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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別枝在線閱讀 - 第41節(jié)

第41節(jié)

    宋長訣盯著魏時(shí)棟的后腦勺,夜色隱匿的陰鷙布滿眉頭:“那為何遲遲不準(zhǔn)奏?”

    至魏時(shí)棟的請兵書呈上,已是有小半月了。任他如何旁敲側(cè)擊,聞恕總能有意無意的擋了回來。

    不拒,亦不允,態(tài)度著實(shí)叫人費(fèi)解。

    魏時(shí)棟果然是個行軍打仗的,頭腦簡單的就像一條直道,連個彎都不會轉(zhuǎn),想也沒想便回:“皇上自登基以來便不興起戰(zhàn),只怕勞民傷財(cái),想來是猶豫不決?!?/br>
    說罷,他又沒忍住說:“我瞧是臨河街的事兒鬧的不夠大,若非你瞻前顧后…”

    宋長訣冷冷望著他,緊緊握住了拳,若是功虧一簣,只怪魏時(shí)棟這顆棋子太自以為是!

    不多會兒,殿內(nèi)一陣嘈雜,是開始朝臣例行挨個行祝詞了。

    魏時(shí)棟睨了宋長訣一眼:“你隨我一道進(jìn)去,你一個府中門客,當(dāng)有誰識得你?”

    宋長訣眉頭一緊,他怕就怕魏時(shí)棟已打草驚蛇,若是皇上起疑,著人查了他身邊的人…那更要探一探了。

    思此,少年眸色微沉,抬腳隨魏時(shí)棟進(jìn)了殿內(nèi),一時(shí)間叫那震耳欲聾的聲樂聲震的耳膜都在響。

    須臾,他抬頭望去,卻無意撞上另一雙干凈的眸子。

    宋長訣呼吸一滯,一瞬不錯的對上她的目光,只覺腦袋嗡嗡響著,疼的他半邊身子都在顫,像是要炸開來似的。

    付茗頌卻是微微一頓,好奇的多打量了兩眼。

    緣由無他,只因這人的畫像,她好似在御書房見過。

    忽然,虎口處刺痛了一下,付茗頌回過神,側(cè)身望了眼掐著她虎口的人:“皇上?”

    “別瞎看,喝點(diǎn)酒。”他順手將自己的酒樽塞進(jìn)她手里。

    隨即,他有意無意瞥了宋長訣一眼。

    宋長訣微怔,直到那疼痛感散去方才回過神。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見到了

    第42章

    黑夜沉沉,圓月高懸,星眸無幾,一簇?zé)熁鹫ㄩ_,給本寂寥的黑幕添了幾分人味兒。

    除卻皇宮里為皇后生辰所燃放的煙火外,依稀還能見宮外也緊隨其后得炸成一片五顏六色。

    宋長訣靠在涼亭角落的一根紅漆方柱上,食指一圈一圈揉著太陽xue,耳邊響起一道清脆稚嫩的聲音。

    ——“哥哥對我最好,宋宋最喜歡哥哥了?!?/br>
    宋長訣用力捂住耳朵,似是想趕走這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和聲音。

    他緊皺眉頭,囔囔道:“宋宋…”

    是誰?

    須臾,他又驀地想起方才在大殿上,皇帝意味深長瞧他的那一眼。

    宋長訣不甘地彎了彎唇,果然…功虧一簣,魏時(shí)棟這個蠢貨!

