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時候了。不管你買不買那艘飛艦，試駕費記得給?！?/br>
    賀行剛要走出去，何歡忽然叫住了他。

    “可以交個朋友么？”

    賀行愣住了。

    之前韓大少爺對何歡百般討好，這個男人都視而不見。

    賀行見多了有錢人，知道何歡非富即貴，絕對見過世面。

    如果是其他人，面對何歡的“交友申請”，大概會喜出望外，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好運都來了。

    但是賀行卻獨來獨往慣了，而且看看何歡怎么坑許沖的，論交友，何歡絕非良配。

    “不了。”賀行回答。

    何歡露出了然的表情。

    明明知道答案，賀行不明白這家伙為什么還要問。

    “你不愿意跟我交朋友，又不妨礙我找你說話、吃飯、看電影以及做其他有意思的事情?！?/br>
    賀行愣住了：“您臉皮真厚?！?/br>
    “但我還是想知道，你拒絕的原因?！?/br>
    不知道為什么，何歡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

    賀行這個人就是這樣，你對我認真，那么我也會用認真的態(tài)度來回應(yīng)你。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對方的眼睛問：“你這家伙怕死么？”

    那一刻，何歡的視線讓賀行印象深刻。

    第一次有人用這樣透徹的目光看著自己，里面沒有任何雜質(zhì)。這跟那些花錢找他打比賽的富二代不同，也和曾經(jīng)在同一艘戰(zhàn)艦上照顧過自己的隊友不同。

    他們之間是平等的。

    何歡收起了開玩笑的表情，回答說：“不怕?！?/br>
    賀行低下了頭，難得耐著性子收起了敵意，認真地說：“你看，你對生死沒有敬畏。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樣嗎？”

    躺進聯(lián)邦艦隊的心理檢測艙，這是個必問的問題。賀行在預備役里都被問過好幾次。

    何歡皺起了眉頭，回答說：“無外乎停止呼吸和思考，沒有好吃好喝，也不能盡情做那些愛做的事了。一切都終結(jié)。”

    賀行搖了搖頭，難得地低下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在回避何歡的視線：“死……是你做出的承諾再也實現(xiàn)不了，而你甚至不知道對方在意不在意?！?/br>
    我是個傻瓜么？

    跟這個人說這些干什么？

    賀行的手指緩慢握緊。

    從骨頭到血rou，隱隱作痛。

    何歡的手伸了過來，一點一點打開賀行的手指，就好像他知道賀行哪里在疼一樣。

    他仰著頭，緩慢開口說：“我沒有可以做承諾的人。”

    賀行的心臟顫了一下。這幾年他一個人生活，覺得自己早就無堅不摧了，可為什么這家伙一句話，就心軟了呢？

    “那你找一個吧。浴血歸來比向死而生更痛快?！?/br>
    賀行一抬眼，發(fā)現(xiàn)何歡正看著自己，好像這句話有什么深刻到難以琢磨的意義。

    何歡開口說：“你信不信，我早就習慣了生死一線，向死而生對我而言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我信?！?/br>
    那一刻，賀行在何歡的眼底看到了飛蛾撲火的執(zhí)著，而他的手腕被緊緊扣住了。

    “嘿，打?。　辟R行用力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我們都還沒到討論生死的年紀。麻煩您，別害我提前蒼老。”

    “我喜歡你說的這句話。”

    “哈？”

    “我們都還沒到討論生死的年紀。”何歡說。

    賀行就這么走了，一路走一路回味，點心不錯，下次要是還有試駕可以考慮。只要別遇上何歡這樣的神經(jīng)病就行。

    808號試駕島的負責人還在跟許沖交涉，許沖只有一個條件，他要弄清楚到底是飛艦的設(shè)計有問題，還是cao作不當，又或者一切只是巧合。

    如果是飛艦設(shè)計問題，他希望這款飛艦停售，其他的沒得考慮。

    當何歡和許沖一起回到東區(qū)基地的時候，一路上何歡都沒有說話，這讓許沖覺得很不習慣。

    “何邪，其實我還是沒明白你把我叫來看賀行試駕，是為什么?！?/br>
    “我不是解釋過了么？”何歡回答。

    “你說你覺得賀行一看見你轉(zhuǎn)身就會走？可我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他一旦接受了試駕的工作，這就是一種承諾。我能感覺到，他是那種一旦做出了承諾，拼了命也要達到的人?！痹S沖說。

