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李九思道:“這和尚卻被平西王所殺,這是你來的目的吧,怎能甘心成了他的榻上寵呢?!?/br> 姜卿兒垂于身側(cè)的手微微攥緊,她不是榻上寵…… 她道:“齊王這是何意,要將奴家抓去審問一番嗎?!?/br> 李九思立直了身形,走到姜卿兒身旁,躬身看著她微紅的眼,溫和說道:“姑娘可知平西王便是當(dāng)年的和尚?” 池子里的蛙鳴聲未停,他的話語不咸不淡,就想在告知她這件事一樣。 姜卿兒凝視著眼前這人,既然大師會掩面定不會是單單為了對她隱瞞身份,不然這四年來為何不用李墨的身份出現(xiàn)。 她雖然只是一個弱女子,還還是能看得出來,大師跟著齊王不過是貌合神離,他向來謹(jǐn)慎,又怎會讓齊王知曉此事。 眼前這齊王可是在套她的話。 姜卿兒頓了頓,說:“齊王爺怕不是弄錯了,和尚奴家識得,平西王爺?shù)拿婢撸以陂缴蠒r也揭過,容貌都不相同,怎會是一個人呢?!?/br> 說著,她輕輕抹淚,“奴家只是個女子,無依無靠,縱使拼了命,哪里斗得過他?!?/br> 李九思挑了挑眉梢,思量著她話中真?zhèn)危窒胂脒@女子如此得平西王歡喜。 他上前兩步,憐惜說:“本王著實見不得美人哭,你若是跟了本王,便不會讓你哭,一生富貴皆不愁。” 聽了這話,姜卿兒微頓,隨即便低落著神色,“平西王爺兇惡,奴家成了他的人,又怎敢做這出格的事來,若他發(fā)怒,會要了奴家命的?!?/br> 李九思淡然一笑,“有本王在,還怕保不了你嗎。” 姜卿兒輕蹙了下眉,心頭只想著如何擺脫這人,便目光怯怯的,又明目張膽地瞥了齊王腹下襠處。 這一舉止給李九思看入眼里,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是何意,姜卿兒便掩著唇,輕聲道:“咳…平西王爺似乎要比齊王爺…威猛得多,奴家終究是個榻上之物……” 后面的話,姜卿兒也不說了,反正她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李九思被她的話差點噎住,看了下自己身下,可是在說他這里不如平西王?這個女子!真是青樓出來的蠢貨,他不知道有多威猛!竟敢大逆不道的質(zhì)疑他? 借著月色,姜卿兒把李九思眉目間的薄怒看得一清二楚,便怯怯地退了好幾步拉開距離。 這時,薛瑞尋了半個景和閣,這才尋到游廊長亭中來,帶著沉重的腳步聲,姜卿兒看向來人。 薛瑞瞥了眼在場二人,雖不知姜卿兒為何跟齊王在一起,但他是來尋她去見王爺?shù)摹?/br> 李九思見薛瑞來,忍下心頭不爽,沒有發(fā)作于姜卿兒。 薛瑞對姜卿兒道:“姑娘,王爺喚你去跟前伺候?!?/br> 姜卿兒面容微僵,輕應(yīng)了聲,薛瑞恭敬地對李九思躬下身,便帶著她離開此處。 夏夜月色朦朧,清風(fēng)徐來,微微吹起姜卿兒的秀發(fā),心緒也因此而低落。 跟隨在薛瑞身后,姜卿兒不作言語,一點點的理著心緒,始終沒想好用何種姿態(tài)面對那個平西王,她瞥向長亭之外,景色怡人。 片刻之后,來到景和閣的主臥前,薛瑞停下腳步,什么都沒有說。 姜卿兒停頓一下,才伸出手推開房門,此間是雙間,有內(nèi)外兩室,入門之后,映入眼簾的是外間的三扇嵌玉屏風(fēng)。 她越過屏風(fēng),步伐緩慢地越過內(nèi)間的檀色幃簾,房間正中的紫檀木桌幾上攤開著兩卷書。 李墨端坐于干凈整潔的錦綢地褥上,虎骨面具又重新掩蓋住左上邊臉,下頜輪廓分明,薄唇微抿,如今看來還真是相似弘忍和尚了。 他微低首看著桌上的書卷,垂在身前的黑發(fā)還在有些濕,修長的手自然地搭在膝蓋上。 是聽見姜卿兒來了,瞥她一眼,淡漠道:“過來。” 姜卿兒怔怔地看著他,想從他身上找出一絲與弘忍相似的神態(tài),可是沒有,弘忍不會像他這樣的坐姿,也不會說這樣命令的話。 