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胭皺眉，“為什么？”

    “因為發(fā)情。”鄢月看著她，“我們和人類交歡，不會懷孕，只有三月份和本族的人□□，才會有孩子。”

    梨胭“哦”一聲，“還有呢？”

    “四十九天獸形懷胎，小狐貍生下來后四十九天成人。如果不結(jié)契，他會是他原本的樣子，如果結(jié)契，他就會變成契主喜歡的樣子。”

    “所以寶寶是兒童的樣子，是因為他已經(jīng)和人結(jié)契，并且那是他契主喜歡的樣子嗎？”

    “是?！?/br>
    “那他永遠都是孩子模樣了嗎？”

    鄢月一頓：“不一定?！?/br>
    兩個人對視一眼，梨胭明白了。他的主人或許會永遠喜歡他兒童樣子，或許會變，契主變了的時候，寶寶的樣子也會變。

    不知為何，梨胭打了一個寒噤。

    第二七章 做了個夢

    “至于這結(jié)契, 方法我也跟你說了，也建議你不要這樣做, 原因自然是因為情獸結(jié)契, 沒一個有好下場。”鄢月面色疏淡，神情冷漠, “我們一開始被創(chuàng)造出來就是為了滿足一人的私欲，結(jié)契之后，什么都要受制于契主。表面上說‘同生共死’, 他死你死，你死他死，實際上，若契主親手了結(jié)你，他不會死?！?/br>
    梨胭眉頭皺起, 冷聲道：“若我親手了結(jié)他呢？”

    “沒有情獸做到?！臂吃滦α诵? 像在笑她天真, “結(jié)了契，你是為他而活的，至今沒有一只情獸反殺契主。我想, 既然情獸永遠受制于契主，若真能反殺, 情獸大概也活不了?！?/br>
    “這太不公平了?！?/br>
    “所以——”鄢月指著最后一章道, “這最后一章，名《訓章》，是百年來情獸一族用血淚寫成的訓誡——‘寧死勿契’?！彼⒅? “契者乃奴，茍生何惜！”

    “對?！崩骐倜菐讉€字，“契者乃奴，茍生何惜。”

    兩個人默了半晌。

    半晌后，鄢月將卷軸合起來。梨胭看著她，“后面幾句不講嗎？”

    “后面幾句是洗腦的話，可講可不講?！?/br>
    “我聽聽?！?/br>
    “就是讓你遠離皇家，別愛上姓‘晏’的人。情獸一族要一起努力，把晏姓打倒。”

    “哦。”梨胭神色淡淡，“倒也沒錯?！?/br>
    鄢月笑：“人的心又不受控制?！?/br>
    “我們情獸一族又沒做錯什么，憑什么要東躲西藏？他們能好好活著，我們就不能？這天地萬物，又不是專為人存在，人憑什么把自己當作中心？這晏姓更可笑，做什么皇帝，什么都是他家奴隸，憑什么？”

    鄢月沒想到她想的是這個。

    “你能打倒一個晏姓，還會出來第二個，第三個……”

    “這是人類的事，自然要他們自己反抗，只是晏姓為皇，又非殺我們不可，那我們就不能讓他殺，殺回去，殺到他們承認我們也該存在為止，殺到井水不犯河水，讓我情獸一族有疆域可活。”

    鄢月一愣。

    梨胭反問：“不然呢？等著被滅族嗎？”

    鄢月從來沒想過這些。

    “越是弱小，越是想活。”梨胭想到棠籬教她的那些人類歷史，“人如此弱小，卻活得偉大。情獸一族，比人強大多少，卻活成這樣子?！鳖H有些感嘆。

    鄢月看著她。人雖然會失憶，但性格變化不會很大，梨胭此刻如此想，想必失憶前也是如此，她道：“你該不是因為去刺殺皇帝才被暗部追殺罷？”

    “若真如此，皇帝也太難殺了?！?/br>
    鄢月哈哈大笑。

    鄢月教了她獸語，也教了她情獸一族文字，日落之前，鄢月離開懸月門。

    梨胭后腳也離開懸月門。

    半個時候后，她第三次落進某個院子，一落地，屋里就響起鈴聲。

    晏藺斜躺在床上，聞聲笑道：“沒想到你會這么快來?！?/br>
    梨胭站在一丈遠的紗簾處，月色朦朧，輕紗飄渺，美得如夢似幻。她的聲音裊裊如仙：“你知我要來？”

    “不知?！标烫A欣賞地瞧著，“只是在等你來?！?/br>
    眨眼，梨胭近在眼前，“等我做什么？”

    晏藺盯著她，“你果真是情獸?！?/br>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棠籬知道嗎？”

