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川伸過手把葉芽抱在懷里，強忍笑意說：“你是因為要長大才變得難過，還是因為別人說你不可愛難過？”

    葉芽難以取舍二者，糾結半天也沒有給出答案，“都有一點點?！?nbsp;她害怕自己長大的太快，回去后爸爸mama不認識她，所以很焦慮也很難過。

    “我問你，大字去掉中間那一橫是什么？”

    “人?！?/br>
    “都說長大成人，只有長大才可以成為一個人……”

    葉芽打斷他：“可是、可是我不想成人?！敝挥腥祟愊胱兂裳值姆?，哪有妖怪想變成人的。

    mama說人類愚蠢丑陋不聰明，是世間最糟糕的生物，變啥也不能便成人。

    葉霖川并沒有被葉芽難倒，順勢說：“這不就得了，你不想成人自然也不用長大，既然你不用長大，那你難過什么？”

    葉芽被問懵了。

    “你都不是人了，干嘛還在意人類的看法？物種都不同。就像那根電線桿子，那邊那個噴泉，腳下那塊地磚，你覺得它們可愛嗎？”

    芽芽暈暈乎乎的回答：“不算太可愛?！?/br>
    葉霖川：“巧了，電線桿子還有噴泉還有這塊磚也是這樣想的?！?/br>
    “……”

    “你的想法可以撼動它們嗎？”

    葉芽搖頭。

    “那它們的想法可以撼動你嗎？”

    葉芽繼續(xù)搖頭。

    葉霖川以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和強大的邏輯堅持不懈對小姑娘進行深度洗腦：“問題來了，電線桿子覺得你不可愛，你會難過嗎？”

    葉芽想了想，再一次搖頭否認。

    她又不是電線桿子，電線桿子想什么管她什么事。

    “既然電線桿子覺得你不可愛你都不難過，你干嘛還要因為人類的想法難過？”

    葉芽一臉呆滯的問葉霖川：“人類是電線桿子嗎？”

    葉霖川為了哄小孩豁出去了，臉不紅氣不喘的點頭應下，一個字鏗鏘有力：“是?！?/br>
    她似懂非懂。

    見小孩子成功被他忽悠，葉霖川滿意頷首，在她肩膀輕輕拍了下：“去吧，回去仔細琢磨一下?！?/br>
    葉芽呆呆從葉霖川膝蓋上跳下，拐角時剛巧撞見趙辰星。他好像站在這里偷聽了很長時間，哪怕被葉芽抓包也沒有露出一絲心虛，漆黑的眼瞳了無生氣地注視著她。

    兩人相互對視幾秒。

    葉芽雙手叉腰，自小腹提起一口氣，兇巴巴地吼他：“電線桿子走遠點，別擋我路！”

    “？？？？”

    趙辰星懵了。

    第86章 086

    葉芽小嘴高高撅著, 不客氣撞開他，屁顛屁顛跑回酒店。

    趙辰星靠墻而立，抿著嘴唇?jīng)]有說話。他安靜站了三四秒正要離開, 頭頂覆上一片烏影，危險的氣息同時逼近, 他不感到怕, 仰起頭對上葉霖川垂下的目光。

    “既然來了就聊一下吧?！比~霖川扣住趙辰星肩膀，硬將他帶到秋千旁，雙手用力牢牢將他扣坐在微微晃動的秋千上。之后蹲下身與趙辰星平視。

    “叔叔你找我有事嗎？“趙辰星端的乖巧，“周圍有監(jiān)控呢, 叔叔還是注意些好。”

    他的話讓葉霖川笑了出來,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卻并沒有放下。葉霖川說：“我之前查到些東西, 有關于你還有你父親的?！?/br>
    趙辰星不為所動，安分守己看著他。

    “三年前趙家明的小兒子患了嚴重的突發(fā)疾病，被送往就近醫(yī)院治療。”葉霖川似笑非笑，“巧的是那家醫(yī)院是我資助的, 給他寫下死亡證明的醫(yī)生和我有些交集?！?/br>
    葉霖川商城混跡多年，見多了不入眼的小手段，哪會看不出趙辰星當時是故意把戒指推到葉芽口袋里的。這個孩子把不經(jīng)意演的如此逼真, 兒童的外表蒙蔽了所有大人的雙眼。再然后節(jié)目播出，水軍迅速涌入, 他被人送上熱搜，田又琴借機洗白，一切都像是早有預謀。

