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出校門口，烏云密布的天空就下起了雨。

    四月份正值回南天的天氣陰晴不定，黎歡今早出門時還是藍天，便沒帶雨傘。周策倒是帶了，但是落在里教室課桌里了。

    見雨越下越大，黎歡直接往離學(xué)校不遠的一家網(wǎng)吧拐了進去。

    她拿身份證開了個小包間，網(wǎng)吧里的包間都用磨砂非透明玻璃隔開來，小小封閉的空間里只有兩臺電腦和一張長沙發(fā)。

    黎歡走到靠墻那邊坐下，把淋濕的書包丟到角落里。

    周策雖然不是第一次來網(wǎng)吧，但他之前都是跟一群人來，所以他并沒有來過這樣的雙人小包間。

    黎歡轉(zhuǎn)過身，把頭發(fā)解開。

    她用紙巾擦著自己在滴水的發(fā)梢，頭發(fā)的水在她后背滴落，白色的夏季校服緊緊貼在她的身上。

    在背后，他清楚地看到她白色的內(nèi)衣。

    突然，他又想起了那晚在黎歡房間陽臺上掛著的小巧內(nèi)衣。

    明明都看起來這么小，可是實際上怎么這么豐滿呢？

    周策抿了抿唇，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秋季校服外套，“把衣服換了吧?！?/br>
    黎歡轉(zhuǎn)過頭，他就別過臉，解釋道，“別著涼了?！?/br>
    黎歡接過他手中的外套，正要把濕透的校服脫下來時，就聽到周策說：“去廁所換?！?/br>
    她櫻唇微勾，她可不是一個聽話的人。

    黎歡再次轉(zhuǎn)過頭來，但臉上卻是為難的表情，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我現(xiàn)在這樣，不敢出去……”

    經(jīng)她這么一說，周策突然想到剛才前臺那位小哥看著他們時，臉上那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有，在外面那些單人座上一邊抽煙一邊罵著粗口的混混們。

    “你換吧，我轉(zhuǎn)過身去?！?/br>
    看著周策挺直的背影，黎歡臉上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眼里都是勢在必得。

    良久，聽到身后沒了動靜，周策問道：“好了嗎？”

    “嗯?！?/br>
    當(dāng)周策轉(zhuǎn)回去時，黎歡穿上了他的外套，拉鏈也拉得嚴實，正在一邊整理她的頭發(fā)，一邊微笑地看著他。

    然后，他就看到了躺在沙發(fā)上，被黎歡換下的校服還有……白色的內(nèi)衣。

    “不好意思，我里面都濕了，我會把外套洗干凈再還你的！”黎歡語氣尋常地解釋道。

    周策壓抑著聲音，低沉道：“不收起來嗎？”

    “你介意嗎？我以為你一早就看過了，我的陽臺上——”

    周策打斷道：“黎歡，我是一個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性?！?/br>
    這是他第二次跟她說這句話，他最終還是無奈地說：“在我面前能不能注意點？”

    意料之外地，黎歡并沒有生氣，她只是對他輕輕一笑，就去把自己的衣服收起來了。

    他在黎歡旁邊坐下后，就聽到黎歡問道：“玩游戲嗎？”

    “初中的時候玩過，現(xiàn)在不玩了?！敝懿哒\實地回答。

    黎歡把電腦開了，“你不玩游戲，那你來這里干什么？”

    “你叫我跟你一起逃課的?！?/br>
    電腦的屏幕突然亮了，黎歡一邊開始輸入密碼，一邊隨口說道：“那我叫你喜歡我，你又怎么不聽呢？”

    周策頓了頓，嚴肅道：“我有?！?/br>
    “你有什么？”

    “我有聽?！?/br>
    而且，他還照做了。

    黎歡放在鍵盤上的手指動作一頓，“周策……”

    “嗯？”

    “那你能別不喜歡我嗎？”

    周策不語，只是默默地看著黎歡的側(cè)臉。

    她打開了無聊的網(wǎng)頁小游戲，自己一個人玩了起來。但是，屏幕上一邊彈出扣分的圖標(biāo)。她根本就沒在認真玩……

    “剛才在教室，你是怎么了？”

    黎歡眼睛還在屏幕上，淡淡回道：“王曉月不是跟你說了嗎？我都看到了。”

