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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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態(tài)發(fā)展同蕭慎所知一模一樣,只可惜他卻只能和其他人一樣靜觀其變。 這些天來慶文帝就像那裝滿了火藥的炸藥桶,一點就著,一碰就炸,已經(jīng)有好幾個不開眼的官員因觸怒龍顏被拖出去廷杖了,被活活打死的不在少數(shù),如今是誰也不敢湊上前去觸這個眉頭。 蕭慎在救日典禮后就決定閉嘴不言了,免得被濺一身血。 不過他雖小心謹慎旁人卻未必肯放過他。 “啟稟陛下,臣倒是有一人選?!毙滩可袝_正卿出列一步,偷偷瞄了蕭慎一眼,嘴角露出陰笑。 “講?!?/br> 朝廷派去的剿匪先鋒竟然先后折損,令慶文帝頭疼不已,故而召集群臣舉薦領(lǐng)兵將領(lǐng)。 “去年春場跑馬時,蕭廠公技壓群雄,當時萬歲爺還說今后若有戰(zhàn)事可以讓蕭大人戴上假髯沖鋒陷陣,微臣以為蕭大人擅長騎射,又博覽群書,可謂能文能武,也不失一個領(lǐng)兵打仗的上佳人選?!彼椭^,暗地里偷笑。 “羅正卿!你……”蕭慎又驚又怒,幾乎忍不住在這朝堂之上喧嘩起來。 “怎么?蕭大人不想為國盡忠嗎?”羅正卿嘲諷的看著他。 “這倒是有意思。”慶文帝看著蕭慎目光帶笑,問道:“廠臣怎么看?” “回陛下。若需要臣征戰(zhàn)沙場,為國捐軀,那是臣無上的光榮,自然無二話。不過這領(lǐng)兵打仗之事并非兒戲,術(shù)業(yè)有專攻,望陛下三思?!笔捝髡f完跪了下去。 眾朝臣聽了這話紛紛不以為然,有的覺得這是個立功爭寵的大好良機,一群礦工而已,早晚剿滅,他何必拒絕?有的心下鄙夷,覺得這太監(jiān)就是怕死,沒有一點男人的血性。 “是嗎?廠臣莫不是還覺得應該招安?” 蕭慎抬頭,看見慶文帝皮笑rou不笑地看著他,心知圣上早已對他心生不滿,心下凄涼,索性心一橫道:“臣……以為若是最初懲辦禍首官員稅監(jiān)、取消額外課稅,以此安撫民心便可將戰(zhàn)事化為無形?!彼吹綉c文帝幾乎已在暴怒的邊緣,又趕緊說道:“可如今這匪亂已成燎原之勢,那自然是應該選良將及早平亂才是。若真要臣……上陣,那臣必不會推卻。”說完深深叩首。 “微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眾人皆朝著聲音望去,見是都察院一五品御史,名喚徐廣濟。 只見他大步上前,指著蕭慎,怒目圓瞪,義正言辭地道:“日前欽天監(jiān)有報,五星聚營,日月相刑,這是國有jian佞,大興冤獄之故!東廠自他蕭慎執(zhí)掌以來越權(quán)跋扈,擅擾民眾,肆意逮捕定罪,而今他又趁著國亂之際挑起黨爭內(nèi)斗,如此種種,罄竹難書!臣斗膽啟奏陛下將此人革職問罪,以平上天之怒,解我大晉之憂!”說完不卑不亢地向慶文帝一跪拜。 蕭慎笑了,心想:“原來是和羅正卿一唱一和來了?!彼雷约哼@一遭不會輕易過去,之前一直擔驚受怕現(xiàn)下反而有種石頭落地之感。聽著底下言官和欽天監(jiān)的官員紛紛跳出來彈劾他,他是真的想笑。算上上輩子,這是第二次。 不過這次這些人找的理由可是不得了。大晉朝一向注重星象占卜,慶文帝還曾經(jīng)因為客星出沒而下過罪己詔。而這歷朝歷代的官員帝王們假托占星捏造罪名的更是比比皆是,比如前朝胡惟庸一案也是以天上星變必是國有妖異為借口發(fā)動。 大晉的言官制度同樣完全承襲前朝,言官彈劾官員時不需要證據(jù),風聞奏事,空口鑒jian那是常有之事,更何況彈劾的是蕭慎這類宦官,那更是只要說便會有人信。 蕭慎注意觀察慶文帝的臉色,見他完全沉下臉來,知他是動了真怒。眼睛一閉,心中說道:“罵吧。