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白凝霺放下手, 雙頰帶著還未褪去的紅暈, 試著站起身結果又跌坐了回去。 她揉著小腿, 抬手拽住楚澈的衣角,委屈巴巴地看著他:“楚哥哥, 腿麻了?!?/br> 楚澈低頭撞入她水汪汪的雙眸中,澄澈的眸底暗藏著一絲狡黠。 他擰著眉瞧著她,半晌后,倏然蹲下身,左手放于她的的肩胛骨下, 右手放于她的腿彎處,把她抱了起來。 白凝霺輕呼一聲,抬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才褪去紅暈的臉頰又紅了起來,雙腿在空中亂蹬:“楚澈,你,你放我下來。” 楚澈低頭瞧了她一眼,面上掛著促狹的笑容:“你不是腿麻了嗎?我抱你進去?!?/br> 白凝霺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瞪了他一眼,將guntang的雙頰埋入他的胸膛。 她承認,她是故意的,可是他怎么就直接……抱了起來呢? 不應該幫她揉揉腿嗎? 楚澈看著她毛茸茸的后腦勺,輕笑一聲,抱著她大步走進屋子,將她安置在軟榻上。 隨后一撩長袍坐在她的對面,替她倒了一杯茶,問道:“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白凝霺聽了,面上神色一暗,撫摸著杯沿,良久后,說道:“楚哥哥,我不是哥哥的親meimei?!?/br> 聲音里是掩藏不住的黯然。 這世上有兩種情形下的人說的話絕對不會騙你。 一種是對方在極度信任你的情況下,會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盤托出;還有一種是對方對你恨之入骨,盛怒之下會說出你所不知道的實情。 而霍蘭芝則屬于后者。 霍蘭芝對她的恨意已經(jīng)蔓延至心肺,怒急之下說出的話必定是實情。 白凝霺垂下眼瞼,纖長的睫毛似蝴蝶一般上下震翅:“我是霍家為了綁住父親,抱來的棄嬰。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我甚至不知道我姓什么……” 睫毛上沾染了淚水,在陽光下折射出光芒。 楚澈眉頭微蹙,抬手替她輕輕揩去眼角的淚花。 白凝霺低聲抽泣,小聲道:“如果哥哥知道了,會不會不要我了?我……” 幼年時在霍家,對于親情她沒有體會過,也不知道什么是親情。 但是她到了白府以后,她知道了親情和友情的溫暖,就像是罌粟,她沉溺于其中不愿出來,越來越上癮。 如果父親、哥哥、jiejie……他們知道她的身世后,會不會像霍家一樣對她棄之如履、惡言相向? 白凝霺眼底迷茫無措,眸光慌亂。 楚澈見此,心中微微抽痛,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將她攬入懷里,說道:“不會的,陵川不會不要你。” 如果白家真的會像霍家一樣把她趕出了府邸。那他就把她娶回家,白家不要她,他們楚家要。 楚澈按住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其實,陵川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他的親meimei?!?/br> 白凝霺揚起頭望著他,眸光錯愕。 “不只是他,你父親也知道?!背侯D了頓,又補充道,“而且,我也知道。” 白凝霺怔了怔,忍不住問道:“那我的親生父母……” 楚澈搖搖頭,眸光平靜:“我不知道,我只聽陵川說過,他和白叔一直在查?!?/br> 白凝霺眸光暗了暗,神色流露出一絲失望。 當年霍家做出這種事情后,只怕已經(jīng)把相關人都處理得一干二凈,有用的線索估計少之又少。 而偌大得長安城里找一個被拋棄的女嬰,更是宛如大海撈針。 楚澈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不過能不能找到又有什么關系呢?你看,陵川明知道你不是他的親生meimei,可是這么多年對于你的寵愛,比起湘王妃,是有過之而無不及?!?/br> “還有白叔,在知道你不是他親生女兒的情況下,依舊把你記在了族譜上。” 楚澈不等她作答,又道:“有些感情是遠超過血脈的,比如陵川、比如白叔、比如蘇昭儀……他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血統(tǒng),只是因為你就是你?!?/br> 他瞧著白凝霺若有所思的神情,淡淡道:“所以,你的親人找到又如何,沒有找到又如何。即便是找到了,他們對你的感情恐怕還沒有陵川他們深?!?/br> 白凝霺怔忡片刻,眉宇舒展,唇邊綻開一絲燦爛的笑容:“楚哥哥,謝謝你,我明白了?!?/br> 這世上的親情有些時候是不需要建立在血脈之上。 而是以真心換真心。 她真心待他們,所以他們也報之以真心。 楚澈黑眸中劃過一縷欣慰。 幼年的經(jīng)歷讓霺兒對待情感方面,比別人敏感很多,稍有風吹草動便會患得患失。 