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文應(yīng)聞言如釋重負,拍著胸口道:“原來如此,嚇死我了?!?/br> 他抱怨我也不跟他先說清楚,又說以后有別的需要幫忙的可以盡管找他。我連連點頭,表示一定一定,心里想著以防萬一還是晚上給孫蕊去個電話吧。跟她打招呼的同時,也請她代為證實我喜歡的另有其人,讓文應(yīng)更放心些。 倉庫門開了又關(guān),文應(yīng)拿了紙箱就出去了。我對著面前貨架重重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小小年紀真的承受了好多。 倉庫連通后巷,之前和文應(yīng)講話我也沒注意,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它半開著,似乎是誰出去后忘了關(guān)上。 我走過去,握住把手想要將它關(guān)上,結(jié)果一抬頭被門后站立的雁空山嚇得不輕。 他握著門把,也正準備要進來,看起來是之前去小巷里抽煙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蔽宜砷_門把,退開一步,讓他進來。 他反手關(guān)上門,沒有回應(yīng)我的意思。 沒了通感癥,他心思越發(fā)難猜,我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想的。他是不是后悔昨天親了我?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討厭我了?不然為什么這樣冷漠? 我見他不理我,有些自討沒趣,轉(zhuǎn)身落寞地往倉庫門走去,沒走兩步,手腕被人從身后用力扯住。 那力道拉拽著我往后,等我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壓在了墻上。 雁空山高大的身軀覆上來,道:“余棉,你總是讓我很驚訝,我以為你是乖小孩,但乖小孩不會像你那樣做事。你剛剛在和文應(yīng)說什么?” 雖然看不見他心情值了,但從他略顯不耐的言行就能看出,他現(xiàn)在多數(shù)是不高興的。剛剛原來都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我這到底什么狗屎運,怎么每次這種時候都會被雁空山聽到不該聽的? “你聽到了?” “我聽到了?!彼暰€有些冷,“全部?!?/br> 我閉了閉眼,垂死掙扎:“…我和他開玩笑的?!?/br> 雁空山顯然不信我的鬼話,他捏住我的下巴,迫我抬頭正視他:“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雖然對那些親密行為充滿好奇,但也沒有跟你這樣胡來過。怎么,昨天跟我試過之后覺得不滿意,要退貨換人是嗎?” 他好像完全誤會了。更要命的是,這種誤會我解釋不清。 親嘴在我這里已經(jīng)不是一種充滿性意味的親密行為了,它是一項對大腦非常重要的神秘研究。 我要是醫(yī)學(xué)生,就我這腦子夠我發(fā)一輩子sci了。 “沒有,”我有點著急,“沒有不滿意。昨天我瞎說的,隨便你親,多用力都行,我都喜歡。我真的是和文應(yīng)開玩笑的,不騙你,你相信我?!?/br> 他盯著我久久沒有說話,神情依舊冷硬,捏著我下巴的力道卻放松不少。 我感覺他沒這么容易消氣,再接再厲道:“我會乖的。我一直都很乖。我以后只跟你試,你別生氣好不好?” 第35章 24小時 對于我的回答,雁空山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怔了怔,撤去捏在我下巴上的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彼加铋g升起一抹煩躁,“只是,我希望你做每個決定都有認真考慮過,而不是一時意氣用事。你想和誰交往是你的自由,我沒有權(quán)利為此生氣?!?/br> 可你剛剛看起來明明就很生氣… 但這會兒我也不敢就這么懟他,便仍舊放緩語氣道:“嗯,我明白的,你都是為我好?!蔽遗e起自己右手三指指天,“我發(fā)誓,我以后再也不跟人這么開玩笑了?!?/br> 我特地加重語氣,讓自己顯得很真誠。 可能是這份真誠打動了雁空山,他身上雖然仍殘留著一絲寒氣,但緊蹙的眉心好歹是展開了。 他簡潔低沉地“嗯”了聲,便不再言語。 緊張的氛圍得以緩解,別的,剛才忽略掉的,更旖旎粘稠的東西便冒了出來。它們絲絲縷縷纏繞在我和雁空山周身,像蛛網(wǎng)一樣覆住我們,將彼此的每一點變化都互通共享。 塵埃與煙,加上夏季濕熱的空氣,組合成一支獨一無二,叫人心醉沉迷的奇異香氛。 它完全將我淹沒了,讓我每一次吸氣吐息,都好像帶著燙人的熱度。 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慌。 應(yīng)該說點什么。 “我今晚能去你家嗎?” 雁空山喉結(jié)滾動了下,仍維持著對我十分有壓迫性的姿勢,并不挪動半分。 “你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秋秋了嗎?” 我絞著手指,撥弄著堅硬的指甲邊緣,心里沒來由更慌了。 這種慌亂說不清到底是由看不見雁空山的心情值產(chǎn)生的,還是因為此刻曖昧的氣氛造成的。