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這是一片低矮的居民區(qū)，家家在做早飯，炊煙從煙囪里升起，在高處聚成一團，一個平窮而安靜的小城。

    轉過頭，是老太太的窗子，岑琢坐在那兒，隔著臟玻璃和他對望，孤零零的，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逐夜涼別開臉，他向來對別人的喜怒哀樂視而不見。

    很快，面湯的香氣飄出來，屋里有說話聲，還有拖動椅子的聲音，接著岑琢踢開門。

    “怎么了？”

    “不想吃了，”岑琢背對著他，發(fā)動摩托，“媽的心煩，我出來就想吃碗老面片兒，她搞得……反正不是那個味兒?！?/br>
    逐夜涼明白了，這小子根本不是來吃面片兒的，是來尋找一種回憶：“喂，有些味道，沒了就沒了，你懂吧？”

    岑琢霍然回頭，紅著眼瞪他。

    看來猜對了，逐夜涼接著說：“你活著，可以去嘗新味道，新新老老的味道在一起，就是你的一生?！?/br>
    岑琢咬著牙，不說話。

    “吃了再走吧。”

    “不餓！”岑琢朝他黑臉，話剛說完，肚子就咕嚕叫，搞得他很沒面子。

    “快點，我等你。”

    岑琢踹了一腳摩托，擼著頭發(fā)返身回屋，把門重重摔給他聽。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也沒開口，岑琢吃多了，讓風打得難受，一手扶著車把，一手回頭拽逐夜涼的御者艙。

    “干嘛？”

    “想吐，讓我進去待會兒?！?/br>
    “想吐還進來？”逐夜涼扳開他的手，“我可不想當日月光?！?/br>
    “我他媽難受！”

    逐夜涼才不管：“我的御者艙不能坐。”

    岑琢狠狠砸他：“為什么？”

    “規(guī)矩?！?/br>
    “我就沒見過不讓坐的骨骼！”

    “我討厭有人在我里邊，”逐夜涼的聲音冰冷，“這條線，誰碰誰死?！?/br>
    他說得很清楚了，岑琢抽回手，他從早上出來就憋著一肚子氣，惡心，頭上出虛汗，手也沒勁，逐夜涼沒說什么，但鐵手覆在他手背上，幫他扶穩(wěn)了把。

    “嗯……”岑琢松開手，不管車了，頭往后靠在他胸甲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面片兒好吃嗎？”

    “還行，”岑琢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你從來沒有過御者？”

    逐夜涼冷聲：“我那根‘東西’沒‘插’過別人?！?/br>
    他指的是連接器。

    “哈哈哈！”岑琢大笑，“我喜歡你！哥們兒，你賤得不招人煩！”

    逐夜涼點頭：“彼此彼此?！?/br>
    回到伽藍堂，逐夜涼在拆裝車間下車，岑琢把車開走，車間工作區(qū)沒有一個人，逐夜涼覺得奇怪，音頻采集器傳來信號，是樓上的控制室。

    他啟動靜音設備，走上樓梯。

    “……讓人揍了？”

    “不小心磕的……”

    里頭是元貞和賈西貝，賈西貝的下巴青了，眼眶上有一個正在出血的傷口，元貞則穿著高級干部的黑西裝，把他堵在cao作臺后頭。

    “揍了就是揍了，你這樣的，誰能忍住不揍你?！痹懻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