    二人同時說話。

    房間一時寂靜。

    “原來你調(diào)查春·藥是為了這個?！崩骐僖幌伦酉胪?。春骨丹只她偷過，她一時好心把春骨丹給了那群女子，晏藺察覺，調(diào)查了往來人群，最后竟神奇地懷疑到一只狐貍身上。

    常人當然不信，但晏藺是皇家人，情獸之事，聽聞頗多。

    “他不知道?！崩骐偃鲋e。

    “永遠都不讓他知道嗎？”晏藺注視著她，“永遠都當一只狐貍嗎？”

    “與你何干？”

    “到我身邊來?！?/br>
    梨胭沒想到他竟然說這個。

    “你真正想要的一切，只有我能給你?！?/br>
    梨胭勾唇一笑，“你知道我來干嘛嗎？”

    “嗯？”

    “殺你?！崩骐俣⒅?，眼神純凈又冷漠，“你們晏姓，殺一個少一個。”

    “你可真是一只天真的小狐貍。”晏藺風流一笑，“晏姓殺得完，恐懼殺不完，忌憚殺不完?！?/br>
    “有什么殺不完?！崩骐俨欢@個，不把這些放在眼里。

    晏藺癡迷地瞧著她——她可真可愛。

    “你不用殺我，你若想給情獸一族謀一生路，我們可以合作?！彼饋恚牧伺纳磉叺奈恢?，“我們一起，重新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br>
    梨胭眼神一冷，變手為爪，直接朝他抓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影閃過，同樣鋒利的爪子擋住她的攻勢，一聲情獸的低吼直直沖她。

    梨胭一頓，疾速后退，在后退時看清了對方。

    一張和梨胭一模一樣的臉。

    “云兒，不要傷她?！?/br>
    “好?！薄袄骐佟睖仨樢淮穑查g收回爪子，跪在床邊，將頭輕輕放在晏藺腿上，依戀地蹭蹭。

    晏藺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勾勒過她的臉頰，溫柔、癡迷、又殘忍。他偏過頭看了看梨胭，笑道：“還是你好看。”

    “梨胭”抓住他的手，惶惶不安：“那云兒呢？”

    晏藺親她一下，“云兒也好看，云兒好好瞧瞧她，學一學她的眼神和動作，好嗎？”

    “好?！?/br>
    她轉(zhuǎn)過來，和梨胭四目相對，眼神漸漸變化，兩個人都又冷又怒看著對方。

    一股寒意從背上升起——這就是結(jié)了契的情獸嗎？

    梨胭強忍惡心，冷目對她道：“好好的自己不做，學什么別人！”

    “只要他開心，我什么都愿意做?！痹苾阂怖淠靠粗?，此刻，連聲音都有七分相似了。

    “好云兒，像極了！”晏藺拍手叫好。

    云兒一笑，百媚叢生，“等會兒更像?！?/br>
    梨胭眉頭皺起，瞧著那張一模一樣的臉露出那樣諂媚的神色，心中不悅至極。她轉(zhuǎn)身一躍，瞬間消失在原地。

    云兒問：“要追嗎？”

    一雙手勾住她的腰，一下將她攬上床，晏藺的吻落在她眼睛上，啞聲道：“不追了。”

    床幔落下，一室春色。

    梨胭飛快地跑回懸月，心中驚怒交加，撞進書房，委屈叫道：“棠籬！”

    棠籬放下書，“怎么了？”

    “晏——”聲音戛然而止，她鼻子動了動，眉頭蹙起，“有藥味?！?/br>
    棠籬點頭，“我最近在看醫(yī)書藥理，正嘗試著制丸?！彼麖某閷侠锶〕鲆粋€盒子，“這是今日做的。”

    “是什么？”

    “簡單的麻藥。”棠籬不欲多說，問道，“什么事這么生氣？”

    梨胭搖搖頭，“看了一個話本?！?/br>
    “講什么的?！?/br>
    “講一群妖魔鬼怪?！彼?，“有一個魔鬼，養(yǎng)了一只小鬼，因為得不到另一個人，就把小鬼變成了那個人。”

    “倒是常見的話本?！?/br>
    梨胭一驚，氣道：“這是常見？”

    “世人多有求而不得，現(xiàn)實里得不到，便會寫進故事里想法設(shè)法得到?！碧幕h看著她，覺得這氣不同尋常，“你氣誰？”

    “氣這個魔鬼，既不把小鬼當人看，也不把那個人當人看?！?/br>
    “也氣這個小鬼，讓魔鬼亂來，不知反抗！”

    “還氣那個人，怎么沒有早一些把魔鬼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