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是靳言？”

    “這他媽我也想知道??！”老江開始飆國罵。“所以啊，不是老哥哥我愛杞人憂天，你小子看上的人吧，的確透著三分魔性！”

    顏廣德久久沒有吱聲，最后在老江狐疑地以為他已經(jīng)掛斷電話的時候，才沉悶地冒出一句?！爸懒??！?/br>
    “你，你怎么就這態(tài)度？我跟你說，你可別對那人摔臉子啊！靳家做的這些事兒，他不一定知道，如果真把人找著了，你還是得對人好點！老婆嘛，就是靠哄的?！崩辖f著像是突然想起來靳言原本是個男的，又改了口?！胺凑桑瑹o論對誰，既然你都同他結(jié)婚了，這人就得哄著。凡事順著他一點，嘴巴上吃點虧，也沒什么，又不掉塊rou！”

    “……謝謝！”

    顏廣德道謝，然后在老江的唉聲嘆氣中掛斷電話。抬起頭，前方是茫茫暗夜。雨刷刷的落下來，砸在玻璃上，黑暗中雨刮器沉悶而又呆板地來回擺動。

    他沒有開燈，就這樣停在街角一家廢棄的工廠旁邊，在黑暗中啞默成一只受傷的野獸。

    **

    【顏！你別激動，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當面來同你說！】

    因為他拒接電話，call機上出現(xiàn)了一條長長的訊息，語音轉(zhuǎn)接臺溫柔女聲一遍遍重復(fù)著這條訊息。

    顏廣德按下call機，沒來由的心里一空。“發(fā)生了什么？”他揉了揉通紅的眼圈，然后撥通師兄老江的電話，聲音沙啞。

    “找到靳言了！”

    顏廣德精神一振?！拔疫@就過來！”

    “……別！”老江大口喘著粗氣，背景是混亂的鳴笛聲?！跋雀嬖V我你在哪里！我來見你，我陪你一起去！”

    “……他在醫(yī)院嗎？”顏廣德聲音啞的幾乎像有刀片劃過。

    “告訴我你在哪里！”

    “是哪家醫(yī)院？我這就去！你告訴我坐標……”

    “顏廣德！”老江連名帶姓地打斷他的話，前所未有的聲色俱厲?！案嬖V我你現(xiàn)在在哪里！”

    “……靳言呢？”

    “他死了！有人報了案，我現(xiàn)在在從警局趕過來！告訴我你在哪里！”

    電話驀然失去了聲音。

    一瞬間，什么都失去了。沒有聲音，沒有圖像。什么都沒有了。

    在這世上，沒有人能是他。

    可是，他失去了他。

    顏廣德突然掩住臉，失聲嚎叫。尖銳的哀嚎聲刺破蒼穹。天空中暴雨如注，紫紅色閃電映亮了2000年的冀北城。

    漫天血光。

    第48章 盡頭1

    十二年后。

    顏廣德一身白色大褂, 行色匆匆地推開冀北城郊區(qū)蝌蚪實驗室的門。

    “你今兒個怎么來這么遲？”

    身材已經(jīng)徹底發(fā)福的老江聞聲回頭, 皺眉不高興地道, “今天可是出實驗結(jié)果的日子！盼星星盼月亮，就盼這一天！你小子倒好, 怎么……”

    顏廣德抬起頭, 然后老江后頭的話就沒能說下去。

    顏廣德須發(fā)皆白，整個人近似冰雪雕像一般，是純粹到漠然的白。一雙銀灰色的瞳孔冷冷地盯著老江。

    在這樣一雙冰冷不似人類的眼睛面前, 沒有人能再說出指責抱怨的話，更不能跳腳大罵。

    老江最后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緩緩站起身，手指向前方巨大的乳白色試驗艙?！熬偷饶氵@個總指揮了, 你開吧！”

    顏廣德走到老江身側(cè)站定, 脫下白手套，然后抬起頭，目光沉默地凝視這個足有兩米高的白色試驗艙。閉了閉眼，然后抬手按下旁邊那個不斷閃耀的紅色按鈕。

    一陣電流呲啦聲經(jīng)過，隨后整個乳白色試驗艙發(fā)出溫柔光暈, 像是一枚巨大的發(fā)光的蛋。上尖下圓, 凸肚處閃爍著謎一樣的七彩光暈。

    老江也隨著一起看向試驗艙。有那么一會兒, 兩人誰都沒說話。

    大概是氣氛過于沉悶壓抑，老江在等了約有半個小時后，終于還是忍不住挪動屁股，湊近顏廣德兩步, 謹慎地端詳著顏廣德神色道，“老顏，如果這一次還是失敗了，你別激動哈！咱們總有一次會成功的！”

    “這次不會失敗?！鳖亸V德口吻淡淡，冰雪雕就的眉眼透露出一種志在必得。

    “是！咱們都不希望失?。】扇f一呢？萬一發(fā)生了，你可別像前幾回那樣，要死要活的！哥哥我一把年紀了，抬不動你了！”

    顏廣德垂下眼皮，過了片刻才道，“這次不會了?！?/br>
    頓了頓，又難得多說了一句?！敖鶎幒＿@次是把圖紙全盤托出?！?/br>
    “那只老狐貍！”老江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安皇俏艺f啊，就前幾回，哪次他不說‘這就是試驗原版圖紙’，可每次都差那么一丁點！就差那么一丁點！”

    老江憤憤地將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處，隨后施舍般地拉開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就差這么一點，咱們就成功了！可是他倒好，抱著靳家的資源，活生生的拖了咱們十二年！十二年??！”

    老江越說越大聲。“哥哥我眼睜睜看著你從當年一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變成現(xiàn)在！”

    他說著松開手指，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向顏廣德?！翱纯?！你現(xiàn)在都變成什么樣子了！嗯？”

    “我現(xiàn)在很好?！?/br>
    “好個屁！”老江破口大罵?！扒魄颇悻F(xiàn)在！頭發(fā)白了，眉毛也白了，整個一圣誕老人！”

    顏廣德?lián)P眉輕聲地笑了笑。“做圣誕老人好，這樣……就可以拆圣誕禮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