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 鎮(zhèn)上街市已不再熱鬧了。樂諳出事那日,許多鎮(zhèn)子上的人親眼目睹,為保安全,也不會再讓自家的孩子再出來亂跑的。 掛滿彩燈的這節(jié)時已經(jīng)過了,彩燈皆已撤下了。 行至街巷,樂諳恍然大悟道:“這彩燈節(jié),我倒是錯過了。” 她來時見了邊上鎮(zhèn)子的彩燈節(jié),也是人人笑顏開懷,熱鬧和諧的過著時節(jié)。那是是自己興致闌珊,情愿待在馬車上憶懷些旁的,也不愿下去街道上走走。 ēe 錯過便是錯過了,下回也不知是何時,她也不知還在不在這處地方...... 上乙心頭便又一酸,愧疚非常,忙想法子哄自家女兒開心。 “不若,老夫陪著小姐逛逛鎮(zhèn)上這些個小店如何?” 發(fā)妻浦盈往日最愛扯著他去逛這些個街道小店兒,遇著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便輕輕一扯他的衣袖子,壓著嗓子同他撒嬌:“夫君,給我些銀子可好?” 他哪里還說得出什么旁的話來,只得認命的一摸衣兜,掏出幾塊銀錢來。 盼著樂諳也吃她娘親的那一套兒罷。 血脈傳承之事,是為玄妙。 樂諳悠悠然算是思索了一遭,繼而頷首應承了。左右出來了,總得在鎮(zhèn)子上走上一圈罷,四下逛逛也好。 女孩子家逛什么鋪子最是喜歡,那定是脂粉鋪子無疑。 果不其然,樂諳一去便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鎮(zhèn)上的脂粉鋪子算不上好,卻也有大小脂粉盒子琳瑯滿目的擺著。 鋪子中的老板娘是個推售貨物的好手,幾字幾句便可抓住小姑娘家的眼睛耳朵鼻子,叫人好生留在鋪子里,任她打開那些個瓶瓶罐罐一一去試試。 開了不少脂肪盒子出來,幾下子的工夫,樂諳白皙的手背上便布上了幾條顏色不一的紅痕。 眼瞧著便是試色試的。 對于姑娘家對于這些個漂亮的東西,天生印在骨子里的喜歡,上乙是樂見此景。 于是乎毫不吝嗇的掏了自個兒的袖子,拿出一錠銀子來,將一眾脂粉盒子全熟打包了。 女兒喜歡便全部帶走,毋需商量的。 ...... 一整條街市逛下來,上乙左右兩手皆是拎的滿當當,余不出絲毫空處來了。 樂諳愈發(fā)喜歡了他。 心頭直道:“同這先生逛街市,他竟就只顧自付賬,倒像是十分習慣這般的事情。當真有種有了爹爹的情致,同做了他女兒一般?!?/br> 與人一道逛街市,乃是生平頭一遭的事。 銀錢之事,先是由這位先生代為付了?;仡^回去了宅子,再叫幸雨將錢還上就是。 再回轉至宅院時,已近晚間。宅內眾人見尋不見她人,正急得團團轉,幾個親衛(wèi)也已經(jīng)派出去尋人去了。 宅中便只有幸雨與其余幾個凡人婢子還留著。見她回來,喜不自勝,趕忙喚了幸雨:“jiejie!小姐回來了!” ...... 幸雨的火氣也是大。找尋了一個晌午的人,此番同另外一人拎著大小包袱便進來了。且看著還是由那人偷偷帶出去的。 顧不得禮數(shù)規(guī)矩,幸雨直指著上乙便氣道:“你這家伙,好生的沒有良心!怎可待著小姐到外頭去!可知......可知外頭是不太平的!” 若真出了事情,誰可擔待的起?! 整個宅中的人都派出去尋人了,他倒好,承了殿下瓢潑大雨的天氣救他進門的恩情,私自將小殿下帶了出去! 外頭到底有多少誰也不知的危險,半點兒估量不出。 幸雨這火氣出來,差點兒便將大大小小的東西一并丟出去了。 上乙隔了身份,就不便多言什么,被說道了只覺悶悶不樂,心尖尖兒擰巴的緊。 明明是自個兒寶貝閨女兒,帶著出去玩兒還得瞧人臉色。 倒不如......直接帶回去來得實在。 ...... 適時,阿佑等人回轉,形色極其匆忙。 一眼就瞧見正廳里的樂諳,先是一喜,后又是一滿腹的著急。他們去外頭尋人,未走出多遠,便已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遠山近河,處處小地方仔細去瞧,都是有人蹲守著的。大樹之上蹲著這么三兩個,屋頂檐角上站著這么三兩個,別的不論,這蹲守之姿真無妖尾衛(wèi)千分之一強...... 且,依他所見,不遠處還有五道的制妖法器在。虧得他有所察覺,先行提醒了他們斂住妖氣,這才化險為夷。 聯(lián)想猜測之下,考量這些日子送出去的靈鴿毫無回轉的情況,估摸著也差不多是與五道的這些人有關罷。 既然信件都無有回信,妖尾衛(wèi)那頭也定是沒有聯(lián)系上的。 對面勢大,此刻,便只有跑了。 ... 第57章 阿佑是個神思清明的, 倒也沒有對上乙私自帶樂諳出去這事做何深究。 自家殿下出去之事, 先不說一問便得花時間計較解釋, 于逃離無益。