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真能帶程郁走，是好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她考了一中的初中部，程望高興得不行，林芳撒手不管，他一個大男生手忙腳亂地給程郁置辦住校需要的東西。

    林芳在旁邊看著他倆打包行李，黑著臉嘟囔:“一個二個都是來討債的?！?/br>
    程望把行李箱合上，站起身來看她。

    他長得瘦，但是已經(jīng)高過林芳一頭，低頭看人時有些壓迫感。

    “mama，”少年皺起的眉顯得神情格外冷厲，像一頭發(fā)怒邊緣的小獸:“程郁的東西都是我用獎學金買的，學費當我借您的，高中畢業(yè)我打工還給您?！?/br>
    “您少說兩句，行么？”

    林芳已經(jīng)被生活中的雞毛蒜皮磋磨成一個嘴碎且格外咄咄逼人的女人，當下就冷著臉想罵他:“你怎么說話呢？”

    可看到程望認真下來的神情，最終還是訕訕地閉上了嘴。

    程郁自始至終都沒講話，她站在程望身后，抓著自己小行李箱的拉桿，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程望拉著她坐上離家的班車，她才有了表情。程望護著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程郁盯著窗外，近得臉都要貼上去。陽光照在她巴掌大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嬌嫩的肌膚上投下陰影。

    程望把她往自己身邊拉：“別靠那么近，玻璃上臟。”

    程郁乖乖坐好，抿著嘴笑。

    程望看她這樣也忍不住笑了，問她：“就這么開心？”

    程郁點點頭，不說話，還是笑。

    初中部要軍訓，程郁從小膽小內(nèi)向，程望不放心，下了課往cao場走。凌朗去初中部找人回來，看到程望急匆匆往cao場走，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怎么著？去見小女朋友？”

    他平常嘴賤慣了，程望錘他一拳：“狗東西！這么小的女孩子也YY，還是不是人，我是去找我meimei?！?/br>
    凌朗死皮賴臉跟著，cao場上的小孩子正在站軍姿，程郁站在靠邊的位置，臉幾乎白得反光。正好教官宣布休息，程郁像個小炮仗似的滴溜溜跑到程望身邊：“哥哥怎么來了？”

    程望給她擦汗，心疼地說：“要是撐不住就跟教官說，可以去校醫(yī)那里休息?！?/br>
    程郁太瘦了，同齡的小姑娘已經(jīng)開始發(fā)育，只有她像一根細細的竹竿，感覺風一吹就要倒。

    凌朗在旁邊吸了一口氣：“還真是meimei啊?！?/br>
    程郁黑白分明的眼睛看過來。

    她是最典型不過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著，明明年紀還小，可看人的時候有一種微妙的勾人勁兒。

    他無端地有些緊張，撓了撓后腦勺，自我介紹道：“哎meimei你好，我是你哥的朋友凌朗，你可以叫我凌朗哥哥?！?/br>
    程郁沒理他，回過頭看程望。程望摸摸她的頭：“別理他，這狗兒子一天不犯傻難受?！?/br>
    凌朗在一旁吱哇亂叫：“程望你在meimei面前給我賣點面子?。　?/br>
    看著打打鬧鬧走遠的兩個少年，程郁終于露出了明媚的笑意。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程望，意氣風發(fā)的少年人，笑容恣意張揚。

    更多時候他都是面無表情站在她和林芳中間，站成一座沉默的城墻。

    凌朗一路上哼哼唧唧的，像是有什么難以啟齒的話要說。

    程望要被他煩死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br>
    凌朗紅著臉，眼神亂飛就是不敢看他：“程郁多大了啊……”

    話音未落就被程望踹了一腳：“狗東西，離我meimei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