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顏瞳恍然的嘖了一聲,起先顏熾說阿嫁的時候,他并沒有想那么多,但現(xiàn)在再回想起來,原來……他一拍腦門,“原來阿嫁就是蕓娘,蕓娘就是阿嫁!你那天讓我給他講故事,竟然是這個意思!” 顏熾無奈的搖搖頭,沒想到這二人竟然到現(xiàn)在才覺出味來。 “你說蕓娘……就是阿嫁?”胡緋有些不相信,他在幾個人臉上來回的看,懇切著誰能給他一個否定的眼神,但很可惜,就連楚蕓自己,也幾乎是默認(rèn)了。 胡緋癱坐下去,他還記得那故事中的阿嫁經(jīng)歷了什么。 那些殘暴的、令人痛心的遭遇,竟然都發(fā)生在他的蕓娘身上! 這怎么可能? “不……不會的……” 胡緋無助的搖著頭,試圖找出其中的破綻來。 “蕓娘,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掉下懸崖的時候是二十年前,能得以活命已是不易,又怎么會……” 他話沒有說下去,心里早已經(jīng)在滴血。 她怎么會又愛上其他的人,怎么會想嫁給其他人…… “胡大哥。”阿嫁的眼神極為復(fù)雜,她慢慢拉下自己臉上的面紗,一張奇丑無比,滿是傷痕的面容露了出來。 即使眾人早有準(zhǔn)備,但在看到的一剎那,還是有些驚詫。 “你的臉……” 阿嫁嘆了口氣,事到如今,有些事怕是再也瞞不住了。 “胡大哥,對不起……” “蕓娘,你……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 “不……”她搖了搖頭,眼淚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緒,“是我騙了你?!?/br> “你在說什么傻話?” 阿嫁低下頭去,忽有些落寞,“如果此生沒有再相遇,這些話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但沒想到竟然……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我做過的事,終究要親自償還?!?/br> “蕓娘,你在說什么呢?” “胡大哥?!彼驍嗨?,“其實我沒有掉進懸崖。” “你說什么?怎么可能?我親眼看到你掉下去的!” 她回憶著,“我是跳了下去,但并沒有掉到崖底,那崖邊有許多藤蔓,我隨便抓住一棵,就蕩到了半腰處的石臺上?!?/br> “竟然是這樣……”胡緋感嘆了一聲,但又不解道,“既然你沒死,為什么不來找我?” 阿嫁沒有再去看他,自顧自的說,“我不能去找你,實際上所謂的跳崖,根本是我一手策劃的,只不過看上去像是被追兵逼下去的而已。” “什么?!” “我跳崖,就是為了離開你,既然事成了,又怎么會去找你?” 胡緋愣在原地,半天沒有消化,“你……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你為什么要離開我?!我們不是已經(jīng)準(zhǔn)備成親了嗎?” 他聲音漸漸失控,有些咆哮。 但阿嫁卻沒有被影響,依舊表情淡然,但顏熾還是聽出了她的語氣有些顫抖了。 “因為那一切都是騙你的!” 所謂的相遇,所謂的傾心,所謂的感情,都是假的。 阿嫁的話好像一道晴空霹靂,打在了胡緋的心上。 “什么叫假的……”他雙眼泛紅,緊皺著眉,“你說清楚!” 阿嫁忽然覺得呼吸不順暢起來,她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但真到了這一刻,到底還是悔了。 她有悔,她有愧。 “胡大哥,我……”阿嫁的聲音哽咽住,“是我對不起你!” 顏熾目光犀利,“阿嫁,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們,二十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嗎?” 她嘆了口氣,點點頭,再瞞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二十年前,在極樂閣我認(rèn)識了一個人,我們情投意合,但是他的身份尊貴,不能娶我。他說只要我?guī)退鲆患?,他就可以說服家里人,讓我進門。那件事就是去找當(dāng)時暗影的左副使,取得他的信任……” 胡緋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接近我,是因為暗影?” “對,那個人好像對暗影很不滿,所以希望我能幫他收集一些內(nèi)部的情報,我認(rèn)識了你之后,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你沒有懷疑我,也沒有提防過我,很多次你的手下來稟報時,我都在暗中聽到了……” 后來,阿嫁就得知了暗影被裁撤的消息,更重要的事,她知道暗影的所有人都會被處死。 那一刻,她心軟了。 雖然她沒有愛過胡緋,但那些相處的日子讓她認(rèn)定了,這是一個好人。 她虧欠他太多,所以她想盡辦法要保住這個人的命。 沒成想卓老將軍也這么想,所以阿嫁將計就計,把胡緋從墳地里拖了出來。 她找了馬車送他走,越遠越好。 