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顏熾看她出神了,笑問:“在想什么?” 卓青黛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在想王爺昨晚是怎么那樣料事如神的,難倒王爺還懂天象?” 他哪里懂天象,只不過是記性好。 顏熾眼睛一轉(zhuǎn),幽幽的換了話題,問了她一些臨安城內(nèi)的事,她都一一詳述了。說道段琳瑯的時候,還特意觀察了一下顏熾的表情,卻也沒看出什么特別來。 卓青黛想此刻兩人還未見面,自然是沒有什么感覺的,等日后見了那楚楚可憐的琳瑯郡主,這位寒王顏熾不知又會是怎樣的迷戀呢?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卓青黛想的開,上一世她和眾多嬪妃分享一個皇帝,這一世給王爺去個妾又怎么了?總不能因為她重生一次,就拆了人家命定的佳偶天成吧! 可此刻顏熾心中想的卻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上一世,他的確娶了段琳瑯。 可那只是權宜之計,他明白,段琳瑯也明白。 那段莫尋死后,朝廷追責南疆之役,毫無疑問當時最大的責任人就是段莫尋,他雖然以死謝罪,但造成的后果卻是不可磨滅的,所以當時包括兵部尚書、刑部、吏部等多個重臣在內(nèi),都要求嚴懲。只有卓敬堯一人據(jù)理力爭,要保下段家的榮耀。 那段氏一族沒了段莫尋還能有什么氣候,琳瑯郡主十四歲不諳世事,臨軒世子十三歲,更是調(diào)皮紈绔。顏熾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要殺之而后快。 所以當時皇帝顏煜找到了顏熾,顏煜讓他以先皇賜婚為由,保下段家的血脈,收了段琳瑯為側(cè)妃,顏煜也就有借口護住段家僅剩的小世子。 那時的顏熾,剛剛得知卓青黛成了自己皇嫂的事實,除她之外娶誰又有什么差別呢? 于是他答應了。 段琳瑯進寒王府的時候,只有一臺轎子。 那天晚上,段琳瑯跪在他面前,謝他保下段家的恩情。 顏熾只是淡笑,他曾無數(shù)次想象,那個嫁進寒王府的人,該是她的,可惜…… 那之后,段琳瑯便成了寒王府上唯一的側(cè)妃,雖然他們只有名義上的關系,但在世人眼里,顏熾?yún)s是為了她,再沒娶過任何一個女人。 不過這一切,都在重生的這一世改變了,既然已經(jīng)娶了卓青黛,便不可能再讓任何不相關的人,入他寒王府。 顏熾忍不住的思索,這一世的段氏門楣,該讓誰來救呢? 兩人各想各的,一時無話。 就在這時,帳外忽然吵鬧起來,沒一會便聽城外戰(zhàn)鼓敲起,兩人相看一眼,是南洋人來了! 卓青黛跟在顏熾身后,上了城樓,俯看城下。 只見南洋人清一水的步兵,可顏熾只看了一眼,便覺出奇怪來,這里最多也就三千兵,難道昨夜在紅葉谷,南洋折了五千人? 顏熾不禁搖頭,他可不相信一把火有那么大的威力。那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個可能性了,那就是——梁靖淳已經(jīng)察覺不對,率先跑了! 邵子謙和他想的一樣,再看南洋軍的領頭將領中,卻是無一個有“王”相的。 一個副將請示問:“王爺,我們怎么辦?” 顏熾喝到:“李晁,你帶兵鎮(zhèn)守甘鄴!下面的這些南洋人,一個都不許放過!” “是!” “劉焱!子謙!你們隨本王帶兩千驃騎兵,去追梁靖淳!” “是!” “王爺!”邵子謙擔心道:“這會不會是個陷阱?” 顏熾冷眼,“南洋人是通過天險進的南疆,只有步兵,沒有騎兵,他們跑不遠!” 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梁靖淳活著回南洋! 一行人跟在顏熾身后,駕馬從西城門出了城,兩千驃騎兵,行軍速度非常快,顏熾預計梁靖淳會沿著城外淮水河一路向下,也就沿著淮水河追了過去。 