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得冒著一定風(fēng)險，畢竟，一個考場里，往往一個班級的同學(xué)都沒有一個，誰知道偌大考場里正在刷刷填寫著試卷的都是個什么水平。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他才不要抄襲！

    哪怕無人能夠發(fā)現(xiàn)，但林徽真好歹是一代尊者，比起拿零分，打小抄更丟人。

    林徽真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試卷，復(fù)又抬頭看了看考場里的鐘表，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林徽真最終做了決定。

    虧得是英語考試，包括聽力部分在內(nèi)，選擇題的比重很高，足有七十分。填空和完成句子還有作文什么的，林徽真自認(rèn)是沒指望。但選擇題，蒙一蒙，總還是有四分之一的正確率。

    林徽真默默嘆了口氣，過得去就行，比起什么人生贏家，他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做一條乖巧長高的咸魚吧。

    林徽真刷刷兩下在方塊狀的橡皮上四面上寫下ABCD，然后他掂了掂橡皮，在書桌上輕輕一擲。

    林徽真從聽力部分開始，沒有放過一個選擇題，也僅限于選擇題。

    考試結(jié)束，待得監(jiān)考老師收了卷，林徽真清楚地聽到考場里不少考生如釋重負(fù)般地舒了口氣。

    林徽真負(fù)手身后，緩緩走出考場。

    這一回，學(xué)校外烏壓壓的人群中，他那位身如鐵塔，滿身腱子rou的班主任王老師的存在異常顯眼。他的身邊圍著一群嘰嘰喳喳的少男少女，估摸著，應(yīng)該就是他初中三年的同學(xué)吧？

    林徽真掃了一眼，似乎都有些眼熟。

    “真子，真子，這邊！”圍在王老師身邊的一個男生看到了林徽真，連忙揮手示意，還大聲招呼林徽真。

    林徽真面無表情地瞪過去，勿要隨便稱呼！什么真子，不知道還以為是他娘親養(yǎng)的那只叫榛子的橘色肥貓！雖然那只肥貓后期修成人形后，長相還算看得過去，還被他娘收為義子，登堂入室成了他的義弟。

    那人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道：“怎么了這是，真子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林徽真冷冷地，冷冷地瞪了一眼那個咋咋呼呼叫他真子的家伙，然后走到了王老師面前，默默抬頭看向?yàn)榱怂垓v了一上午的班主任。

    王老師心下嘆息，他本想問林徽真考得怎么樣，但想起之前的事情，林徽真其他部分答得再好，聽力部分再蒙對幾個選擇題，他這英語成績恐怕得跌到他有史以來最低的分?jǐn)?shù)。

    王老師決定不觸林徽真的傷心事，他抬手拍了拍林徽真的肩膀，溫聲道：“徽真，人活著總會遇到不少坎兒，雖然之前覺得那坎兒千難萬難，但跨過去了再回頭看看，那根本不值一提?！?/br>
    中考砸了又怎么樣，高中三年好好努力，看高考成績！

    林徽真扯了扯嘴角，艱難地?cái)D出了一個笑容來，道：“然，嗯，是，吾、我明白的，王老師?！?/br>
    看著林徽真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王老師的心里更憂傷了。他幽幽遠(yuǎn)目，那一刻，文人的情懷在錚錚鐵漢的身軀里涌現(xiàn)。他用著洪亮的嗓音，抑揚(yáng)頓挫地道：“主席有詩云：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中考只是檢驗(yàn)?zāi)愠踔腥甑膶W(xué)習(xí)，未來的高考還在等著你們?nèi)フ鞣?！老師相信你們！?/br>
    眾人：“……”

    王老師斜了眾人一眼，道：“給點(diǎn)反應(yīng)。”

    “啪啪啪?！北娙肆⒖涕_始鼓掌，還不住地點(diǎn)頭道：“對對對，王老師說的對，王老師說得太對了，沒錯，就是這樣的?！?/br>
    “中考算什么，高考狀元我的！”

    “屁！高考狀元是我的好嗎！”

    “都閉嘴，中考狀元分文理，你們自己好好商量一下再做夢。”

    林徽真：“……”原來，他初中同班同學(xué)的畫風(fēng)竟然是這樣的嗎？

    王老師大手一揮，道：“走，老師請你們吃雪糕。不管考的怎么樣，這一篇都翻過了！”

    眾人歡呼，雖然林徽真很想半路偷溜，但還是被一群人裹挾著來到小賣部，旋即一根巧克力奶油雪糕被塞進(jìn)了林徽真的手上。

    林徽真拿著雪糕抬起頭，只見到王老師一臉鼓勵地看著他。林徽真心下無奈，卻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一回露出的笑容總算沒有那么僵硬了。

    ——

    吃完了雪糕，林徽真試圖將王老師往返打車的錢還回去，但被王老師將發(fā)型都呼嚕成了鳥窩，說什么也不肯收錢。

    林徽真默默地扒了扒頭發(fā)，又一次默念“天地君親師”，也就看在這是他老師還是班主任的份上，他才允許他褻瀆自己的發(fā)型。而后他收回了遞錢的手，面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卻無比認(rèn)真，一字一句地承諾道：“王老師，今日、嗯，三年教導(dǎo)之恩，林徽真謹(jǐn)記于心，日后必有所報?！?/br>
    “嗯嗯，老師知道了，乖?！蓖趵蠋熍牧伺牧只照娴募绨颍睦飬s并不怎么將林徽真的話往心里記。他教了二十年的書，遇到過各式各樣的學(xué)生。對于他而言，每年教師節(jié)有學(xué)生回學(xué)?？纯此?，他就覺得很好?；貓笫裁吹?，他真沒有奢望過。

    林徽真知道王老師沒有往心里去，也不解釋，只抿了抿嘴唇，俯身一揖，而后告辭而去。

    王老師看著林徽真的背影，只覺得今天他這學(xué)生處處透著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那小臉一繃，神情一冷的樣子，還真挺有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