    “大概……我是想要向你炫耀吧?！焙螝g說。

    “哈？炫耀什么？”

    “你把你的火控手保護得跟自己下的崽子一樣。生怕我對他有什么想法?！?/br>
    “……”

    “我就想叫你來看看，我看上的人比你的火控手厲害多了。我不能帶他到基地里開戰(zhàn)艦，就想買艘飛艦讓他開給你看?！?/br>
    “……你真是錢太多了，不燒你就難受吧？”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此時的何歡，許沖竟然有一點點同情他。

    再牛掰的s級cao作員，一直單人cao作兩個位置，他的消耗會非常大。

    明明何歡比許沖年輕，但許沖卻知道再這樣下去，何歡會比許沖先退役。

    又或者，戰(zhàn)死。

    “嘿，老許……我這一路都在想一個問題。”

    許沖愣了愣：“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家伙，還能想什么問題想一路？”

    作者有話要說：

    abo小劇場（正文非abo）

    何歡：我愿為你浴血歸來，你可愿意做我的omega？

    賀行：你若浴血歸來，我必向死而生！草！

    第10章 我們……回家

    “浴血歸來，和向死而生的區(qū)別是什么？”何歡問。

    “哈……難道不是一樣的意思，反正都是九死一生，活著回來了？”許沖回答。

    “好吧。”

    何歡垂下了眼，臉上是漠然的神色。

    許沖嘆了口氣說：“何歡，后天我們中隊就去月球要塞了?！?/br>
    “嗯，你舍不得我??？”何歡笑了起來。

    “你要好好的。我等你來跟我換防?！痹S沖說。

    “放心?！焙螝g回答。

    那天晚上，東區(qū)基地的高級心理醫(yī)生吳潤正在整理著自己的病例。

    當他整理到一個名為《高級機密》的病例文檔時，他頓了頓。

    里面是一段兩年多前的催眠視頻。

    一位年輕的戰(zhàn)艦飛行員躺在催眠艙里。

    他有著出挑的容貌，以及冰冷的心。

    視頻里的吳潤抬了一下眼鏡，用平緩的聲音說：“何歡，你活著從黑魘之戰(zhàn)回來了，但你的心還沒有?！?/br>
    這場戰(zhàn)役的官方名字是mars18戰(zhàn)役，被稱為黑魘之戰(zhàn)是因為對于活著回來的人，絕對是心底的黑色夢魘。

    吳潤繼續(xù)說：“告訴我，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別把恐懼壓在心底，別讓它吞噬你?！?/br>
    何歡的眉心皺得很緊，他的聲音緩慢而清晰。

    他說，自己駕駛著破敗的戰(zhàn)艦和敵人周旋。

    火控手、防御師還有修復師都陣亡了，要活下去就必須一個人控制四個位置。

    堅持了快三、四個小時，艙內(nèi)溫度很高，氧氣也將要耗盡，但是身后那幫敵人讓他煩躁，因為怎么甩都甩不掉。

    既然敵人糾纏不休，他決定跟他們浴愛河。

    經(jīng)過了幾個小時的生死較量，他的心早就麻木。

    他把自己變成了一臺機器，將那幫敵人繞成了個麻團，一艘一艘將它們解決。

    他的戰(zhàn)艦剩余能量不多了，每一次開火都是距離死神越來越近。

    終于剩下最后的兩艘敵艦，根據(jù)經(jīng)驗，他解決了一艘，另一艘就會要他的命。

    可是在那一刻，他沒有恐懼，就連心跳都變得平靜。

    【嘿，兄弟們，我去了?！?/br>
    他笑了一下，艙內(nèi)沒有回應(yīng)，很孤獨。

    對于他來說，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后的高光時刻，但既不會有人欣賞，也不會有人鼓掌。

    一個靈巧至極的穿行，他繞到了其中一艘敵艦的斜側(cè)方，直接一發(fā)點射，斃掉了對手，然后不可避免地進入了另一艘敵艦的轟擊范

    圍。

    這時候，一艘戰(zhàn)艦穿梭而過，一發(fā)狙射，干掉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