    周策突然想起，他今天早上在校門遇到王曉月，正好就跟她一起回教室了。

    “她只是讓我離你遠點?！?/br>
    “為什么？”

    周策如實地復(fù)述了王曉月的原話，“她說你名聲不好?！?/br>
    “闖關(guān)失敗”四個大字彈了出來，黎歡泄氣地把鼠標(biāo)一扔。

    “我的名聲確實不太好?！?/br>
    黎歡把游戲重新點開，繼續(xù)道：“我媽帶著一個七歲的拖油瓶嫁給了一個高學(xué)歷高資歷的律師，我從小就在學(xué)校打架逃課，而我的繼兄也被我害得以后沒有生育能力?！?/br>
    在輕描淡寫的話中，她從前的經(jīng)歷就好像一個個毫無感情的字，只是剛好被她拼湊在一起，組成一句話而已。

    “黎歡，你為什么要打架？”

    黎歡看著屏幕，單手撐著下巴，隨意地回道，“因為我脾氣不好啊?！?/br>
    “你為什么脾氣不好？”

    “闖關(guān)失敗”的窗口又彈了出來。

    黎歡把鼠標(biāo)一摔，語氣煩躁地道：“你今天怎么那么多為什么？”

    周策沉默不語地看著勃然變色的黎歡。

    然而，片刻，她像xiele氣的氣球。

    在周策面前，她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

    她靠過去，伸手環(huán)住周策的腰，討好地在他胸前蹭了蹭，低聲道：“因為同學(xué)都在背后說我媽是小三上位，可明明是他追求我媽的，而且他還有一個比我大多了的兒子。”

    周策語氣平靜，“那你繼兄對你做了什么？”

    黎歡抱著他的手臂一緊，原來他都知道這么多了……

    “周策，你怎么這么篤定他對我做了什么？”

    他語氣淡然，“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傷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傷人。”

    黎歡露出個冷笑，不語。

    “如果你不想說，我們就不說了?！?/br>
    黎歡把頭埋進他懷里，聲音細如蚊吶，“那天，他想強jian我，我反抗了，狠狠地反抗了。”

    他眼底閃過一絲寒色，但他語氣依舊低柔，“黎歡，你做得很棒，真的?！?/br>
    黎歡抱著周策好一會兒，當(dāng)她的情緒穩(wěn)定后，她坐在周策身旁，慢慢地往事徐徐道來。

    “他大我十歲，我媽剛嫁過去那兩年，他對我的態(tài)度冷淡，我一直以為因為我學(xué)習(xí)成績太差的緣故，所以哥哥才不喜歡我。直到我小學(xué)3年級，他開始主動幫我補習(xí)功課?！?/br>
    “然后，我的成績的確提升了，在成績單出來的那一天晚上，我哥把我叫進他的房間，說有獎勵給我，我在他的注視下，看了我人生第一部A片?！?/br>
    “有了第一部，就會有第二部，第三部……一開始，他只會站在我背后跟我一起看。然后，他會站在我背后看著我，自慰?！?/br>
    “直到我上了初一，看了從同學(xué)那里借來的小說才知道，原來那是犯罪。我想過反抗，但每次當(dāng)我拒絕進去他的房間時，他就會用拆散我媽和他爸為由威脅我?！?/br>
    “有一天他喝醉了，他壓著我，拿著那東西摩擦著我的大腿，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就拿起旁邊的鉛筆刺了他下面?！?/br>
    “我媽在醫(yī)院，一句話也不問，就甩了我一巴掌。當(dāng)她了解來龍去脈后，就立刻跟我繼父離婚了?！?/br>
    “我當(dāng)時心想，如果我用鉛筆插別的部位，或許就可以僥幸把他嚇走，然后一切都有會不同的結(jié)局。”

    “可是，周策，你信嗎，哪怕我曾經(jīng)有過那么幾秒的遲疑，我最后還是毫不猶豫地往他的下體插了進去。當(dāng)時，我甚至想殺了他。”

    他將人抱入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堅定而鄭重地道：“黎歡，人生沒有僥幸?！?/br>
    黎歡將頭埋入他的頸窩里，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地在他耳邊說：“我真的好愛你呀！”

    他抱著她的手臂一緊，嘆了一聲，“你下次別讓人這么心疼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