見她沒有動靜,李墨再次側(cè)首看向她,眸色微沉,姜卿兒知道他的意思,抿了下唇,緩緩走到他身旁坐下。 李墨沒有看她,翻看著物資賬本,淡淡道:“擦干本王的頭發(fā)?!?/br> 發(fā)帕靜靜地放在一旁,姜卿兒頓了一下,白皙的手?jǐn)埰鹚哪l(fā),還在潮濕,用發(fā)帕輕輕擦拭。 他的發(fā)比她的長發(fā)要粗一些,人如其名,發(fā)黑如墨,不過只長到寬肩下處,還不曾垂到腰,四年過去了,還長得挺快? 李墨沒察覺姜卿兒的心思,念著的是戰(zhàn)役一事,隔日便率軍前去潼關(guān),物資糧草是軍隊的核心,這次于潼關(guān)圍而不攻此策,耗損是極大的,之前一戰(zhàn)半年,軍中內(nèi)傷不少…… 正思考著,頭發(fā)便被扯了一下,不算是很疼,但也讓李墨蹙起眉頭,看向姜卿兒,她正忙著給他擦發(fā),二人對視一眼。 沒有言語,就當(dāng)她是不小心的,李墨收回目光,不再在意。 姜卿兒攬著李墨的黑發(fā),心知他身負(fù)血仇,也有立志要走的路,她理解他的立場,又怎愿成為他的累贅。 像他這樣的人本就該高高在上,征于山河鐵蹄之上,于此相比,她一個青樓戲子又怎能比得起。 裝成不認(rèn)識她也好,離她而去也好,可為何要如此欺負(fù)她,姜卿兒心神不定,之前他的所做所為,心頭有些氣,便又扯了一下他的頭發(fā)。 扯得比方才重,使得李墨微昂了下頭,冷哧一聲,看向姜卿兒,殊不知她眼眶里泛了水光。 李墨將她手里的發(fā)帕取下,“哭什么?!?/br> 姜卿兒瞧著他的眼,冷漠無情,對于眼前這人既陌生有熟悉,仿佛只有尋歡之時,才會有所變化。 她撇開臉,輕拭去眼眶的淚,“眼睛有些澀而已。” 李墨挑了下眉梢,知曉她有些賭氣的意味,他還給她扯了兩下頭發(fā),都沒怨言,若是旁人早就拖去軍杖處理了。 姜卿兒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什么,生生將情緒壓了回去,瞥了眼桌上的地圖和賬本,“王爺如此cao勞,應(yīng)該是有些餓了,卿兒去做碗蓮子湯來?!?/br> 第39章 自難忘(11) 姜卿兒正要起身,卻被李墨一把拽入懷中,細(xì)腰便被他拿捏住,瞧著她微紅的鳳眸,知她今夜有些事。 李墨輕柔地了下她的眼,姜卿兒愣愣地眨眼,靜靜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心跳聲,那么真切,纖手微頓后,緩緩抱住他寬厚的后背。 李墨眸色微沉,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馨香,那衣裙底下的肌膚白皙柔滑,他沉聲道:“本王后日率軍于潼關(guān)一戰(zhàn)?!?/br> 此番圍攻潼關(guān),只能先把卿兒留下洛陽,會讓青云暗中護(hù)衛(wèi)她的,竟如此不舍,還不如不見面。 他托起姜卿兒的細(xì)腰,微微低首。 氣息落在精致的鎖骨上,溫?zé)岬媒鋬旱闹讣獍l(fā)軟,可他的話語毫無情緒,冰冰涼涼,告知她一聲而已。 可方才在浴間躲著之時,她便知曉了。 姜卿兒接過他的話,應(yīng)道:“卿兒會在洛陽等你?!?/br> 李墨微頓,她的聲音柔雅好聽,好生貪戀,更愛她情起時嬌嬌媚媚的聲音,酥了他的心。 他道:“你自安好。” 姜卿兒心頭微酸,任由他肆意的行徑,全身沒了氣力,她柔啞著聲道:“你會來接我嗎。” 或許他們本該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是她硬生生擠進(jìn)他的世界里,妄想成為能陪在他身邊的人。 李墨沒有抬眸看她,卻淡淡應(yīng)道:“會?!?/br> 姜卿兒面頰又媚又紅,衣裳被滑落下來,這天下戰(zhàn)亂,人人都知這潼關(guān)之戰(zhàn)有多緊要,不然朝廷也不會派二十萬兵于關(guān)口駐守。 