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葉卿神色微動,問:“議論了些什么?” 紫竹道:“今兒個發(fā)月銀,也是宮女們探親的日子。玉珠死了,她這個月的月銀還是發(fā)下來了,跟玉珠住同一間房的那宮女叫荷珠,也是以前在昭陽宮當差的。荷珠認得玉珠的兄嫂,就把玉珠的月銀代給她兄嫂了。卻不想被玉珠的兄嫂打了一頓,說她肯定是私吞了玉珠的月銀,前幾回玉珠拿給她們的銀子都是好幾十兩。” 原主掌管后宮,對這些宮女太監(jiān)的月錢還是了解的,普通宮女的月錢只有二兩。便是紫竹這樣的大宮女,月錢也才十兩,玉珠怎么會有那么多錢。 之前中毒的線索就是從玉珠這里斷的。 紫竹罵道:“肯定是玉珠那個吃里扒外的小賤人,收了別人的好處!” 葉卿心中也是緊繃的,之前搜查玉珠的東西,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想來是對方每次在發(fā)月錢的時候,才給玉珠這筆銀子,然后玉珠就趁著家中兄嫂來的時候,把銀子給他們打走,這樣自然就找不到贓物了。 葉卿手指輕敲了幾下椅子扶手,嘴角勾起一個沒有多少溫度的笑來,她端起一盞茶潑到了紫竹剛拿回來的衣衫上:“這衣服是以前在昭陽宮當差宮女們洗的吧?沒洗干凈,去浣衣局把她們都叫過來重洗!” 紫竹再笨,也知道葉卿這是為了帶跟玉珠交好的幾個宮女回來問話,又想掩人耳目,當即就拿著衣服去浣衣局叫人。 以前在昭陽宮當差的幾個宮女很快就被叫了過來,一個個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葉卿瞥了她們一眼,問:“浣衣局的滋味如何?” 聰明些的,聽出葉卿這是有意幫她們離開浣衣局,連忙叩頭如搗蒜:“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開恩讓奴婢回昭陽宮當差,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報答您!” “行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比~卿摸著懷中的飯團緩緩道:“回昭陽宮是不可能了,但若把你們調出浣衣局也不是不可。” 這些人里可能還有跟玉珠一樣的,她自然不敢留在身邊。 浣衣局是除了冷宮最辛苦的地方,只要能離開那兒,宮女們說什么都愿意賭上一把。 還是那些聰明的帶頭,叩首道:“只要娘娘有用的上奴婢的地方,奴婢一定萬死不辭?!?/br> 已經(jīng)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葉卿也不再廢話,幽幽道:“本宮可不會要你們的命,只是有些話想問你們罷了。你們中間,哪些人跟玉珠相熟?” 一聽是關于玉珠的,宮女們臉色便變得微妙起來。 有幾個宮女跪著上前幾步:“奴婢跟玉珠相熟?!?/br> 葉卿點了一下頭,繼續(xù)問:“往常發(fā)月錢前后幾天,玉珠都會去哪兒?” 宮女們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其中一個回道:“玉珠膽子小,跟其他宮里也沒什么相熟的人,鮮少見她離開過昭陽宮。” 葉卿瞇起了眸子:“那她在昭陽宮又見過什么人?本宮庫房里丟失的銀子,總不可能自己長翅膀飛了。” 紫竹聽到這句,有些意外的看了葉卿一眼,不過很快又配合葉卿道:“昭陽宮失竊已久,只是一直找不到蛛絲馬跡,娘娘才沒有發(fā)作?!?/br> 聯(lián)想到玉珠兄長說的她每月要給家中幾十兩銀子,宮女們很快就把那筆銀子和昭陽宮失竊的銀子聯(lián)想到了一起。 葉卿想要查的就是玉珠那些銀子從哪里來的,她直接用昭陽宮失竊這樣一個謊言,帶著宮女們往銀子的方向思考。 還是曾經(jīng)跟玉珠住同一間屋子的荷珠思索半天道:“玉珠好像有幫劉公公倒賣胭脂水粉,每次玉珠要見她兄嫂的時候。