其次,阿佑心間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這位從外頭墻角救回來的先生,來歷不小...... 救他入府那日,眼見著這位從后廚煎藥的閣中出來, 他心生疑記。而后幾日查之也是如此,同時小殿下的身子卻也十分迅速的好轉起來。 心思澄明,看破的東西實則也不需說破。這人說不清來意,總歸無甚惡意,留下來也是可行。如今情勢緊急,或可驗證心中猜想,如此一搏。 ...... 回來的第一件要事, 阿佑便喘著粗氣朝上乙一拱手,“可勞煩先生隨我過來敘話么?小人有事相商?!?/br> 上乙還未回神, 被身前之人喚了一遭,蹙眉應了“好”。 宅子還是這處宅子, 只是過了這半個月的日子,早時的一切便就似轉了個圈兒,風水輪流了一回。 進了阿佑住的這間屋子,燭臺上半殘的風燭泣下的淚掛了兩指長, 上乙瞥見一眼,隨他跨步進去。 阿佑出聲詢問之時,與上乙二人負手面窗。 這為五界私家談判之規(guī)矩, 二人皆是面窗,便有一視平等之意,不存在高低之校。 人界入冬,真真就是苦寒難耐,特別是身處北地,酷寒之下各家各戶的門窗皆是緊閉的,內里還有點炭暖出火盆,散去屋子里頭的寒氣。 順著大開的窗子瞧出去,遠處是人家居住的宅子,厚重樸實的外墻為擋風避寒而建,也將外頭的東西一并擋在外面,瞧著倒覺得有些無情。 阿佑開門見山便道:“先生不是凡人,對否?” 上乙側目,“你是如何知曉的。” 他倒不怕被人認出真正的身份,普天之下五界之中,萬方之人皆得對他恭恭敬敬俯首帖耳。多出幾人這般,也可容之。 阿佑苦笑。自然是外頭的結界告訴的他,那結界是屬上乘結界,可過結界無虞的人唯有兩種。一為毫無術法根基的凡人,二為靈氣修術至上的。這先生不是第一種,那便只有是這第二種了。 “先生無需多計較這事。今日請先生過來敘話是有一事相求。” 此時此刻,大事再拖不得,唯有姿態(tài)放低些,求上一求...... “先生前頭說過,是來此尋女,不知小主子可否有幸得先生為父之憐惜?!?/br> 為父之憐惜自然都是給了樂諳的,這阿佑說話也是好笑。原還以為他全都知悉了,不想,還是一知半解就來胡言的小輩。上乙挑眉,語氣頗為輕佻:“此話怎講?” “我等是妖界之人,小主子貴為妖王宮的小殿下,此番出來是得了妖帝之命,出來暫避?!?/br> 上乙不解:“暫避?避的是什么?” 他這幾百年未出,妖界的情勢自然不知曉,有印象的還是那時雷厲風行的妖帝胥商。妖界那時可算是風光無限,才幾百年竟也到了這般光景?實在令人難以信服。 阿佑道:“陛下,陛下甚寵小殿下......朝內波瀾洶涌,淳王府勢大,宗室亦難壓。想來您也知曉,一界之事得由妖帝親制,求助仙界,則萬民離心難以信服?!?/br> “是此,小殿下得陛下寵愛顯露非常,陛下深憂行事時傷及小殿下安危......便以游玩之由頭將殿下帶出妖界?!?/br> 上乙心也認同,做一主君而言,那小妖帝雖說乳臭未干,但此舉沒錯。 阿佑的后頭之話,他聽了便再也提不起笑來了...... 阿佑接著言道:“今日,今日外頭已顯追兵,且我等送往妖王宮的信件無一返還,與妖衛(wèi)聯(lián)系不上。先生可進結界且身子無虞,定有法子保全小殿下的!” “小殿下是對陛下極其重要的人,我就算是死,也得替陛下保全殿下的性命?!?/br> 男兒膝下有黃金,但也免不了掀袍一跪。阿佑跪地,依妖界大禮之制,朝上乙兩回叩首。 窗口涌進的寒風凌冽,吹得上乙腦門發(fā)懵,猶豫幾下,忍著忐忑荒唐的心情問道:“何,何謂她是妖帝極其重要的人......他們,他們是何關系?” 誰可知曉一個老父親的心塞酸楚。 他的女兒啊......千萬千萬不要是他所預料的那般樣子!妖帝那樣乳臭未干的小兒,半點兒用處也沒有,哪里配得上他的女兒。 樂諳乃是騰蛇一族的嫡系血脈,上古神族。往后天帝分封,至少也是同他這個父親一樣,是個位列尊貳的神君之位。 這樣的身份擺在那里,長長久久不需分毫努力。五界六海選誰都可,毫無必要擇這樣無用的妖帝小兒,陪他一同面那堆爛攤子。 阿佑這回實誠,意識到此時將他們家小殿下說的越重要越好。這便憶起往昔樂諳還是一小女娃娃時,妖帝的那一紙密詔來。 “小殿下她,她是陛下親口許下的,日后妖界頂頂尊貴的妖后娘娘......” * 哪知,上乙即刻暴怒,抬手一掌便劈了阿佑身后那方泣淚燭臺及其小案,拍得二物碎成粉末,怒道:“呸!” “黃口小兒!竟敢在本君面前胡說八道,什么妖后娘娘,什么叫頂頂尊貴!我上乙的女兒就是頂頂尊貴,會去稀罕勞什子妖后的位置?!胡說八道,簡直胡說八道......” 阿佑驚得半顯出原形,片刻回神,怔在當場。 他哆哆嗦嗦開口疑問,“先,先生方才說什么......小殿下是您女兒?那,那上乙可是您的神號?” 問是又問了一回,阿佑卻也是將上乙方才的話一字不差的聽了去。 難怪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