這不是她可以使性子的時候,她不應(yīng)該擾亂他的心神,姜卿兒身子輕顫,檀色的錦褥上襯得纖腿越發(fā)白皙,她那小手覆著他微濕墨發(fā)。 此次一去,他生死難定,生氣歸生氣,但她不希望李墨出事,姜卿兒不想與他說面具的事了,就當(dāng)她什么都不知道。 桌上的榆木燈芯閃爍著,房內(nèi)半開著的窗牗,清風(fēng)微涼,夜色剛好。 姜卿兒被他壓在地褥上,呼吸熾熱,她顫著聲道:“希望你能活著?!?/br> 李墨微頓,雙眸看向她的嬌臉。 聽他停下來,姜卿兒眼里噙著淚,試著學(xué)他冷著聲道:“我怕你死了,我就見不到和尚了。” 李墨輕咬了下她的肩頭,語態(tài)冷然道:“有沒有同你說過,不可再提那和尚?!?/br> 姜卿兒微縮了下身子,抿著唇不想和他吵,明明如此親近,卻如同隔了八萬里路,她永遠(yuǎn)都追不上他的腳步。 李墨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往榻上而去,他不會死,誰都可以輸,他不可以輸,不是答應(yīng)了要娶她的么。 二人走后,那桌幾上的榆木燈終于熄滅了,微風(fēng)吹起了一頁書卷,落下…… …… 洛陽城內(nèi)士兵來往匆匆,軍糧處的最為繁忙,平西王于一早便下了軍令,整頓一日,備好補(bǔ)給,明日啟程,圍攻潼關(guān)。 姜卿兒醒來之時,李墨已不在身邊,榻上留下的只有一絲溫?zé)帷?/br> 梳妝好后,玖蘭送來那碗避子湯,姜卿兒這次卻頓了很久,終一笑將湯喝下了,仍是那般苦澀,她不喜歡這個味道。 但如今這情形,她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用過早膳,姜卿兒出了景和閣,節(jié)度使府外,眾將士繁忙不已,也無暇在顧及她。 聽玖蘭所言洛陽將為潼關(guān)前線供應(yīng)物資,有薛瑞鎮(zhèn)守城池,潼關(guān)地勢險要,不好攻克,上次王爺差點就被朝廷軍副元帥吳世則給擒住,也不知這次使什么計策。 姜卿兒纖手輕輕搭在府門框上,什么也不說,她想幫他,即使是想他也不會讓她碰一下。 潼關(guān)鎮(zhèn)守著二十萬朝廷兵,而他麾下三軍十五萬加上北軍鐵騎十萬,優(yōu)勢明顯,但齊王居心不良,難說不會出事。 姜卿兒心思沉重,在府前靜靜待著,直到下午,那身著盔甲的平西王攜幾名將士回府,他氣宇軒昂,僅僅只是背影,她便能認(rèn)出來。 他的身旁還有那齊王李九思,二人正商討事宜,姜卿兒在府門前瞧著他,捏著手絹。 李墨剛到上臺階,便見那抹身著紅色襦裙的女子,柳眉微愁,嬌顏可愛,靜靜地看著他。 姜卿兒福了下身,喚一聲:“王爺安好。” 李墨冷眸瞥她一眼,便走入府中去,沒有絲毫停留。 姜卿兒微垂首,知道他便是弘忍之后,如此態(tài)度,還有些不太習(xí)慣,她的和尚縱使清冷,但絕不會冷漠而去。 不過她也不想習(xí)慣,待戰(zhàn)亂結(jié)束,就當(dāng)她從來沒出現(xiàn)過。 景和閣的書房不算大,所存書籍不過百本實屬是過于少,回府之后,李墨仍是回到這里,手持朱批筆寫著行書。 忽然門前有聲響,他抬起首看去,只見姜卿兒倚在門前,李墨頓了下,不再顧她。 姜卿兒蓮步輕移,行到書案前,看著李墨忙于手中事務(wù)的神態(tài),他雖然冷漠,卻是事事縱容著她,本應(yīng)不該讓她進(jìn)來的。 雖然現(xiàn)在老兇她,卻也沒那她怎樣,除了在榻上欺著她。 姜卿兒沉默片刻,輕輕道:“王爺此戰(zhàn)可還是如上次那般圍而不攻,切斷敵方補(bǔ)給?” 李墨筆下微頓,沒有回應(yīng)她。 姜卿兒微蹙眉,“潼關(guān)兵卒如此之多,上次王爺圍攻近六個月仍是不破,這次定是有準(zhǔn)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