劉公公會給她一盒胭脂,讓她兄嫂幫忙拿去賣?!?/br> 葉卿眼皮一跳,兜兜轉轉,原來玉珠是劉喜的人。 劉喜上邊的人想殺她,才給她下的□□? 葉卿把荷珠調去了御膳房,又敲打了一番其他宮女。宮女們都發(fā)誓不會把今日葉卿問她們的事告訴旁人,才讓她們都退下了。 “紫竹,搜查劉喜房間的時候,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嗎?”葉卿揉著眉心問。 紫竹搖頭:“那是只老狐貍,尾巴處理得倒是干凈?!?/br> 房嬤嬤卻道:“不見得。老奴雖說是來昭陽宮不久,但也聽了不少消息。那姓劉的既是個好賭如命的,娘娘何不從跟他賭錢的那些人身上下手?” 房嬤嬤這話點醒了葉卿,她忙讓昭陽宮的小太監(jiān)借著賭錢的名義,去劉喜賭錢的的太監(jiān)們打聽些消息。 卻不想,小太監(jiān)們回來還真有收獲。 她被狗皇帝罰禁足的那日,紫竹命人被轎輦時劉喜不在,他后來認罪時說自己是賭錢去了。 但小太監(jiān)們打探來的消息是,那天劉喜只去敬事房賭過一次錢。也就是說,備轎時劉喜不在,十有八九便是跟他的主子接頭去了。 從劉喜平日都經(jīng)常跟哪些人打交道約莫是篩選不出來嫌疑人的,畢竟那家伙老jian巨猾,跟哪個宮妃手底下的人都攀扯得上一點關系。 可從劉喜做這些的受益者和受害者方面來分析,倒是有些眉目。 那日蘇妃跪宮門一事,劉太監(jiān)表面為難的是蘇妃,但她轉眼就被狗皇帝禁足,吃虧的明顯是她才對! 葉卿微微吸了一口涼氣:“劉喜是蘇妃的人?是蘇妃想害本宮?” 房嬤嬤沒來得及搭話,只聽一道低醇冰冷的嗓音從殿外幽幽傳來:“誰敢害朕的皇后,?” 第15章 葉卿吃了一驚,扭頭朝殿門口望去,只見蕭玨嘴角噙著一絲玩味又深沉的笑意,緩緩往殿內(nèi)走來。 看樣子他是特意沒讓昭陽宮的下人通傳。 “臣妾參見陛下?!比~卿起身給蕭玨行禮,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蕭玨對蘇如意的態(tài)度有些玄乎,對自己的態(tài)度更是莫名其妙,她也摸不清這家伙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 “皇后免禮?!笔挮k望著她,原本似笑非笑的薄唇,勾起的弧度似乎深了幾分:“你方才說,蘇妃害你?” 葉卿掌心已經(jīng)全是冷汗,房嬤嬤也知道蕭玨平日里有多縱容蘇妃,心知大事不妙,替葉卿回道:“啟稟陛下,娘娘她……” “朕準你回話了嗎?”蕭玨鳳眸一抬,凌厲的目光讓房嬤嬤打了個顫,慌忙跪下。 葉卿想替房嬤嬤求情,蕭玨卻先她一步開口:“朕有話問皇后,其余人等都退下?!?/br> 紫竹和房嬤嬤都擔心葉卿,但是也不敢忤逆蕭玨,只得一臉擔憂的退出大殿。 蕭玨靠在雕花椅背上,挑眉看向葉卿:“說說,為何是蘇妃害你。” 葉卿抿了抿唇,平日在宮里她嫌涂涂抹抹太麻煩,所以一直都是素面朝天。水潤的唇是桃花瓣一樣淡淡的粉色,像是在引人采擷,蕭玨不自覺多看了兩眼,眸光微深。 葉卿知道以狗皇帝的精明,在他這里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便如實把自己查到的說了出來。 茶杯在蕭玨手中轉了一圈也沒見他和一口,他眉眼間多了幾分陰郁,再次抬眼看向葉卿時,不知是不是葉卿的錯覺,她似乎在他眼中看到幾分欣賞和意外,還有一絲隱藏的愧疚。 “你倒是沒朕想得那般蠢,但也差不多了?!?/br> 葉卿:…… 一定是她眼瞎看錯了,這家伙哪里有半分愧疚的樣子。 蕭玨單手撐著下顎,凌厲的鳳眸是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誰會蠢到一次下兩種毒?!?/br> 只這一句,葉卿斷定蕭玨已經(jīng)知道那晚闖入她寢宮給她下毒的是顧臨淵的人。 她覷了覷堪稱“蛇蝎美人”的狗皇帝一眼,突然覺得狗皇帝真大度,這頭頂都綠得發(fā)光了,他倒是淡定。 