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長清詞_第24章
旬長清挪近了師父身側,盤膝而坐,很是乖巧,側首望著衛(wèi)凌詞,秀眉隨之心情而揚起,“師父,師祖是不是先讓你收周滿,你不同意,所以才會輪到二師伯?” “不是,我事先不知此事?!毙l(wèi)凌詞又躺下,微微闔眸,卻是思考周滿的身份,讓凌云宗掌門如此重視,想必身份必然不簡單。 旬長清心情大好,也在她身側躺下,湊近了些距離,側身望著她,隨手抓起一把桃花,灑在她的身前,聞到了更為濃郁的桃花香,笑道:“師父,您勿要誆我,師祖定然先問過你,才到二師伯。”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么么噠。 今晚好像沒啥說的…… 第21章 逝去 細微涼風拂面很是清爽,衛(wèi)凌詞抬眸,“如此說來,為師應該收下周滿才是?” “不,”旬長清張口便拒絕,又抓了一把花瓣灑向衛(wèi)凌詞,眸中含著淡淡的眷戀之切,“您答應過我,不再收徒,不能言而無信?!?/br> “長清,為何要言而有信?” 如此不同尋常的問話,當真將旬長清難住了,郎朗日光下,長睫顫了顫,盈盈珠光,眉心不禁一蹙,“人言而有信,是人立世最基本之處?!?/br> “是啊,人若失信,只怕不如豬狗,”衛(wèi)凌詞嘆了一聲,眸子閃過淺淺殤然,旬長清不過十二歲便可熟知的道理,而他師父五十多齡,竟不知這些。 這些年,他與旬亦然的來往愈發(fā)密切了,原以為他不過是朝堂之外的人,守得初心,可是面對滔天的權勢,他也迷失了自己,將凌云宗一步步帶入了朝堂,更讓凌云宗的弟子為旬亦然驅使。 這些,讓她感到害怕。周滿只怕是化名,身份應該高貴,她望向一旁闔眸而眠的旬長清,只怕比之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旬長清躺在那里很規(guī)矩,與衛(wèi)凌詞隔著一人間的距離,姿態(tài)悠然,很是享受。孩子的煩惱總是很少,衛(wèi)凌詞深深吸氣,桃花的香味在鼻尖環(huán)繞,沁人心脾,驅散了胸臆間的郁結。 徐徐清風,桃花飄落在旬長清的眼睫上,眼瞼動了動,卻沒有反應,衛(wèi)凌詞無奈搖首,這般短的時間也能入睡,她抬手輕輕將花瓣撿去,將自己身上外衣脫了蓋在她的身上,自己起身回了書房。 …………………………………… 香火鼎盛的京山寺,后山卻是如常清冷,山上春意已濃,新枝發(fā)芽,老樹開花。 皇帝旬子謙今日一身棕色常服,帶著幾名侍衛(wèi),避開前面香客,入了后山。 他是先帝旬祁安與谷梁信的子嗣,更是唯一的子嗣。實際來說,他是太皇太后谷梁悠之撫養(yǎng)長大的,先帝在他十歲的時候就駕崩。 太皇太后未退位前,是大齊唯一的女帝,她在花信之年奪了皇位,力壓群臣,以女子之身榮登九五,平定邊疆,創(chuàng)下了大齊的盛世江山。 他幼年登基,是太皇太后輔助他,教他馭臣為君之道。他知道,太皇太后老來喪女,心中悲痛,幾乎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因此他不敢懈怠,兢兢業(yè)業(yè)四十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才難。 太皇太后臨終前告誡他,谷梁家與平南王府不可輕動,他并無削藩之意,奈何谷梁乾一心放權,九泉下,他更不知該如何去見她。 他命隨行的侍衛(wèi)守在門外,自己推門而進,父親谷梁信與母親伉儷情深,在母親死后,便看破了一切,遁入空門。 屋中靠坐在床頭的谷梁信已然滿頭白發(fā),灰布僧衣,看見了皇帝后,只雙手合一,高呼阿彌陀佛,微微彎身,“你來了?!?/br> 面對自己的孩子,愛妻當年去世前的模樣令他心中一痛,縱使他茍活了人世四十年,心中還是放不下那一位,他更愧對旬子謙,未盡到父親的責任,但他的姑母做得很好,培養(yǎng)了一代明君。 