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都是會變的。

    她沒理會剩余的三個人在聽見她這話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抬腿準(zhǔn)備朝老宅外面走去。卻不料，轉(zhuǎn)過身，冉棖昭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個意外的人。

    霍敏安站在她身后。

    冉棖昭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究竟站了多久。

    父母那一輩的情情愛愛，冉棖昭發(fā)誓自己還真沒那么多好奇心。她沒跟霍敏安打招呼，只想擦肩而過，這輩子跟父母成為陌生人，可能這才是他們?nèi)酥g最好的結(jié)局。

    只是在擦肩而過的那瞬間，霍敏安卻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冉棖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覺錯了，她有那么一瞬間是感到霍敏安的輕顫。后者沒講一句話，而同樣她似乎也不是很想聽霍敏安講話。冉棖昭抬手，掰開霍敏安那只拉著自己手臂的手，大步離開了。

    她想，如果當(dāng)年那個孩子生下來，霍敏安還會像是現(xiàn)在這樣欲語還休地看著自己嗎？

    她不知道，這個假設(shè)不成立，她無從知道答案，而更重要的是她一點也不想知道答案了。無論怎么樣，這也掩飾不了自己是被拋棄的事實。

    冉棖昭不知道自己走后發(fā)生了什么，她想，就算是有什么，在霍敏安和冉敬發(fā)身上估計也不會發(fā)生大吵大鬧。這兩個人把面子看得多重要的，明明不相愛，甚至厭惡對方厭惡到要命，可在媒體前，在鏡頭前，永遠(yuǎn)還是那么一副夫妻和睦鶼鰈情深的模樣。

    打車回到科技園的公寓，冉棖昭已經(jīng)感到身心俱疲了。

    其實明明這一趟也沒做什么，但就是覺得有些累了。

    去浴室梳洗出來，泡了澡，墻壁上的時鐘指向已經(jīng)快要到半夜。

    在浴缸里的時候，冉棖昭在里面已經(jīng)睡著了。出來后，她明顯感覺到精神已經(jīng)到了萬分疲憊的邊界，好似下一刻就能昏睡過去，可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她開了電腦，準(zhǔn)備來一次深夜直播。

    她不依靠這個為生，做事比較隨意，壓根兒也不在乎這個時間點究竟會有幾個人還在線上看她的直播。

    而當(dāng)冉棖昭開了直播后，意外的，看見第一條彈幕，竟然是她眼熟的ID。

    小寧兒：天啊啊，我的煙神！好久不見?。?！竟然真的讓我等到了你！緣分?。?！

    隨之而來的，又是一元軟妹幣的打賞……

    冉棖昭：“……”此刻她還真說不出來心頭是什么滋味，但下一刻，她很想問問這小姑娘怎么還不睡覺。只是她還沒時間拿起手機問問那頭的寧楚究竟是什么情況，彈幕已經(jīng)一溜刷了過去。

    “臥槽！這是什么情況！煙哥，你居然還沒有把我們這個小妹紙收下？臥槽，我看微博以為你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

    “hhhhhh，煙大果然是主播中的一股清流，這么不會把妹??！”

    “注孤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家妹紙一直等你，煙大你要不要主動一點??！”

    “笑死我了，彈幕的各位都很有才！”

    “在一起在一起！不在一起你就不是男人！”

    冉棖昭：“……”嗬，她本來就不是男人！再說，難道她跟寧楚在一起了她就是男人的？什么鬼！

    她不開語音，直接打開了游戲……

    可能是因為心情太差，她一個人在單排的時候，選擇人最多的地方掉下去，還沒撿到槍的時候，拿著平底鍋敲死了兩個人……隨后拿了槍，幾乎算是不要命地往前沖，將整棟大樓里的人殺了個七七八八，最后還剩一絲血時，才蹲在角落里補血。

    這一局的開場，就已經(jīng)震撼了好些人。彈幕刷而很快，幾乎都是“666”，還有一些問她今晚要不要組隊的。

    冉棖昭沒怎么關(guān)心彈幕，今天的事情雖然已經(jīng)不足以讓她覺得受挫，但始終還是會覺得堵心。她連著打爆了好些車的輪胎，好似這般就能發(fā)泄心頭的不滿那樣，卻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讓直播間里的粉絲都沸騰了。

    “煙大好帥??！人頭收割機？”

    “不！是輪胎收割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不過煙哥的手法似乎比之前還要干脆呢！”

    “女神女神！”

    “想要被煙神收割人頭……”

    彈幕間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評論都有，可只有一條，跟這些熱鬧的助威毫不相同。

    寧楚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書房里，電腦屏幕散發(fā)的幽幽的光籠罩著她，小小的一團，整個人蹲在凳子上，看著像是被遺棄的小可憐一樣。

    楚主任要留在醫(yī)院加班，工作到晚上已經(jīng)很晚，就不回家，直接在醫(yī)院休息了，讓她一個人叫點外賣湊合一晚上。家里冷冷清清的，寧楚第一次覺得很不習(xí)慣。從前其實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生活，長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稍诮?jīng)過了上一周在學(xué)校的生活，習(xí)慣了身邊有個人，忽然之間，這樣一個人在家里，她變得有些不習(xí)慣了。

    身邊很安靜，一下子空蕩蕩的，讓人覺得孤單極了。

    沒有事兒做，她干脆就上網(wǎng)，刷著各種直播。電腦里放出來的那些聲音，讓她稍微覺得家里有點人煙氣兒，好似她也在熱鬧中，沒那么可憐。

    刷到煙槍的直播，這是意外之喜。但現(xiàn)在看著煙槍的直播，她心頭卻覺得有幾分怪異。說來這三四個月，煙槍的直播她幾乎都看完了，隔著網(wǎng)線，她并不知道那一頭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人，可今晚，她直覺煙槍的情緒不太對勁兒。

    從前煙槍打游戲的時候也挺狠的，但沒像是現(xiàn)在這樣，似乎在游戲里也是不要命的那模樣。像是才從降落傘上跳下來，一般來說為了防止對方比自己先拿到槍爆頭自己，她會很小心地先武裝自己，然后再出去淘汰別人?？山袢者@一局，完全不是從前她的風(fēng)格。這樣讓寧楚看來，覺得后者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樣，純粹用來發(fā)泄。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敲擊著鍵盤，發(fā)問。

    寧楚真沒指望煙槍能看見那么多的彈幕中屬于自己的那不起眼的一條的……

    她說，你，心情不好嗎？

    這條短短的彈幕很快就被別的網(wǎng)友的留言刷了過去，而冉棖昭一心埋著頭打游戲，的確是沒看見。

    這一局，結(jié)束的分外快。大約是脫離不了在游戲里有個像是神一般的人暴擊一般收割了接近二十個人頭。就在煙槍選擇人最多的那一片地域，差不多就收割了十幾個人頭，大抵這一次，她破了手游的記錄……

    打了一局游戲，她發(fā)現(xiàn)自己沒變的疲憊，反倒是更有精神。隨意刷了刷直播間的彈幕，ID名字為“小寧兒”的評論讓原本眼神散漫至極的冉棖昭倏然一愣，她目光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看著不足十個字的評論，愣了片刻，忽然，房間里傳來她的一聲輕笑。

    是真的笑，不是嗤諷。

    你，心情不好嗎？

    不，挺好的，至少，現(xiàn)在挺好的。在看見這條彈幕時，忽然一下的，冰封的內(nèi)心，似乎回暖了。

    真的，她在心里，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