可是她自己卻不能跟他走,她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自導(dǎo)自演了一出跳崖的戲之后,阿嫁回到了那個人身邊。 只是結(jié)局…… 她自嘲的摸了摸臉上的疤痕,“這大概就是報應(yīng)吧?!?/br> 胡緋早已淚流滿面,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喜到大悲。 他以為蕓娘沒死就是此生最幸之事,卻沒想到這幸的背后,藏著的是怎樣血腥的真相。 第74章 屋子里面頓時安靜下來,只剩胡緋強忍著的抽泣聲。 二十年前,天都城外崖上一別,他以為此生再不可能見到楚蕓,他逃到南洋異國他鄉(xiāng),破碎的生活里再無一點色彩,雖然身體還活著,但他堅信自己已經(jīng)隨著楚蕓一塊死了。 直到他在南洋聽人說,大黎好像出了一位琴藝極佳的才女。 即使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那是楚蕓,可他還是愿意冒死回到大黎,來尋她。 只是這結(jié)果…… 楚蕓的確活著,雖然毀了容貌,但那身影就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胡緋想著,無論這二十年發(fā)生過什么,他都不在意,他只希望兩個人能重新來過。 可現(xiàn)在楚蕓說,當(dāng)初種種都是假象而已。 胡緋才知道,原來有一種滋味比死了還難受。 他抱著頭,靠坐在桌子邊上,渾身顫抖。 沒有人前去安慰,也無從安慰。 “對不起……”楚蕓除了這句話,再也說不出別的。 她和他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以為放他走,這個錯誤就算到此為止了,卻沒成想,二十年后,輪回而來的報應(yīng),一刻也不肯放過她。 都是命…… 過了許久,顏熾還是不得不打斷他們而開了口,“阿嫁,你可還有什么要告訴我們的嗎?” 阿嫁已經(jīng)平復(fù)好了心情,相比于胡緋的崩潰,她顯然要更冷靜些。 “我沒什么能告訴你們的了?!?/br> “告訴我他是誰!”胡緋忽然抬起頭來,咆哮道,“讓你接近我的那個人是誰?” 阿嫁撇過眼去,“我不能說。” “為什么!”胡緋雙眼通紅,一把抓住阿嫁的手,鉗制住,“他把你弄成這個樣子,你竟然還要護著他!” “我沒有!”阿嫁也有些激動,“我沒有護著他!我恨不得殺了他!” “那你說?。∷钦l!” 但她還是猶豫了,“我……不能說……” 顏熾若有所思,“為什么不能說?難道有什么是比復(fù)仇更重要的嗎?” 阿嫁的眼神來回閃躲,“你們不只是想要調(diào)查暗影的事嗎?這件事我已經(jīng)說了,是安刈做的,他的管家?guī)е蝗喝嗣俺浒涤埃胍源藖硐莺ψ烤磮?,你們只要盯禁安刈,找到那些人,就能還卓敬堯的清白!” 顏熾倒不這么覺得,“安刈不會無緣無故的陷害卓敬堯,他背后一定還有故事?!?/br> “呵……”阿嫁笑了一聲,“看來你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 阿嫁看向顏熾,“官場之上有多少說不清道不明的黑暗,王爺難倒不懂嗎?” “不對?!鳖佂逖缘溃鞍藏椎谋尘拔乙呀?jīng)調(diào)查過了,他和卓將軍或是暗影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br> “乾王殿下……”阿嫁雖然說著敬語,但語氣里有些輕蔑,“恕我直言,以你的方法想要查到些東西,實在很難?!?/br> 被質(zhì)疑的顏瞳眼看就要發(fā)火,顏熾?yún)s拉住他,繼而對阿嫁道,“這么說,你知道安刈和卓將軍或是暗影的關(guān)系?” 她抬眉掃了兩個人一眼,“安刈出生在徐州,二十三年前震驚朝野的徐州雪樓殺人案的幕后指使劉安青,是他的親生父親?!?/br> “劉安青?”顏瞳蹙起眉,“不可能啊,安刈的父親是詹州鹽運司副使,怎么會和徐州的劉安青扯上關(guān)系?” “劉安青做事向來謹(jǐn)慎,當(dāng)初雪樓一案查到他的時候就已經(jīng)走漏了風(fēng)聲,安刈那時候還不足三個月,即使被送走了,又有幾個人會在意?” 這時一直仔細聽著的胡緋忽然站了起來,“劉安青的案子的確是暗影一手辦的,但在抄家時,他府上是有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的?!?/br> 阿嫁面對他還是有幾分尷尬,干脆不抬頭看他,“誰能證明那個模樣還不明朗的嬰兒,就是他的親兒子呢?” “你是說,他掉了包?” 阿嫁輕輕點了下頭,“那個無辜的孩子,是從外面買的,是他替安刈死了一回。” 顏瞳摸著下巴思索,“就算是安刈對暗影心里有恨,可這跟卓將軍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卓將軍從來沒有接手過暗影?!?/br> “王爺那時候應(yīng)該還小吧,不記得也正常?!彼寄科鄥?,“那個在朝堂上參奏劉安青的人,就是卓敬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