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怎么辦？”蔡菜想起上次在醫(yī)院看到的那波人，簡直尖酸，不由地更擔(dān)心了。

    徐阿姨吸了吸鼻子：“她畢竟是蕭家人?！闭f完又深深地看了蔡菜一眼，“而我們不是?！?/br>
    “你不知道，她們蕭家，除了小雨，個個嘴里都是插著秧的，一開口就是一股屎氣。你看她姑，脾氣夠爛吧？放蕭家算好的了?！?/br>
    “所以其實小雨還是向著我們的。”徐阿姨說著，又無奈地笑了笑，“當(dāng)然，主要是向著你，我不過是跟著沾點光?！?/br>
    “阿姨……”

    “用不著安慰我，小雨什么性子我知道，我不怪她，只希望她能按自己的想法活著，別被洗了腦，做個愚孝之人，后悔一輩子?！?/br>
    蔡菜立刻想到她姑剛才那一番話，心下不自覺就緊張起來：“蕭雨……和她們關(guān)系好嗎？”

    “以前挺好的，”徐阿姨點點頭，“她是在蕭家長大的，老太太一直捧著寵著，像公主一樣。后來蕭雷……他爸去世后，也是被我連累了吧，她和那幾個姑的關(guān)系就不太好了，再之后就搬出去住了?！?/br>
    “為什么關(guān)系不好了？”

    “她們……說話挺難聽的?！?/br>
    “老太太不管嗎？她不是那么疼蕭雨的嗎？”

    “她那會兒剛沒了兒子，心神受損，一病不起，哪里還有精力管別的?！?/br>
    “后來呢？”

    “后來……唉，”說到這里，徐阿姨嘆了口氣，“蕭家畢竟只有小雨這一個后輩……”

    “所以她們就可以隨意安排蕭雨的婚事？讓她結(jié)婚生孩子？好為蕭家傳宗接代？”蔡菜氣不打一處來。她現(xiàn)在非常擔(dān)心，擔(dān)心蕭雨和她想的不一樣，擔(dān)心蕭雨接受蕭家的安排。

    她喜歡蕭雨，但她不確定蕭雨喜不喜歡她，她甚至不確定蕭雨是直的還是彎的。

    她以前不介意，但現(xiàn)在……她很介意。

    她決定先問問徐阿姨。

    “阿姨，您知道蕭雨她……她是……”她愁得眉頭都皺到一塊兒了，但那幾個簡單的字，卻死活說不出口。

    徐阿姨卻一副了然的樣子：“她是。遇到小煙之前，我或許還不能肯定，但遇到小煙之后，我就知道了，她是，和我一樣，也和你一樣?！?/br>
    蔡菜別過臉，莫名有些害羞。

    “你看小雨的眼神和看別人是不一樣的，小雨看女生的眼神和男生也是不一樣的?！?/br>
    蔡菜聞言，心頭一頓：“她……有喜歡的女生？”

    “有??！”徐阿姨很快說。

    蔡菜覺得天都要塌了。

    徐阿姨繼續(xù)說：“以前看流星花園的時候，她同學(xué)都喜歡言承旭周渝民什么的，她喜歡錢韋杉。筆盒上，書夾里，全是錢韋杉的貼紙小畫，還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

    蔡菜腦子里頓時浮現(xiàn)出一張漂亮精致的小臉，平日里高傲冷漠極了，好像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私底下卻悄悄收集著錢韋杉的各種小圖冊，表面上不動聲色，內(nèi)心卻歡愉無比。

    “后來也喜歡過周迅吧？因為家里忽然出現(xiàn)了很多周迅的影碟磁帶，海報什么的，密密麻麻的，塞滿了整個床底?！?/br>
    “床底？”

    “嗯，她不喜歡別人知道她喜歡的東西，所以把它們都藏起來了?！?/br>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拜托，一到晚上她房間里就傳出周迅那標(biāo)志性的煙嗓子，那首飄搖起碼放了三個月，聽得我都會唱了?！?/br>
    蔡菜不覺莞爾：“然后呢？”她想知道更多，更多關(guān)于蕭雨的隱秘的不為人知的喜好。

    徐阿姨頓了頓：“然后……然后她爸走了，我們也就分開了。不過如果你有機會去玉林那邊的話，可以看看她床底，她的秘密，都在那里?！?/br>
    蔡菜當(dāng)然去過玉林，不僅去過，還在那里做過一個旖旎的夢。想到這里，蔡菜不禁有些臉紅。

    徐阿姨并沒有注意她的異樣，而是自顧說著：“我是個自私的人，也希望小雨能自私一點。她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好孩子，阿姨祝福你們?！?/br>
    ……

    回到家里，看著餐桌上5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蔡菜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阿姨此時正窩在沙發(fā)里打游戲，聽到動靜，頭也沒回地說：“不知道誰訂的花，電話也沒有，卡片也沒有，我就自作主張先收了?！?/br>
    徐阿姨一聽到她的聲音，頓時泣不成聲：“小煙……”

    沈阿姨聞聲，立馬回過頭，看到徐阿姨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一把丟開手柄飛似地跑上前手忙腳亂地抱住她：“怎么了？怎么了這是？”

    徐阿姨哭得說不出話來。

    蔡菜也不想說話，一句都不想，她沖沈阿姨搖搖頭，然后一步一步走到蕭雨的房間外面，顫抖著手掏出那串掛著哆啦A夢吊墜的鑰匙，哆哆嗦嗦打開了房門。

    蕭雨房間里很干凈，什么多余的裝飾都沒有，梳妝臺背后的墻上有兩個小小的圓孔，是釘子鑿過的痕跡，想來之前應(yīng)該是掛過東西的，但不知道為什么被取下來了，只剩下光禿一片。

    床單是灰色的，被套也是灰色的，灰色讓人冷靜，灰色使人沉默。蔡菜沉默地躺在床上，像浸在溫軟的玫瑰浴池里，全身毛孔都舒張了開來。她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只愣愣地看著墻上那兩個圓圓的小孔，心里沒來由地一陣難受。

    第77章 睡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 也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 只覺得這張床非常舒服, 又軟又香, 像太陽曬過的棉花，溫暖極了。蔡菜想睡, 就睡了，甚至想一輩子都睡在這里, 再也不要起來。

    她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和蕭雨都垂垂老矣, 年華不再，守著一塊坑坑洼洼的田地, 種菜, 養(yǎng)雞，圈豬，喂魚。春雨打濕了她們茅草做的屋頂, 夏天的蟲鳴鬧得她們無法入睡；秋天是收獲的季節(jié)，她們忙得滿頭大汗, 然后等到冬天的白雪落下, 化在她們臉上, 她們相視一笑，然后相擁而眠。

    她們不再工作，不再與人紛爭，吃自己種的菜，喝自己釀的酒。酒不濃烈, 但很醇香，菜青油油的，新鮮可口。她們坐在湖畔，對著大山和天空，看天邊日落，聽林中輕雨。她們在破舊的搖椅上搖啊搖，她抬手就能碰到蕭雨的臉，細細的，滑滑的，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溫潤柔和，慢慢浸進她心里。

    觸感實在太好了，她舍不得停下來，又努力摩挲了好一陣，直到眼前的人兒臉頰泛起了羞澀的紅潤，蔡菜才極不情愿地把手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