這一代都是平原,極不好躲,若是有軍隊沿河而下,基本兩里地之外就能看見。 追了有兩個時辰,果然叫顏熾給猜著了,那群南洋人此刻就如喪家犬一般,全力狂奔著。 但腳力哪有馬來的快,沒一會南洋兵便被顏熾帶的熾烈軍驃騎營包圍了。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這里大概也就三千多士兵,看來昨夜那場火燒的的確夠旺! 顏熾坐于馬上,手提金槍,槍頭擦在平原草地上,劃出一道深痕。 他駕著馬,沿著南洋兵走了一圈又一圈,最終停在了一個手拿長刀的人身邊。 金槍一挑,顏熾指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顫顫巍巍的丟了刀,一下子就嚇尿了褲子,跪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饒,周圍的士兵一看他跪了,也紛紛跪了下來,一起磕頭求饒。 顏熾看著滿地的南洋人,竟沒有一個肯挺直腰求死的,他忽然又恨又惱。恨的是他們殺了南疆六座城!他惱的是,他黎國將士竟然敗給了這種沒骨氣的東西! 邵子謙駕馬湊過來說:“梁靖淳很可能已經(jīng)自己先跑了,這些人還有被派去甘鄴城外的人,只是拖住我們的幌子,他根本不顧這些人的命。” “好!”顏熾眼神狠厲的看向這些俘虜:“既然梁靖淳把你們送給了我,我自然不能讓他失望!劉焱!” “末將在!” “熾烈軍的鐵律是什么?!” “對待敵人,絕不手軟!” “那就,一、個、不、留!” “是!” 南洋兵一聽這話,都驚慌起來,三千多人頓時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有想拼死一搏的,也有原地等死的,但大部分還是想跑,畢竟三千多人一起亂起來,就算是騎兵速度更快,也不可能都一一顧得過來。 熾烈軍領命后,便駕馬沖進了人堆里,那些還想掙扎的南洋兵,直接被削了腦袋,氣勢頓時一邊倒,顏熾冷眼看著他們,任憑鮮血濺在他的盔甲上。 突然有一小撮南洋兵沖出了包圍圈,直奔淮水河跑去,為首的正是剛剛尿了褲子的人,他一改之前的怯懦模樣,手握長刀,回頭又砍了兩個兵,眸光一閃,盡是寒光! “王爺!是梁靖淳!”邵子謙大喊一聲,他們都被這表象給騙了! 顏熾聞得,飛身一腳踏過幾個南洋兵,踩著他們的頭,一路追了過去。 他橫空一撲,金槍如游龍一般刺了出去,直指梁靖淳。對方也不含糊,腳下一轉(zhuǎn),帶動腰身躲過了這致命一刺。 顏熾落地,兩人瞬間刀槍相向,電光火石之間已過了十幾招! 這梁靖淳自小也是跟著前梁王征戰(zhàn)出來的,南洋東海岸二十八郡都是他帶兵奪回來的,這位小王還未即位時就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過人的才能,前梁王最疼這個兒子,也最終把天下給了他。只可惜這梁靖淳太過好戰(zhàn),這次帶兵突襲南疆,別說黎國措手不及,就連跟隨他的南洋兵也只是臨陣磨槍。 顏熾一招尋龍出海將梁靖淳挑飛幾米,緊接著一個反手落地斬。梁靖淳刀尖探地,將身體反彈出去,剛剛好躲過這一下。 他后退了兩步,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的瘋狂:“北麒麟的金槍,果然厲害……” 顏熾不跟他廢話,槍桿后掄,借力一個沖鋒,幾步追到梁靖淳身邊,槍頭飛刺。 梁靖淳顧應不暇,只得連連后退,一邊閃躲一邊道:“沒想到你們來的這么快!看到南疆六城本王的杰作了嗎?哈哈!” 知道他在有意激怒自己,顏熾冷哼一聲:“梁王真是好演技!” “哪里哪里!”梁靖淳一分神扛了一槍,一聲悶吭,卻還是笑道:“本王不知來的是熾烈軍,若是知道,哪里還敢在北麒麟面前耍心眼?” 兩人之間的動作越來越快,梁靖淳一直后撤,顏熾則窮追不舍,眼看著二人已經(jīng)打到了淮水河邊,昨天剛下過大雨,現(xiàn)在河水正漲,水流又急,梁靖淳分心看了眼那河水,結果肩膀又被刺了一槍。 