    葉霖川相信趙辰星是受到母親指示, 但不相信趙辰星一個五歲小孩會演的如此真實。葉霖川也觀察過趙辰星平日里的行為，他在鏡頭前的樣子和鏡頭下完全就是兩個人，就像是程序化的機器，一切按照指令行動。

    種種反常引起葉霖川的懷疑，他稍微查證，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三年前趙辰星的病癥單，簽字的正是遠在國外的蘇醫(yī)生。

    蘇醫(yī)生說小辰星幾乎沒有救治的可能，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后就被趙家夫婦帶回家，后來便沒了他們的信息。葉霖川不禁猜想——也許趙辰星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活在這里的和葉芽一樣是克隆人。

    他現(xiàn)在對趙辰星這樣說是想詐一下，不過從趙辰星僵硬的表情來看，他猜中了。

    “我不知道你爸媽教了你什么，不過你以后還是不要想著欺負我女兒?！比~霖川眉眼淡淡，說出的話卻像刀子般往趙辰星的胸口扎。他不敢動，小手死死扯拽著秋千兩旁的繩子，手骨因為不斷使力開始泛紅。

    “破釜沉舟這個詞你應該明白?！比~霖川冷聲威脅。

    趙辰星鼻翼微微張開，呼出的氣急促凌亂，他死死盯著葉霖川，索性豁了出去，說：“葉芽不是和我一樣嗎？你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br>
    葉霖川表情一變：“趙家明告訴你的？”

    不可能。

    葉霖川早就燒毀了葉芽所有的信息，創(chuàng)造出葉芽的那幾個人早已逃竄國外不知所蹤，他們不會敢冒險回來。唯一的知情者就是趙博士和其助理，可趙博士現(xiàn)在處于收押狀態(tài)，被研究過的克隆人是他犯罪的證據(jù)，他不會傻到主動暴露自己，何況趙家明不應該和趙博士認識。

    葉霖川流露出的慌亂成功取悅趙辰星，舒心一笑：“葉叔叔，破釜沉舟這個詞我自然懂，我學過。”

    葉霖川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往出蹦：“小、兔、崽、子?！?/br>
    趙辰星：“謝謝?！?/br>
    葉霖川譏諷：“和你爸如出一轍。”

    “你說錯了?！壁w辰星微微笑著，“是你和他如出一轍。你們都因為孩子的離去創(chuàng)造出我們，利用我們得到利益，滿足私欲。半斤八兩罷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br>
    他說話時的語調(diào)不自覺染上嘲弄，嘲弄葉霖川，嘲弄趙家明，也嘲弄自己。

    “我們不一樣?！比~霖川愣了下后為自己辯解，“葉芽是我女兒?！?/br>
    “是嗎？”趙辰星直勾勾看著他，眼神讓人脊背發(fā)涼，“葉芽是你女兒，土里埋著的又是誰？”

    葉霖川胸口一噎，驟然失言。

    “你真把她當你女兒，還是說只是把她當做你女兒的替代品？當做失去女兒后的慰藉？如果否認，你為什么不給她取一個新名字？而是讓她頂著‘葉芽’的頭銜繼續(xù)活?！?/br>
    葉霖川眉頭皺得愈發(fā)緊，面對質問大腦一片空白。

    趙辰星從秋千上跳了下來，臨走前繼續(xù)說：“葉叔叔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再繼續(xù)找葉芽的麻煩，畢竟我也要保護自己。只是請您以后不要再打著保護女兒的旗號惺惺作態(tài)，看著讓人惡心。”他冷漠看了葉霖川一眼，雙手插兜徑直離開。

    葉霖川失力的手掌漸漸緊握成拳。

    他在疑惑，在困擾，思緒被茫然揪扯。葉霖川從沒有想過把葉芽當做女兒的替代品，更不會把她的存在當做慰藉。死去的女兒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存在的葉芽也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她們誰都不會取代誰。