    —

    此時(shí),大殿之上,賓客漸漸散去,沈太后也以身子乏了為由,亥時(shí)不到便回了永福宮。

    聞恕則因周賢臨時(shí)求見,不得不去一趟御書房。

    付茗頌回到昭陽宮時(shí),還未從那喜慶熱鬧的場面中回過神,只覺有些恍惚。

    不是有些,是十分恍惚。

    “娘娘?!彼匦淖哌^來,面色頗有些猶豫,“付家大公子遞了牌子請見,已在宮外候了好一陣了。”

    付茗頌正飲茶解酒,聞言手腕處頓了頓,茶水灑了幾滴出來。

    今日宴上并未有付毓揚(yáng)的身影,他卻在宮外等著。

    她隱約猜到緣由,心下緩緩一嘆,咬著唇想了半響,直至素心又問了一聲,付茗頌方才點(diǎn)了下頭。

    等付毓揚(yáng)的這會兒功夫,她隨手摘了發(fā)髻上的一只釵環(huán),握在手中翻來覆去地把玩,神色有些呆滯。

    不多久,殿門邊露出一塊深棕色衣角。

    付茗頌抬頭,便見一抹身量修長、體型清瘦的男子,與記憶里那個溫潤儒雅的人重疊。

    她實(shí)在太久沒見過這個哥哥了,瞧見這張臉,還十分的陌生。

    “皇后娘娘萬安?!彼硐鹿?,聲音干凈嘹亮,一下將她的思緒拽了回來。

    付茗頌頓了頓,還是開口喚他一聲“大哥哥”,道:“起身吧?!?/br>
    莫說付茗頌不習(xí)慣,付毓揚(yáng)又何曾習(xí)慣?

    本就不常回府,見到這個meimei的次數(shù),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可哪怕如此,他也未曾見過這樣端莊隆重的她,眼尾那一抹被拉長的線,襯出她三分威儀。

    “謝娘娘。”付毓揚(yáng)起身,薄唇輕啟,似有幾分猶豫。

    殿內(nèi)靜了一瞬,付茗頌抿唇淺笑,“大哥哥是為四jiejie的婚事來的?”

    被看破了心思,付毓揚(yáng)下意識抬了抬眸,才剛起身又跪下,秉手在前,“是,魏時(shí)均花名在外,母親不忍云兒嫁過去受苦,日日憂心,懇請娘娘做主,回了魏家提親?!?/br>
    付茗頌抿了抿唇,眉頭下意識一蹙,“這事兒我同皇上提過一回,皇上至今也未曾下過賜婚旨意,既是尋常下聘,四jiejie不愿嫁,母親只管回了便是,家中有長輩,再如何也不該我插手?!?/br>
    她這番話說的周到又周到,說起來,怎么都不該求到她面前。

    付毓揚(yáng)臉上有幾分掛不住,抿了抿唇,“母親若是能做主,也就,不求娘娘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其中究竟如何,再沒有人比她更心知肚明。

    當(dāng)初,老太太能盤算將她與人為妾,如今,能攀上護(hù)國將軍府,想來老太太亦是十分動心。

    思此,“啪嗒”一聲,釵環(huán)被輕放置小幾上。

    “母親若是執(zhí)意不肯,想來祖母也是無法的。我也不愿五jiejie嫁與魏家,可付家家事,我亦不愿插手,大哥哥請回吧?!?/br>
    付毓揚(yáng)沒料到她這樣三兩句話便回絕了他,來之前姜氏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五丫頭是個軟心腸的,再多說幾句,她必會點(diǎn)頭應(yīng)下。

    可付毓揚(yáng)瞧著她,竟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半響,他低聲道:“祖母與父親所為我已有所耳聞,是付家有愧。娘娘言之有理,云兒的婚事,至多不過母親頂撞祖母一回,實(shí)在不該驚動娘娘?!?/br>
    說罷,他低頭下去,眉間似懊惱地緊了緊。

    她說的確實(shí)不錯,此事只要母親硬氣一些拒了老太太,本就也不是什么難事,畢竟皇上還未下旨賜婚。

    話落,又寒暄了幾句,付毓揚(yáng)并未久留,起身離去。

    遮月見人走了才敢出聲,忍不住道:“明擺著是夫人叫大公子來的,如今四姑娘的處境,與娘娘當(dāng)初倒有幾分相似,但那會兒,您可是自個兒回了老太太,從未叫旁人插手?!?/br>
    聞言,付茗頌好笑的瞥了遮月一眼,“我能叫誰插手?”