他眉宇間流露出沉思。 不過,是誰把這件事告訴霺兒的? “霺兒,你是聽誰說你不是白家女兒這件事的?” 白凝霺愣了愣,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支支吾吾道:“是……是霍蘭芝?!?/br> 她抬眸飛快地瞟了一眼楚澈,低下頭,宛如做錯了事的孩童,將今日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楚澈眸光微冷,低頭對上白凝霺干凈澄澈的雙眸,眉間褶皺即刻紓解、冰雪消融。 他揚了揚唇角,笑道:“無事,她不會說出去,她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br> 白凝霺眨眨眼,她當然知道霍蘭芝不會說出去。 霍婕妤做出的可是欺君之罪,她若說出去,霍家第一個倒霉。 “主子?!?/br> 周翔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屋內,瞧了眼白凝霺貼在楚澈的耳邊低聲道:“白丞相來了?!?/br> 楚澈微微一怔,旋即道:“讓他進來?!?/br> 霺兒估計有許多話想問他。 白凝霺聽了,以為楚澈有要事商談,便站起身,欲辭行。 “吱嘎”。 她轉頭見白澤推門而入,發(fā)絲凌亂,喘著粗氣,目光在屋子里周游一圈,最后定睛瞧著她,眸低含著不易察覺的驚慌。 白澤幾步并一步地跑到她面前,端詳她片刻,一把將她擁入懷里:“我不是說了嗎,春獵時不要亂跑,出去記得帶著人,你怎么那么不聽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聲音急切又顫抖,雙臂收緊,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他先前到霺兒的住處時,見檀香和憐香守著院子,而她卻不見了蹤影。幾番詢問后,才得知她從霍蘭芝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屏退了侍從一個人在圍場里轉悠。 他當即便帶著人四處尋她,然而翻遍了圍場也沒有她的蹤影。 驚慌、擔憂、急切…… 他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心急如焚”。 白澤眼圈微紅,下巴擱在她腦袋上,認真道:“以后出去一定要和我說一聲,知道嗎?” 他瞧著白凝霺的臉龐,又心酸、又喜悅。 心酸地是,他滿圍場尋的人竟然好端端呆在楚澈這;喜悅的是,失而復得,還好她沒有一去不回。 白凝霺乖乖地點了點頭:“哥,對不起?!?/br> 她任由白澤摟著她,眸底隱隱浮起一層水霧。 這世上,估計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哥哥,會像他一樣待她了。 “哥,我有事和你說?!?/br> 白澤摟著她的手臂一僵,隨即他勉勵平靜地說道:“回去再說。” 可是他眼底的慌亂,無處可藏。 他擔心霺兒知道實情后,不會再認他這個哥哥。 白凝霺從他懷中爬起,執(zhí)著道:“不,就在這說?!?/br> 楚澈見此,朝著白澤微微頷首,靜靜退出,替她們掩上房門。 周翔跟著他出來后,忍不住問道:“主子,你為何不留在里面?郡主的身世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瞟了一眼楚澈的臉色,小聲嘀咕道:“萬一郡主被白丞相截胡了,有得你哭的……” 楚澈目光涼涼地從他面上掠過,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 他當然擔心他的小姑娘被好友截胡了。 炙熱、彷徨、慌張…… 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哥哥看meimei該有的眼神。 如果說,他剛知道霺兒的身世時,陵川對霺兒的情感他只是懷疑。那么方才,他看到陵川的一瞬間,幾乎可以確定,陵川喜歡霺兒,而且他對霺兒的喜歡不比他少。 楚澈抬眸瞧著緊閉的房門,攥緊雙拳,黑眸中的光芒暗了暗。 如果真要和陵川搶,他決定搶不過。 前世今生,他對霺兒的付出都不比他少…… * 屋內 白澤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地攥起,手心濕熱粘膩。 他看著白凝霺,扯出一個笑容,道:“霺兒,你要說什么?” 白凝霺腮幫微微鼓起,眉宇間帶著些許糾結,半晌后,她問道:“哥,你有查到我親生父母家住何方嗎?” 她還是想找自己的親生父母,不是說一定要認他們,而是想當面問問他們,當初為何拋棄她。 白澤心中一緊,眸光黯然,勉勵笑道:“你都知道了?那你還認我這個哥哥嗎?” 白凝霺微微一愣,抬頭見他的神情,搖頭失笑。 她怕他不認她,他又怕她不認他。 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