只有一個念想——小歌裝忘記前塵，她半點不怪小歌，可若小歌真迷失了自己，她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