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天躲過了大部分子彈，左臂上有幾百個彈痕，但沒有穿透裝甲，它快速移動到羅睺身后，揮起巨斧，猛劈下去。

    中了！羅睺右肩豁開一道深深的裂口，短路的電線嗞嗞發(fā)亮，不等大黑天抽出斧子，背甲上的發(fā)射孔逆時針旋轉(zhuǎn)，猛地射出上千發(fā)子彈。

    大黑天被彈叢強大的沖擊力打得后退，低頭一看，胸口沒事，但之前中彈的左臂被二次強擊打穿了。

    羅睺內(nèi)部再次響起裝填聲。

    姜宗濤明白了，威力再大的子彈也不能使骨骼喪失機動性，但依靠大量密集的反復(fù)發(fā)射擊穿裝甲，就能殺死御者，從而達到制動骨骼的目的。

    “姜宗濤，你不是吃里扒外的人，是不是讓人抓了什么把柄？”羅睺沒急著開火，而是好意爭取他，“你也是元老了，我替分社長給你機會！”

    姜宗濤轉(zhuǎn)過頭，隔著爆炸聲和橫飛的彈片，看向被列兵包圍的吞生刀，他愛的人，手里不再是劍，也沒有了珍珠色的流光，但他仍在戰(zhàn)斗，終于活成了自己想活的樣子。

    他替他高興。

    掄起斧子，姜宗濤毫不遲疑：“來吧，我不要你的機會！”

    他唯一的勝算就是一擊致命，在御者艙被打穿前殺死羅睺。

    達姆彈來了，同時斧子脫手，轉(zhuǎn)著圈劃出一道犀利的弧線，一下砍在羅睺脖子上，千發(fā)子彈入腹，大黑天的裝甲被打穿了。

    姜宗濤向后倒下，目鏡上的燈急遽閃爍。

    羅睺站在原地，慢慢的，拔下斧子往旁邊扔去，骨骼頭部立即朝一側(cè)歪倒，這種程度的損傷，御者的神經(jīng)元一定也受到了重創(chuàng)。

    它走到大黑天身邊，蹲下來，看見艙門上蜂窩似的彈孔，知道姜宗濤活不成了。

    羅睺艱難起身，這時大黑天突然扳住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右臂上的毒氣膽對準它頸部的斷口，向內(nèi)部噴射毒霧。

    羅睺發(fā)出嘶吼，窒息、疼痛，以至于整個戰(zhàn)場都悚然看著他，看他翻滾，看他掙扎，直到一動不動。

    常勝將軍羅睺死了。

    北方分社的家頭死了。

    這是壓垮北府堂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伽藍堂一鼓作氣橫掃千軍的開始，從深夜到清晨，鏖戰(zhàn)七個小時，最終，以北府堂的全軍覆沒謝幕。

    太陽出來，照在一地的尸體和殘骸上，高修情理戰(zhàn)場時發(fā)現(xiàn)了花蔓鉤，但賀非凡沒在里頭，丁煥亮也不見蹤影，應(yīng)該是趁亂丟下骨骼，逃跑了。

    戰(zhàn)場中央，吞生刀跪在大黑天身邊，打開那扇千瘡百孔的艙門。

    姜宗濤渾身是血，達姆彈使他身上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內(nèi)臟一定也碎了，只有那張臉，雖然布滿刀疤，卻安詳?shù)亻]著眼睛。

    姚黃云從吞生刀里出來，沒有流淚，只是輕輕的，把姜宗濤從冰冷的金屬里扶起，摟進自己溫暖的懷抱，在最后一刻，他們不光是情人，還是戰(zhàn)友。

    自己愛過他嗎，姚黃云不知道。

    如果愛過，怎么能舍得背叛他。

    如果不愛，心又為什么這么痛？

    逐夜涼站在不遠處，桃紅色的晨曦里，那兩人像是一幅畫，如果要給這幅畫起一個名字，大概是“痛失所愛”。

    姚黃云愛著姜宗濤，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許他是不愿意承認，畢竟以獅子堂敗將的身份、以一個被豢養(yǎng)的囚徒身份，愛上敵人、愛上軟禁他的人，太難了。

    “喂，別看了?！贬磷哌^來，他身上有好幾處槍傷，臉上連油帶血，黑紅黑紅的，只有一雙眼睛閃亮，“看了難受。”

    “喲，”逐夜涼逗他，“你懂嗎，這種事？”

    岑琢瞪眼：“是個人都懂，”他低下頭，有些傷感，“姚黃云如果知道穿上吞生刀是這個結(jié)果……他還會這么選擇嗎？”

    如果他知道，重出江湖的夢想是以所愛之人的生命為代價，他還會把夢想看得那么重嗎？

    “愛，讓人多堅強，就讓人多怯懦。”逐夜涼說，隨后轉(zhuǎn)身走開。

    岑琢訝然：“喂！”

    逐夜涼停步，回過頭：“恭喜呀，岑會長，這是你在連云關(guān)內(nèi)的第一個城市?！?/br>
    岑琢發(fā)懵。

    “你該給北府堂插上伽藍堂的高山云霧旗了?！?/br>
    岑琢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