原皇后跟顧臨淵可是半點沒交集,她不知狗皇帝是不是在給她下套,只裝蠢保命:“臣妾聽不懂陛下的話?!?/br> 蕭玨神情就又變得高深莫測起來,葉卿正揣揣不安,卻聽他頗為傷腦筋的道:“朕說什么,皇后才能聽得懂?” 葉卿:…… 她默默道:“臣妾只是想查清楚暗地里給臣妾下毒、想害臣妾的是誰?!?/br> 蕭玨聽了,意味不明笑笑:“楊妃?!?/br> 葉卿瞳孔猛然一縮。 蕭玨又道:“但劉喜的主子另有其人?!?/br> 楊妃覬覦后位不是一天兩天,葉卿先前不是沒有懷疑過楊妃,只是手法這般隱秘,不像是楊妃能做到。結合劉喜死在永和宮這一點,她才覺得是蘇妃的可能性大些。 蕭玨這句另有其人讓葉卿心中愈發(fā)覺得蹊蹺,她問:“是誰?” “安王?!?/br> 葉卿瞬間瞪大了眼。 這個回答委實是出乎她的意料,不過往深了一想,就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得合理。 作為一本古早言情小說,女主身邊要是沒有幾個為了得到她不死不休的男配,那簡直沒牌面。 安王就是原著中的又一男配,乃先皇胞弟,狗皇帝的親叔叔,手握重兵,一心想篡位,又被蘇如意的美貌迷得神魂顛倒。 原著中安王出場是在男女主離開皇宮之后,如今看來,怕是她遇上了些原著中沒寫到的配角劇情,畢竟安王想篡位肯定不是靠一天兩天準備起來的。 楊妃想殺她,卻是安王的人動的手,說明楊妃跟安王肯定有勾結。而劉喜死在永和宮,莫非蘇如意也是安王的人?蘇如意怕劉喜供出自己,才痛下殺手? 光是猜測,葉卿就覺得心驚。 對于狗皇帝突然告知她這么多機密,葉卿茅舍頓開后只剩下毛骨悚然:“陛下為何突然告訴臣妾這些?” 蕭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露出一抹惡作劇似的笑:“朕舍不得皇后啊?!?/br> 盡管知道他是故意的,葉卿心口還是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這是她之前對他說的話。 他是何用意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了自己真正要對付和防范的人是誰,就不會再像之前那般被動。 * 葉卿命人一直盯著楊妃和蘇妃宮里的動靜,下人們以為她是想爭寵了,個個摩拳擦掌拿出十二分本事打探兩個宮的消息。 但是下人們打聽回來的都是關于蕭玨的,這讓葉卿分外頭大。 蕭玨隔三岔五又跑昭陽宮啦,每次都不讓人通報。有一次紫竹正眉飛色舞給她講著她初次侍寢那晚,蕭玨去了永和宮,卻連寢殿門都沒進,只在院中問了御醫(yī)幾句話就走了。葉卿還疑惑那晚蕭玨沒歇在永和宮,也沒回昭德殿,是去哪兒了,誰料蕭玨突然就出現(xiàn)在殿門口。 對上蕭玨那“原來皇后偷偷摸摸打聽朕行蹤”的神情,葉卿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樣煎熬了一段日子,總算是叫葉卿聽到了有用的消息。 楊相就進宮求見楊妃。 原著中楊相是個老jian巨猾的家伙,他仗著自己乃三朝元老,在朝堂上有一大班門生,一直倚老賣老,時常給狗皇帝使絆子。 這父女兩湊一塊,準沒什么好事。 永寧宮。 楊相走進大殿的時候,楊妃正在砸宮殿里所有能砸的花瓶玉器。 宮女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了一地,誰也不敢這時候上前去勸她。 “何事發(fā)了這般大的脾氣?”楊相身高七尺有余,身著松鶴紋的一品大員絳紫朝服,他面容干瘦,須發(fā)皆白,看起來像個極為嚴厲的長輩,身上滿是久居上位積攢下來的威嚴。 “父親!”楊妃一看到楊相,瞬間就停止了砸東西,大哭起來。 楊相見楊妃只是大哭,并不說話,嚴厲的目光一掃楊妃的大宮女:“娘娘在宮中到底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