梁靖淳自知再拖下去必死無疑,他便果斷的借著顏熾一槍出手的力,腳踏上去緊接一個后空翻,如蒼龍入水一般,一個屏息便扎了進去。 顏熾一看他要跑,大喝一聲:“弓箭手!” 立刻圍過來五六人,對著河水就是一通亂射,可河水這般湍急,那人早已不見了身影。 邵子謙駕馬趕了過來,看了看滴了一地的血,寬慰道:“他受了重傷,又跳進了河,多半……” 話直接被顏熾打斷,他語氣冷硬,“派一隊人馬沿河向下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不想聽多半這個詞!” “是!” 顏熾望著一江水,心下暗自發(fā)狠,梁靖淳他一天不死,大黎便不得安生。 第16章 一直找到天黑,也沒見人影,顏熾也就有了答案,看來他與梁靖淳注定要再遇一次。 于是就收了兵馬趕回了甘鄴城,此時那些出現(xiàn)在城外的南洋兵,已經(jīng)被后續(xù)趕來的大部隊和城中將士全部抓做俘虜,聽候發(fā)落。 顏熾回營后,快速的交代了各處的任務,首先就是清掃各城中南洋余孽,然后加強駐軍換防。南疆六座城的具體受損情況也已經(jīng)統(tǒng)計完全,顏熾也已經(jīng)派加急文書報給天都城。 其他瑣碎事務也都處理妥當,他伸了伸腰桿,長舒一口氣,雖然這一次還是被梁靖淳跑掉了,但南疆所受到的破壞已經(jīng)遠小于上一世了。 顏熾忙完一切,回到自己的帳中,一掀開帳簾,就看到卓青黛正在熬藥,只是正目光呆滯的出神,已然忘了還有藥這回事。 “在想什么?” 被喚了一聲的卓青黛回過神來,看到顏熾眼神帶著些許驚喜,轉(zhuǎn)瞬就想起自己熬的藥來,頓時有些驚慌的伸手就要去掀蓋子。 “小心燙?!蹦侨孙w快的走了過來,搶先一步抓住卓青黛的指尖,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人不覺耳朵一紅,忙抽出手來,重新墊了一塊帕子,才把藥蓋掀開,“好還,沒糊。” 顏熾輕笑了下,看她毛躁又驚慌地樣子,就能生出許多樂趣來,“在熬什么? ” 卓青黛小心的將藥湯倒出來,端給顏熾,“我看王爺早晨有些咳嗽,怕是昨夜淋雨著了涼,便和岳大夫要了點藥,王爺暖暖身子吧?!?/br> 他只在她面前咳了一聲,她便記在了心里。 顏熾看似不露聲色,可笑意已經(jīng)爬上了眼角,他接過藥碗吹了吹,慢慢喝了下去。 卓青黛看他這么乖的就把藥喝了,面上一喜,“我還以為王爺會不愿意喝呢?!?/br> 顏熾放下藥碗,眉間一挑,“你熬的,本王自然要喝。何況夫人不是在信中特別囑咐要乖乖吃藥嗎?” 聽他提到這事,卓青黛尷尬的笑笑,“畢竟岳大夫囑咐過,我總要記在心上的?!?/br> 顏熾脫下自己的鎧甲,換上了玄色便服,“你也不用解釋的這么清楚,你不說我只當你心里有我,還歡喜一些??赡銏?zhí)意解釋一番,倒叫本王覺得你在刻意疏遠我?!?/br> 卓青黛心想自己真沒這個意思,只是下意識的去解釋了,或許還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些生疏吧,卓青黛和顏熾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難坦然相處。 她抿唇笑笑,決定換個話題,正巧看那人嘴角下邊有一滴藥痕,她順手一指:“王爺,嘴角有滴藥?!?/br> 顏熾伸手擦了一下,又舔了舔唇角,眉宇間盡是喜色,不知為何就是這樣再平常不過的瑣碎之事,就能叫他生出許多暖意來,這份感情雖未到轟轟烈烈的程度,但就是這樣真實而簡單的牽絆,就足以溫暖那個在冰冷中前行已久的人。 “苦嗎?”她翹著眼問。 顏熾忽的一笑,走近兩步,一手攬過卓青黛的腰,那人的驚呼未落,他便封住了她的唇。 冰涼且柔軟的觸感,只短暫停留了下,便已叫懷中的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