    她想了想,還頗有些羨慕的望向殿門外,“四jiejie比我有福分,還有娘親與哥哥為她苦惱奔波?!?/br>
    自小她便極為羨慕付姝云,驕縱也可,頑劣也可,姜氏雖日日念叨她,但卻也總能給她善后。

    而有付嚴(yán)栢從中對比,付茗頌一直便對付毓揚(yáng)這個哥哥頗有好感,他那從骨子里露出的溫和,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記得兩年前付毓揚(yáng)回俞州付宅,還給幾個meimei帶回些姑娘家沒見過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其中付姝云手中那串彩帶鈴鐺,最為奪人耳目。

    殿門之外,聞恕腳步微微一頓,眉頭下意識顰起。

    他抬腳跨進(jìn)雕花門檻,甚至還能撞上付茗頌眼神中來不及收回的羨艷之色。

    這叫他心中那點(diǎn)不快,更深了幾分。

    誰準(zhǔn)她為旁人傷神的?

    此時(shí),付茗頌匆匆斂起神色,起身從鋪著金絲地毯的臺階走下,“皇上不是去書房議事了?”

    說話間,她給遮月打了個手勢,遮月便及時(shí)遞了盞茶過來。

    聞恕并未伸手去接,動作熟練地拉著她的手腕,將人按在座上。

    隨即,一陣蔥香味兒飄了進(jìn)來。

    幾乎是同時(shí),付茗頌藏在層層華服下的肚子,發(fā)出一道饑餓的聲響。

    聞恕瞥了她一眼,宴席上,旁人是吃飽喝足,倒是她端了一整晚皇后的架子,就算是吃,也只是朱唇輕啟,嘗了個邊角罷了。

    還被他灌了一杯酒,胃里能舒服才怪。

    元祿捧了碗長壽面上來,似是因燙手,放下后便捏了捏耳垂。

    他笑道:“娘娘今兒生辰,皇上特命御膳房多添了一道,這生辰,都是要食長壽面的。”

    付茗頌面上劃過一道錯愕的神情,眼神怔怔地盯著這長壽面瞧。

    直至銀筷被塞到手里,男人語氣清冷道:“怎么,不想吃?”

    她下意識緊了緊手心,連連搖頭,輕聲道了句謝,左手手心貼在碗上,低頭小口小口吃起來。

    好半響,胃才恢復(fù)知覺。

    一碗面見底,聞恕才緩了臉色,略有愉悅的彎了彎唇,肩頸一松,靠在椅背上。

    他這副悠然的神情,卻是叫元祿心下驚訝不已。

    伺候在聞恕身邊的宮人,幾乎人人都知這七月初七是個需得提心吊膽的日子,每年這日,本就陰晴不定的帝王,比往日還要陰晴不定。

    去年有個小太監(jiān)在御書房當(dāng)差,失手碎了茶盞,向來不理會這些小事的皇帝,可是足足罰了他二十個板子。

    那小太監(jiān)沒了半條命,此后但逢七月初七,必是人人自危。

    可也無人知曉,這大好日子,究竟哪里礙著這帝王的眼了?

    然,今日破天荒的,元祿竟瞧見他笑了。

    付茗頌吃完面,沒立即叫人撤了托盤,反而捏著湯匙,一勺一勺喝著湯。

    不得不說,御廚的廚藝極合她的胃口,同付家重油重鹽不同,宮里的膳食大多清淡又不失鮮味兒。

    她杏眸微垂,這么多年,竟是第一回 吃長壽面。

    見她手中動作停頓,聞恕瞥了元祿一眼,低聲一句,“撤了?!?/br>
    付茗頌還沒來得及放下湯匙,后頭伸來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往后一帶,她手上微松,湯匙掉進(jìn)湯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