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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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慎王確實(shí)是只有皮外傷……可是這言行無狀、胡言亂語的樣子,瞧起來又確實(shí)是瘋得厲害了。 診了良久,李佑鴻愈發(fā)地不耐煩,把茶盞重重地往紅木桌上一摔,茶漬濺了滿桌,“你到底會不會治病??!就知道在本王手腕上摸來摸去,這么久,什么也摸不出來!” “不要以為你是個(gè)男子就可以隨便占本王的便宜!” 太醫(yī)被針扎了似的,嚇得忙把手收了回來,后挪半步,哐當(dāng)一聲爬在地上,顫抖道:“殿下冤枉??!微臣絕對沒有、絕對沒有……微臣如今都年過半百了?。 ?/br> “你平白無故告訴本王你多大年紀(jì)做什么!”李佑鴻身子往后一縮,十分防備,吼道:“本王只要王妃一人!其余少的老的男的女的本王都不要!走開走開走開!” 何挽坐在對面,眉頭緊鎖,聞言更是一口茶嗆到了嗓子里,伏在桌上咳了個(gè)不停。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是幾本書砸到了腦袋上,怎么就把人砸地癡傻起來了呢? 細(xì)算起來,那書架上的典籍,也是因?yàn)樗膭幼鞑诺袅讼聛?,雖說是為了救他……可是以慎王那清高的性子,怕是寧愿死了,也不會想這樣瘋瘋癲癲地活著。 不過那千鈞一發(fā)的一瞬,誰能料到以后的變故呢? 站在一邊的阿靈幫何挽拍背順著氣,倒是一臉痛快,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活該傻了,誰教他過去一年那樣冷淡她家小姐! 眼看著那德高望重的老太醫(yī)被李佑鴻逼得抖成了篩糠,何挽堪堪止了咳,抹了把眼角的淚花,沖阿靈一揮手,氣喘吁吁道:“好生把陳大人請出去。” “讓你去安善堂請的先生進(jìn)來。” 阿靈應(yīng)了聲,周圍幾個(gè)丫鬟把被嚇壞了的陳太醫(yī)扶了出去。 不多時(shí),一藥房伙計(jì)打扮的青年走進(jìn)殿中。 安善堂的人都為人低調(diào),但大多師承國手,其中佼佼者,自可堪比太醫(yī)。 來者身形修長,很是面善,第一次進(jìn)王府,便能不卑不亢地沖王爺和王妃行了禮,瞧著很讓人舒心。 “草民溫遠(yuǎn)洲,叩請王爺王妃萬安。” 何挽一手撐著桌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去給王爺看看罷?!?/br> 他這才跪到王爺跟前,把藥箱一放,手搭到李佑鴻腕上些許時(shí)候,便拿了下來。 溫遠(yuǎn)洲欠著身子問:“王爺,請問您最近心中可有什么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化解的憂思?” 聞言,李佑鴻側(cè)眸瞥了溫遠(yuǎn)洲一眼。 那眼神中一瞬間閃過一絲凌厲,不過馬上就被揉碎在了漆黑的瞳仁里。 “憂思自然是有的……” 他緩緩開口,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 “只是不方便與旁人說罷了?!?/br> 溫遠(yuǎn)洲:“王爺此病,就是因?yàn)閼n思過重,久久不能釋懷,此番傷及頭部,故而一并發(fā)作,以致心性大變,記憶顛覆,做離魂之癥。” “若不能排解,怕是難以痊愈?!?/br> 說的好似很有理的樣子。 何挽抬眸,沒忍住開口勸了一句,“有什么不順心的,王爺也無需一個(gè)人憋在心里……” 說完她就后了悔……她的勸在他那通常是沒用的。 想來,她又是在這里自討沒趣兒了。 “我還能有什么憂思?!” 那李佑鴻聽到何挽這話,氣得咬了咬牙。 “方寸之地,樁樁件件,還不都是全與你有關(guān),偏你像個(gè)局外人,一邊冷著我,還一邊勸我寬心!” “你若是肯與我說上幾句軟話,我自然樂得魂都丟了,便也沒有什么心思去憂思了!” 溫遠(yuǎn)洲:“……” 滿屋的奴仆:“……” 何挽急了,臉噌的一下紅了起來,聲音不免拔高了幾分:“……你莫要、莫要胡言亂語!” 手里的茶盞一扔,她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跳了起來,一招手,道:“看完病就開方子,我身子不適,先回月滿樓了?!?/br> 說完,領(lǐng)著幾個(gè)月滿樓的丫鬟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而那一往情深、愛而不得的慎王殿下還在契而不舍,半撐起身子,極力眺望著何挽的背影,道:“挽挽!挽挽!你多理理我,我的病就能好!就當(dāng)可憐可憐我,你別走不行么?” 何挽自然是沒聽他的,轉(zhuǎn)眼間就溜地徹底沒影了。 李佑鴻極其失落地跌回椅子上,哀愁地與溫遠(yuǎn)洲對視,“你看……本王愛到骨子里的女人,這么不待見本王。她寧可本王瘋死,也不愿與本王共處一室?!?/br> 溫遠(yuǎn)洲:“……” 慎王與驃騎將軍meimei的愛恨情仇,金陵城中是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慎王這話反過來,似乎才是對的。 