谷梁信坐著,但皇帝卻不敢落坐,這是父親第一次主動喚他過來,想來必是為了谷梁乾歸隱一事,他先開言,“谷梁乾一事,并非我的本意,祖母與我說過,不可動谷梁家與旬翼,我都記得,可朝堂的事并非我做得了主?!?/br> “我找你來,并非怪你,只是想與你說說話,囑咐你幾句?!?/br> 皇帝上前坐在了床前的凳子上,眉心略微一凝,母親與祖母先后去世,對父親的打擊很大,唯有一心向佛,四大皆空,才可化解內(nèi)心的不甘,他自小就知道父親是情癡,深深愛著母親。 可惜,天不由人 ,皇權富貴買不來壽命! 谷梁信面色如常,眸色漠然,更帶了些渾濁,他道:“你的祖母能夠登基,谷梁一族出了大力,時移勢易,如今這般也算良善,足以對得起你的祖母;但旬翼,你萬不可動。你母親的皇位是你姨母退讓而來,不然如今皇位該是旬翼的,旬翼不會肖想他不該得的,你的兒子如何想,我明白?!?/br> 兒子……皇帝微微驚詫,“亦然或許心思有些狠毒,但不過是防患于未然?!?/br> 谷梁信知道他有多看重自己的嫡子,但今日父子二人見面,該說還是得說,“旬亦然的心思如何,我不得而知,但我只知,太過狠毒的帝王便是暴君,前有始皇,便是如此。平南王府功高蓋主是不錯,但若無他,你父子二人如何穩(wěn)坐帝京。他是嫡長一脈,可已然放棄皇位,便不會再回頭去爭?!?/br> 皇帝是晚輩,不知當年雙生的姐妹,對皇位都無興趣,但meimei旬祁安謀略得當,心思深沉,長姐旬祁歡慨然瀟灑,愛江湖更甚于宮廷,她無奈才接下皇位。 但到了旬亦然這輩,只會認為旬翼軍功太甚,外邦只知大齊平南王,而不知皇帝的存在。心中疑惑太深,不知皇位是旬翼的母親大長公主旬祁歡退讓得來的。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可曾會感恩栽樹之人? 旬亦然這個乘涼之人斷不會感激! 皇帝沉寂了許久,眸中淡淡惆悵浮現(xiàn),“您說得,我都理解,仁君難得,但大齊帝王必須有鐵血手段?!?/br> 仁君二字在谷梁信腦中回蕩,仁德為君,當屬先帝,她智謀得當,仁字為先,如此妙人,卻隕落得這般快。蕙質蘭心,又有帝王之責,也是少見。 屋內(nèi)光線比不得含元殿上的通亮,光影迷離間,他道:“鐵血手段過分了,便是暴君,后宮之事,你又能看清幾分,外戚當權,你的兒子能有幾分手段能夠抗衡?!?/br> 手段過于鐵血,不講仁義,這與太宗武帝旬世言有何區(qū)別,當年登基時殺盡了自己的兄弟,向往馬上天下,可最終早逝,差點將得來的江山讓與別人。自己不仁,累及妻兒。若非其妻谷梁悠之當機立斷奪了帝位,女子登基,護得了膝下兩個女兒,只怕自己身死,讓妻兒陪葬。 如今,旬子謙為帝,邵家的權利與平南王府可相抗衡,一旦他駕崩,邵家便是新帝舊家,平南王府本就惹帝王猜疑,估計很難在這番逆境中存活。 旬翼性子急躁,不善與人虛與委蛇,一旦兩邊矛盾日益加深,文臣武將不和,只會對大齊不利。 谷梁信今日說了很多話,面色疲倦,不再開口,雙手再次合一,送客了。 皇帝出了禪房,悲涼的目光沁入幾絲春日暖陽,他繼承人的選擇中首次出現(xiàn)了迷惘,旬亦然的才能更勝于三皇子旬亦殊,但他心思較之后者陰沉幾分,手段狠辣。 他更明白這些年旬亦然對谷梁一族的打壓,無非是讓旬亦殊失去后盾罷了。 立誰,這是每一任帝王都會頭疼的事,微微風涼,他站在門前的梧桐樹下,透著樹枝間的縫隙,眼神幽幽空渺,望著天上太陽,融融日光中,那里似有一個婉柔的女子,一襲素色常服,明澈如波,縱無鳳冠,亦有著讓人無法移目的氣質。 雖無凝元帝攝人的威儀,但嬌媚似艷,身姿典雅高貴。在他的心中,先帝亦如此時一輪驕陽般照耀他。 她的教誨,她的溫柔,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先帝是君王不假,可是講究仁德為先,她的手段比之他的祖母凝元帝更多幾分柔和。 旬亦殊性子良善,但無君王之才能。 旬亦然心思縝密,帝王之才,但手段狠辣,為一己私欲逼得一朝之將退隱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