就算萬歲爺為了平眾議把我拿下去,我到底是他欽點的人,哪怕心里早就厭棄了,可也是他親自豢養(yǎng)過的狗,早晚這里一個個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毕氲竭@里心下竟然有點釋然。 “先革職拘禁?!?/br> 一句話,算是交代。 余德廣在得知消息后立即出宮到蕭府告知宋秋荻,她心急如焚,忙問道:“敢問徐公公,該如何救他?請……一定要想法子救他!”她又是擔憂又是不解,不明白為什么蕭慎這一世倒臺的竟然比上一世還快,這知曉未來之事非但沒能讓他一路平步青云,反而成了禍端,真是諷刺無比。 “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庇嗟聫V安慰她:“他死不了。萬歲爺顧念昔日情分也不會太為難他,這主要是做給朝臣看的?!闭f到這里他猶豫了一下,心說:“其實萬歲爺對他也已經(jīng)疏遠了,但是這話就別和一個婦道人家說了,免得徒增擔心,不僅幫不上忙,說不定還要再惹出什么亂子來。”便又寬慰道:“關(guān)幾天沒事了就回來了,頂多受點皮rou之苦,也不會很嚴重。至于這官復原職……那得看萬歲爺?shù)男那椤,F(xiàn)下免了職也避了風頭,未必是壞事?!?/br> 既然余秉筆都這么說了,宋秋荻也不好再說什么,心中為蕭慎委屈,又擔驚受怕不知他還要受什么罪,一日不見他回來便一日茶飯不思。 “給個教訓差不多就行了?!睉c文帝在御書房對著李廣生和陳維實說道,“他到底是忠于朕的,這么多年又無甚大過錯?!?/br> “萬歲爺說的是?!崩顝V生恭敬的說道。 “廷杖三十,暫且發(fā)回自宅閑住?!睉c文帝下了決定,馬上又補充道:“別真?zhèn)怂吲e輕放,點到為止。” “奴婢明白?!?/br> 出了殿門,陳維實對著李廣生拱了拱手,討好地說道:“老祖宗先忙去吧,午門那邊咱家去通知?!?/br> 李廣生凝視著他,最終點點頭:“別忘了主子剛才交待的話。” 大晉朝的廷杖一律安排在午門外,每打五棍都要停下?lián)Q人。 蕭慎面朝石板地趴了下去,由行刑校尉將其固定褫衣,雖然恥辱無比,但他畢竟上輩子凌遲都過來了?!澳米约翰划攤€人也就是了?!彼蛋祵ψ约赫f道。他心中平靜,知道慶文帝不會殺他,只要不死總有翻身的機會。行刑校尉都已準備就緒,現(xiàn)在就等監(jiān)刑的大珰現(xiàn)身了。 陳維實慢慢踱步到蕭慎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忽而一笑,還是菩薩一樣的笑容,蹲下身來輕聲道:“老三,你這是何必呢?抓了一對天牌還輸?shù)眠B褲子都沒了的人咱家那么多年也就見過你這一個兒,你可真不配坐那個位子?!?/br> 說完站起身來,微微一笑,將兩只腳往內(nèi)扣著。 “行刑。用心打?!?/br> 蕭慎睜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身為東廠提督,他自然知道這廷杖的規(guī)矩。監(jiān)刑大珰通常用站姿告訴行刑者該怎么打,腳尖外八字并喊“著實打”意味著能活。打的時候也有講究,行刑校尉都是嚴格挑選訓練出來的,若是高舉輕放那即使打一百下也不過輕傷。 而這腳尖內(nèi)扣加上用心打就是不留活口的意思,莫說是三十下,二十棍下去人就非死即殘了。 蕭慎萬萬想不到慶文帝竟然要他死,他此刻也根本無暇思考其中的隱情了。那板子第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疼痛從大腿臀部向上漫及腰腹,恨不得五臟六腑都要被拍出來。 上輩子死于凌遲,這輩子死于廷杖,他也不知道那個更痛苦一些,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后悔。 他后悔這次沒把宋秋荻先行送出京城。 后悔自己的失策,重活一世竟然還那么愚蠢。 后悔童年時因為三頓飽飯就被騙進了宮。 他有很多后悔的事,最后悔的是自己竟然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他趴在地上,心中止不住的是兩輩子的悔恨,直到那板子拍得他再也沒有絲毫意識了為止。 