不過慎王的話自然輪不到他一介草民反駁。 溫遠(yuǎn)洲拿起藥箱,欠了欠身,道:“草民告退。” 慎王很是疲憊地?cái)[了擺手,準(zhǔn)了他離開。 * 慎王府中的月滿樓位置選得極好。 每夜月光柔和之時(shí),流光便會正正從窗戶外透進(jìn)來。閣中的窗框上鑲滿了白玉,與月色最是相稱,佳人立于窗前,身披白霜,謫仙一樣動人。 過去的一年中,她夜里常常站在窗前賞月,月光傾灑,她美得好似畫一般。不過慎王從來都沒有看見過。 今日她對著窗口吹晚風(fēng),倒不是再想展露自己的美色,而是真的心煩意燥,對月當(dāng)愁了。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放手,那慎王非得在這個(gè)當(dāng)口瘋了!還滿口胡言亂語,胡亂撩撥。 何挽如今也不過是剛出閣一年的二八少女,聽到自己的心上人說那些混賬話,不臉紅心跳是假的,可這會子靜下心來,細(xì)細(xì)回想,倒并不覺得欣喜。 她感覺慎王在說違心話。 李佑鴻今日的表現(xiàn)雖然癲狂,但瞧著卻是極其自然,絲毫沒有裝瘋賣傻的意味。但何挽總有種在看戲的感覺,饒是那戲臺上的角兒演得出神入化,但她潛意識里知道那些嬉笑怒罵、離合悲歡都是假的。 她說不上自己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興許是直覺,興許是她傾慕慎王太久了,心中自然而然地把他捧得高風(fēng)亮節(jié),所以不能接受慎王作出那些瘋癲無禮的舉動。 因著這種感覺,她心里便更亂了,想了半天也理不清思緒,最后決定還是按原來的計(jì)劃和離為好。 若是慎王只有瘋了才能待見她,那也著實(shí)沒有什么好高興的。 過往那些癡念,在經(jīng)了一年的冰霜雨打之后,消磨殆盡。 縱然是感情無法任由何挽控制,但理智上的她其實(shí)已經(jīng)冷了心。 這么想著,樓外傳來了通傳的聲音。 慎王來了。 慎王來了! 何挽心中一驚,下意識轉(zhuǎn)身,正巧見著李佑鴻走過拐角,朝自己走來。 月色正濃,柔和地打磨著何挽精致的輪廓,她望過來的眼神怯生生的,帶著一點(diǎn)驚慌失措,不過隨即又皺起了眉毛,十分抵觸來者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被冷待慣了的貓見到人自保地炸毛一樣。 奶兇奶兇的。 第一眼,李佑鴻竟是看愣了。 第4章 肆 肆 上吊 何挽福身,不動聲色地后退了半步。 夏風(fēng)拂面,李佑鴻在她身前站定,笑了笑,眼睛里盛了蜜似的甜,“挽挽,午間聽你說身子不適,我來看看你。” 何挽抬頭,蹙著眉掃了李佑鴻一眼。 尚未來得及回話,那慎王便急得一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一臉擔(dān)憂,“怎么皺眉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他的手掌很燙,隔著衣料灼到了何挽的肌膚。 她下意識掙扎了一下,慎王便馬上放了手,難掩尷尬地笑了笑,又后退了半步,再抬起眼睛,看著她,溫柔而專注,“我失禮了,挽挽見諒?!?/br> 何挽俯首示意,瞧著慎王似乎好了些,不像午間里那樣急躁,便有心與他談一談和離之事。 何挽舒展開眉毛,淺淺一笑,道:“勞王爺掛念,不如與臣妾一同用些茶罷?!?/br> 讓周圍的奴仆都退下,何挽親自為慎王斟茶。 李佑鴻注視著何挽的面龐,待她放下茶壺,坐回他面前,才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何挽問:“王爺,可還記得昨晚你與妾身所談之事?” 聞言,李佑鴻一怔,有些茫然地與何挽對視,隨即搖了搖頭。 何挽:“妾身請求王爺準(zhǔn)許和離......” “和離”兩字似乎觸了李佑鴻的逆鱗,話音剛落,何挽便瞧見他神色巨變,方才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聞言馬上狠狠地皺起眉,目露兇光。 不想半途而廢,何挽頓了一下,還是繼續(xù)道:“......王爺也是準(zhǔn)許了的?!?/br> 電光石火,那李佑鴻手中的茶盞“嘭”的一下被捏碎,“不可能!” 他手掌被碎片刺得流了血,卻渾然不覺,起身便朝何挽壓了過來,眼中帶著幾乎瘋狂又壓抑的怒意,“你便是仗著本王受傷,蓄意來誆騙本王!” “本王、本王費(fèi)勁千辛萬苦......才把你迎娶回府,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同意和離!” 他變臉變得太快,驚得何挽一時(shí)不知作何言語,兩人靜默了半晌,李佑鴻倏然苦笑了一下,挑起眉,語氣很是瘋癲,“你不信?” 何挽微愣:“不、不信甚么?” 李佑鴻冷哼:“本王自會證明。” 說完,他便從何挽身前快步走開。那壓迫性十足的氣勢暫時(shí)退散,何挽尚未來得及松一口氣,便聽得身后一聲刺耳的布料撕碎之聲。 她連忙轉(zhuǎn)頭,看見那李佑鴻已把床幔撕了下來,動手裹成了一條長布,就是往房梁上一甩。 何挽大驚,“王爺!你要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