    可是……

    葉霖川被繞進去了，并且對自己長久堅定的想法產(chǎn)生了懷疑。

    小兔崽子。

    他狠狠推了下秋千，又在心里罵了一句趙辰星，憤憤離去。

    ****

    晚上導演組還要繼續(xù)討論第二天行程，幾個孩子在房間無人看管，閑著無聊，于是提議玩捉迷藏，趙辰星自然不會和他們做這樣無聊的游戲，所以參與的只有葉芽，夏晴，還有王明躍。

    第一輪是王明躍當鬼，葉芽機靈，直接關上廁所門躲在了浴缸里。她平躺其中，屏息凝神，緊張地心跳如鼓。

    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王明躍還是沒有找過來的跡象。

    葉芽悄悄將眼睛瞇起一條縫，小聲問：[叔叔，你能幫我看看王明躍進來了嗎？]

    系統(tǒng)：[沒有哦。]

    “喔?！比~芽放下心來，繼續(xù)躺在里面裝死。只是浴缸有些冰，長時間貼靠著后背實在不舒服，她嘗試著翻身，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等。

    [芽芽玩的時候也不要忘記任務呢。]

    葉芽短時間內(nèi)收到上萬條攻擊，大大超出了任務規(guī)定的條數(shù)，系統(tǒng)已經(jīng)為葉芽開啟了支線五，只是她當時忙著悲春傷秋，絲毫沒有注意到更新的任務，系統(tǒng)剛好借此機會提醒她。

    葉芽趁機打開面板，支線任務5顯示的是：[在鏡頭前推倒夏晴。]

    低手段的欺負人的方式果然也是惡毒女配會做的事情??！

    系統(tǒng)：[芽芽藏好，來人了喔。]

    得到提醒，葉芽立馬縮住不動。廁所門被人打開又很快關上，接著是房門反鎖的聲音，葉芽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太對勁，她小心翼翼支起身子，露出一雙大眼睛向外看。

    趙辰星站在鏡子前，只見他撩起衣袖，從口袋里取出一支注射器，對準手臂的位置狠狠扎了進去。詭異的液體在他體內(nèi)流轉，散發(fā)出的奇異藍光令葉芽倒吸口涼氣。巨大的驚愕讓她來不及控制肢體，手臂一滑，腦袋重重磕上浴缸，悶響聲瞬間引起趙辰星注意。

    “誰？”他看了過來，因為緊張全身都在發(fā)抖。

    目睹一切的系統(tǒng)吶吶自語：[怪不得，原來他是仿生人……]

    葉芽疑惑問：[仿生人是什么？]

    系統(tǒng)說：[類似ai機器人，多用于科研和醫(yī)療研究，產(chǎn)量一般不高。]

    葉芽沒完全聽懂，只捕捉到機器人三個字。

    機器人對于小孩子有著巨大的吸引，她眼珠子咕嚕嚕轉動幾圈，慢吞吞從浴缸里面爬了出來。葉芽已經(jīng)不像是先前那樣對他抱有敵意，如今看著趙辰星的眼神滿是探究與好奇。

    趙辰星沒有想到葉芽會躲在那里，心跳先是慢了半拍，旋即呼吸平穩(wěn)，逐漸歸于冷靜。

    廁所沒有裝監(jiān)控，他可以殺人滅口，偽造意外。

    可是……

    自己也一定會引起大人的注意。

    “你是機器人嗎？”葉芽不清楚趙辰星打得算盤，一步一步走過來，上下打量他幾眼，最后直接動手捏了捏趙辰星的胳膊，除了涼了點，好像和人也沒什么兩樣。

    “你別碰我！”趙辰星冷著臉一把將葉芽推開。

    葉芽堅持不懈走上前，看著他手邊的注射器：“你打的是什么東西？我知道了，是汽油對不對？機器人都要燒汽油。”葉芽和子煜看過幾部機器人動畫片，里面的機器人都是靠汽油行動的。

    趙辰星抿著唇，既然被看到了也不屑隱藏，便低著頭把最后一點能量液注射到體內(nèi)，完事藏好注射器，準備帶出去丟掉。

    葉芽并不準備這樣讓趙辰星離開，顛顛跑過來拉住他手，大眼睛里滿是問號：“小哥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趙辰星面無表情：“不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