我甚至也不能確定,我此刻心跳得這樣急,是否應(yīng)該稱之為“悸動”而不是“心慌”。 “哦?!?/br> 我忍不住低下頭,不敢再看雁空山。 就這樣靜靜過了片刻,身側(cè)的手緩緩收回,雁空山退開一步,嗓音含著絲喑啞道:“我先出去了?!?/br> 說完腳步聲逐漸遠離,倉庫門很快被推開,雁空山走了出去。 我順著墻滑坐到地上,用手背捂住自己guntang的臉,只覺得連眼睛都快燒起來了。 就這樣冷靜了一會兒,感覺臉上溫度已經(jīng)降下不少,我這才同樣推開門走出倉庫。 晚上吃飯時,阿公突然說這個周末我爸要來。 一口青菜僵在半空,我驚異地再三確認:“我爸?這個周末?他要回來?” “就是你爸啊。我都讓他不要來了,也不是很想看到他,但他怎么說都要過來,可能是想見見你吧?!卑⒐掷锟兄恢щu爪,啃得滿嘴流油。 青菜就著最后一口飯扒拉進肚里,我心里暗暗慶幸還好阿公這消息是快吃完了才說,不然我要沒胃口吃這頓飯了。 我和我爸的關(guān)系,十分微妙。如果說付惟和他爸是一對奇葩父子,那我和我爸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另一種奇葩。 從小到大,我和他都很少交流,沒有太多溫情。他會例行詢問我的功課成績,聊表關(guān)心,但我就讀哪所學(xué)校,哪個班級,他是一概不知的。 他沉迷在自己的事業(yè)中,妻兒父母都要讓道。普通人的人生理想如果是“闔家幸?!保俏覒岩晌野值膽?yīng)該是“爬得更高”。 他根本不在乎家庭,我媽要跟他離婚,他也不見得有多難受。我有時候甚至覺得,在他心里這樣或許還更合他意一些。沒有家庭的拖累,他終于可以徹底投身工作中了。 父母離婚后,我就很少見他,近兩年更是一次都沒有。他說來就來,讓我完全沒有準備。 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該如何與自己的父母相處的。 我放下筷子道:“阿公,為什么以前阿婆會和爸爸吵架?” 阿公啃雞爪的動作一頓:“什么吵架?” “就是你們和爸爸啊,在我小時候都斷絕來往的,我媽和我說的?!?/br> 阿公好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啃雞爪啃得很香。 我也不確定他是裝的還是真的沒聽到,正打算再說一遍,阿公啃完雞爪,骨頭一吐,起身收起碗筷。 “島上留不住心思浮躁的人。阿臻的心不在這里,你阿婆不死心,硬要留,兩個人就吵起來啦。一個覺得另一個不孝,一個覺得另一個情感綁架。你阿婆一氣之下就不要這個兒子了。” “那我爸應(yīng)該是脾氣像阿婆。”我?guī)退黄鹗兆雷?,將殘羹倒進垃圾桶,“像阿公脾氣應(yīng)該會很好,我就像你多點?!?/br> 阿公嘿嘿笑起來,笑一半又回過神斂去笑批評我:“欸,怎么能這么說阿婆?阿婆也很好的,快跟阿婆道歉?!?/br> “哦?!蔽野驯P子放進水槽,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阿婆不要生氣,我亂說的。” 洗完碗,阿公開了那只孫蕊給的大西瓜,分出一半用保鮮膜包好,要我送到隔壁去。 黑色的西瓜籽一粒粒鑲嵌在飽滿的果rou中,散發(fā)著清甜的氣息。 我響亮地答應(yīng)一聲,捧著那半只西瓜就去了隔壁。 從冰箱里拿出來的西瓜涼絲絲的,捧久了手指都有點發(fā)麻。雁空山一開門,我就把西瓜舉到他面前:“快,好涼!” 他愣了愣,接過那只西瓜:“謝謝?!?/br> 我沖他笑了笑,輕快地進了屋。 “棉棉,快來!” 雁晚秋已經(jīng)在電視機前等著我了,見了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要我坐到她邊上。 我盤腿坐下,接過她遞給我的游戲手柄,問:“今天玩什么?” “玩賽車吧!” 點開游戲,選好人物,我和雁晚秋開始爭奪車王的寶座。 玩完一局,雁空山端著一盤切好片的西瓜走過來,將盤子放到了我們中間。 西瓜已經(jīng)被去掉了籽,插上牙簽方便食用。雖然知道他這樣做大概率是為了雁晚秋,但我還是很心動??傆蟹N…被寵愛的感覺。 西瓜甜滋滋的,我的心也甜滋滋的。 雁晚秋有段時間沒和我玩了,一下子就有點剎不住腳,到了十點還不打算停,甚至抱著我的胳膊讓我干脆不要回家了,就住在這里,她可以分一半床給我。 我:“…那倒也不必。” 比起你的床,我更稀罕阿山的床啦。 “你再不睡,我要沒收你的游戲資格了?!毖憧丈讲还苄∨⒌陌?,將她抱起來帶往樓上。 “那你們會背著我偷偷玩嗎?” “你什么時候看到我們偷偷玩了?” “沒有嗎?”雁晚秋明顯不信,“那我睡著了你們都干嘛?” 雁空山一靜,被她問得有些措手不及,過了會兒才生硬地吐出兩個字:“看書?!?/br> “感覺好無聊…” 我注視著兩人的背影,一邊吃著西瓜,一邊心里默默在說:“你醒著,我和你玩。你睡著了,我就和阿山玩了呀。” 忽然,我含著一口西瓜震驚地愣在原地。 眨眼間的功夫,雁空山的頭頂竟然再次出現(xiàn)了熟悉的心情數(shù)值。 我直起身,差點就沖過去了,但在最后一刻忍了下來,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昨天和雁空山親嘴好像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難道…親一下屏蔽24小時? 這么精準的嗎? 我咽下嘴里的西瓜,用紙巾擦了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