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高猶豫了起來，最終還是一咬牙跟杜青臣進了屋子。

    屋內(nèi)，蔣川瞟了一眼顧高，疑惑道：“這是誰？”

    “我朋友，久仰將軍大名，托我引薦一下?！?/br>
    “是是是！我特別敬仰將軍，今日終于得見，真是……真是三生有幸！”顧高連忙道。

    蔣川不喜顧高這緊張忐忑，還一副諂媚的模樣，目光轉(zhuǎn)向杜青臣，同樣是朋友，他就很喜歡杜青臣這樣的，跟他說話聊天，就很自在，就仿佛，好友一般，聊得很舒服。

    杜青臣陪聊的本事，可是上輩子在酒桌上練出來的，連故意找麻煩的難纏客戶都能陪的服服帖帖的，何況一個蔣川？！

    但蔣川也沒有拂杜青臣面子，挑了挑下巴讓兩人坐下，對著杜青臣道：“你上次說的故事，最后那個姑娘怎么樣了？”

    杜青臣余光注意到顧高，并不想聊這個話題，若是讓三皇子知道他給蔣川講了這么一個故事，他就完了，也就道：“榮華富貴，榮寵一生，老年之時，子孫繞膝。”

    蔣川冷哼一聲，“她也配！”

    “為何不配？男子建功立業(yè)，同樣也是費盡心機，辛苦得來的，難道女子哥兒就得不爭不搶隨波逐流嗎？將軍，你這話也不知是瞧不上還是太瞧得上后宅中人了，人食五谷，皆有欲望?！?/br>
    蔣川沉默下來，許久，竟道：“你說得對，人都有欲望，我不能純白無瑕，憑什么要求旁人純白無瑕？”

    杜青臣點頭，顧高根本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啥，只能愣愣的坐著，老實的聽著。

    “那……那名女子之前不要的人呢？”

    “各有緣法，不在故事里，我哪里得知？將軍是想讓我現(xiàn)編一個嗎？”杜青臣微笑。

    蔣川搖頭，“是，但我覺得都是好的結(jié)局，至少遠離了她，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br>
    “是。”杜青臣頷首。

    “人食五谷，皆有欲望啊！”蔣川舉杯感慨，轉(zhuǎn)向顧高道：“這位先生是……”

    “在下顧高?！币娛Y川終于注意到他的存在，顧高連忙高興的拱手回答。

    “顧先生覺得呢？”

    “覺得什么？”顧高根本沒聽懂。

    “人食五谷，皆有欲望這句話?！?/br>
    “自……自然是對的，每個人都有所求嘛！比如我們男子，正如剛剛杜兄所說，男兒志在千里，建功立業(yè)才是我輩中人的追求……”

    “若我也有欲望呢？”蔣川道：“若我之欲，與這世間正道相悖，也可行嗎？”

    “男兒但凡有權勢，便是與正道相悖又如何？難道遵循正道，就能一切隨心了嗎？殊不知，一將功成萬骨枯，越是順應人間正道，才越是會一無所有，成為旁人腳下枯骨，想要的東西，管他是什么，去搶去奪就是！”

    顧高握拳揮舞了兩下，有想要的就行??！有想要的，就有可掌控的把柄，就有讓他投誠的可能。

    無欲無求的人，那才是真的滑不留手，讓人無能為力了。

    蔣川若有所思，“顧先生說的有理，從前我遵循正道，卻連個夫人都娶不到，被迫遠走邊疆，我雖自認問心無愧，但卻只是旁人的踏腳石，只是顧先生口中的枯骨……若遵循正道，只能一無所有，那為何還要遵循它？！”

    蔣川一口悶下杯中酒，神色帶了些惡意，“我并非得不到！只是覺得此舉不好！”

    “將軍若有想要的，卻不好得的，不如求于高位者？說不準……能兩全其美？到時候，將軍仕途更進一步，又能得所求之物，豈不美哉？！”顧高連忙道。

    杜青臣若有所思，他沒顧高這么一頭熱的拼命死勸，然后把事情只往好處想，他怎么覺得，蔣川所言的，跟顧高所言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呢？情況越發(fā)不明了，杜青臣也就不樂意開口，任由顧高發(fā)揮。

    蔣川帶了三分醉意，站起身來，“對！想要的就去得到他！實在不行還可以求助于高位者，合作嘛！沒什么大不了的，憑什么這次還讓我遠走？我已經(jīng)走過一次了！老子這次還不走了！我不傻了！再說了，他想活的，我也想讓他活……但他只能按照我所想的那樣，去活……他欠我的?！?/br>
    蔣川緩緩坐下，顧高連忙給蔣川滿上一壺酒，蔣川一口悶了。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世間本就有的道理，欠我的，我欠的，統(tǒng)統(tǒng)都要還！”蔣川嘟囔道。

    “是啊將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理，若有人欠了將軍的卻不還，任憑他如何位高權重，難道就沒有更位高權重的人了嗎？三皇子身為嫡長子，乃是當朝皇后親生，門下官員無數(shù)，深得陛下信任……”

    蔣川沒聽清顧高最后在說什么，已經(jīng)一頭拍在了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杜青臣早看出蔣川有些喝多了，按照前幾日的情況，也該一頭栽下去睡了，蔣川這點倒是好，喝醉了，悶頭就睡，也不鬧事。

    杜青臣冷眼看著顧高有些傻眼的表情，顧高正舉著酒壺，隨時準備給蔣川再倒一杯呢！

    “這……這是？”顧高愣住了。

    “喝醉了，也不是第一回 了，他這幾日好像有心事，似乎陷入了什么糾結(jié)之中，我舍了那么多美酒，還沒套出話來呢！也就沒敢深勸，你倒好，上來哐哐一頓，直接把人給勸通了，也不怕惹事?！?/br>
    顧高頗為自得，拍了拍杜青臣的肩膀，“杜兄??！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男子漢大丈夫，辦事情何必拖拖拉拉的？有些時候，便是不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但該上還是得上啊！些許風險，為了大業(yè)，還是有必要冒一下的，你看，這功勞，被我截胡了吧！是不是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