余德廣從一開始就遠遠看到陳維實的腳尖,心中驚呼一聲:“完了!”便玩命兒似的跑回去找李廣生。 “老祖宗!老三要被打死了!”見到李廣生他立即飛撲跪倒,口中嗚咽道。 李廣生心中一驚,忙起身:“主子明明說要他活!”當下也不暇多言,和余德廣一起快步趕到午門行刑處。 正趕上停下?lián)Q人的空檔,余德廣一眼看到哪里趴著的血人,心下焦急,不知他是否還活著。再看陳維實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個五品少監(jiān)在哪里監(jiān)刑。 “誰讓你們這么打的?”李廣生環(huán)視著四周,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皆低下了頭,他凝視著那個監(jiān)刑少監(jiān),后者不敢不答:“是……陳公公。” 李廣生沉默不語,良久,嘆了口氣:“打了多少了?人還活著嗎?” 負責行刑的人過來一行禮道:“回李宗主,已經(jīng)打二十了?!?/br> “還活著!老祖宗還活著!”余德廣叫道。李廣生一皺眉,什么叫“老祖宗還活著”說那么不吉利的話,怎么一個兩個的都沒了分寸?當下倒也不好開口斥責他,轉(zhuǎn)向眾行刑校尉,肅然道:“萬歲爺有令,不得傷他性命,后面怎么打你們自己心里清楚,若是打死了,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是!” 老祖宗和二祖宗,當然是聽老祖宗的。 這些行刑校尉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萬里挑一、高手中的高手,這剩下的十杖雖然看起來、聽起來都依然煞有介事,但實際連只貓都打不死,不過蕭慎早已昏死過去,后面打重打輕他并不知道。 “老祖宗,這要不要帶老三去太醫(yī)院上藥?”三十廷杖打完,余德廣見他傷重,忍不住問道。 李廣生瞥了一眼地上的蕭慎,不著情緒地道:“萬歲爺只說讓他活,沒恩準他皇城內(nèi)養(yǎng)傷,趕緊讓家屬把人領(lǐng)走?!闭f完,頭也不回便轉(zhuǎn)身往司禮監(jiān)方向走。 余德廣無奈,只得自行領(lǐng)了出宮腰牌,將蕭慎送回家去。 回到蕭府,見到宋秋荻時余德廣心下愧疚,前幾天他還向她保證過不會出甚大事,今天可真是差點就全完了。 宋秋荻一眼看到血rou模糊的蕭慎時幾乎昏倒,強打精神才讓自己不至于直接栽倒在地。 “他……”只說了一個字便說不下去了。 “暫時死不了?!庇嗟聫V心虛的說。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放在床上,小心除去外衣和鞋襪。蕭慎依然昏迷不醒,雙目緊閉,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 宋秋荻摟著他,又見他受刑的地方已經(jīng)沒有一塊好rou,半個身子都像是裂開了,極為嚇人,心中悲從中來,只想抱著他大哭一場,可又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冷靜,便將眼淚生生忍了回去。 打起精神喚了余安來:“快去請大夫。” 余德廣心里雖然放心不下,但現(xiàn)在也只能將蕭慎交給宋秋荻,他自己必須要在宮門落鎖之前回去。 “放寬心吧,老三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那么容易死的?!庇嗟聫V安慰道,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沒什么說服力。 宋秋荻像是沒聽見,只抱著蕭慎,盯著他缺少生氣的臉,不知在想些什么。余德廣見狀,暗暗嘆息一聲,告辭先行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