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不管眾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卻是一路陪笑,這位新少奶奶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姑姑是宮中貴妃,表哥是朝中呼聲甚高的二皇子,豈是尋常人能夠看笑話的? 在地上低泣的茗秀無比深刻的感受到這種身份的落差,她臉色蒼白的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顧彾,冷汗從背心一路流了下來,知道錯過這個時機自己的寶貝兒子就要頂個不明不白的身份活一輩子。 她一咬牙雙眼一閉,猛地就往一根掛著厚重帷幔的廊柱撞去…… 眾人連連驚叫起來,周玉蓉一回頭就駭見一道桃紅色的身影從眼前飛快掠過,然后砰的一聲血箭忽地濺上通往后堂的七扇理石山水屏風(fēng),映襯著上面的圖案猙獰得象一只正奮力往上攀爬的惡鬼。 ※※※※※※※※※※※※※※※※※※※※ 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是明碼標(biāo)價…… shg 第二一五章 狼藉 一片鬧哄哄的亂相過去, 肅穆的顧府正堂只剩下狼籍。下人們小心地打掃著地面上屏風(fēng)上帷幔上沾染的血漬,奈何冬季寒涼污色很難祛除, 給屋子憑添了一股沉郁之氣。 一個穿葛紫裙襖的丫頭匆匆而入一處院子,面上鎮(zhèn)定實際上卻等得無比心焦的周玉蓉忙上前問道:“怎么樣了,那個賤人到底死了沒有?” 賤人自然是指鬧出偌大風(fēng)波的茗秀。 冬語抹了一把額上未現(xiàn)的汗水,機巧地表功道:“沒死,只是撞的很了老是想吐, 大夫說于性命無礙,不過十天半月內(nèi)需臥床休息。那叫云哥兒的孩子……死活不肯離開, 老夫人就拿了點心和玩具哄他, 隔老遠(yuǎn)都聽得到笑聲?!?/br> 她小心抬頭望了一眼, “我出來時還聽見老夫人吩咐身邊的嬤嬤,讓她趕緊派人去棉花胡同把云哥兒的日常所用盡數(shù)搬來,一旁站著的大少爺好像也沒說什么……” 周玉蓉盯著妝臺上的一把精致的玉骨梳,忽地笑了一下。她對著鏡子看著鏡中妝扮一新嬌艷如花的女人, 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尖顫抖得近乎痙攣。 顧彾在一眾求親之人當(dāng)中不算出色, 二十五六歲了還沒中進(jìn)士,但除了人稍稍輕狂些倒也沒聽說干過什么出格的事。且顧御史為了仲成這門親事,幾乎是見天的往永祥胡同跑。對著和自己歲數(shù)差不多的周侍郎態(tài)度恭恭敬敬, 一口一個“大人”地叫喚得無比貼服! 周玉蓉想這種人家世清貴日后好拿捏, 加上自己實在耽誤不起了, 就一咬牙嫁了過來。 沒想到, 這樣的清貴人家依舊包含著滿腹的破絮爛瓦, 看似斯文周正的顧彾身邊是干凈, 可是他婚前偷生的兒子都已經(jīng)要進(jìn)學(xué)啟蒙了。 大丫頭夏言看了不忍,又知道這個主子素來心高氣傲,就低聲勸道:“要不我們回去跟老爺說一聲,請他老人家出面把姑爺好生勸一勸。如今已經(jīng)拜了堂入了洞房,日后是要在一起過日子的夫妻,弄僵了不太好……” 冬語瞪了她一眼,擠過來撅著嘴巴道:“顧家太欺負(fù)人了,明明是他家干出來的破事,倒把咱們姑娘晾在一邊,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圍著那個女人轉(zhuǎn),不知打哪兒來的破爛貨竟當(dāng)成了寶。還有姑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看見那女人一頭撞了柱子就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夏言一怔,她知道自家姑娘性子里本來就有極偏執(zhí)的一面,被冬語這么一拱火,只怕更要往歪處想。 果然就聽周玉蓉冷哼了一聲道:“夫妻相處不是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就是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這顧御史給兒子提親的時候,口口聲聲保證顧彾身邊干凈得很,結(jié)果冷不丁冒出一個這么大的兒子。他既然沒把我放在眼里,難不成我現(xiàn)在還要上趕著去給他道歉不成?” 她抬頭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院子,只覺得自己跟這個新家格格不入。心頭火一上來就昂頭吩咐道:“去把給我爹我娘的禮物再清點一遍,等我換好衣服就叫車回永祥胡同?!?/br> 夏言明知不妥,但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冬語拖到一邊斥道:“你腦袋被門夾了,眼下姑娘說什么咱們就做什么。你是想留在顧家跟那個外三路來的女人大眼瞪小眼,還是想幫著照看那個不知打哪兒來的野種?” 夏言呆了呆,好半天才眉頭緊皺道:“那也不能這么一走了之呀,再說回門是夫妻兩個一同回門兒??赡憧囱巯逻@個樣子,姑爺滿門心思都放在那個女人身上,根本就沒空陪咱家姑娘!” 冬語橫了她一眼。 “那女人明顯是個破落戶,就是打量著這些官家小姐面子淺,這才預(yù)備著登堂入室明正身份。咱家姑娘是什么位面上的人,根本用不著給她這份體面。安安心心的回娘家住著,顧家什么時候來人接再什么時候回來!” 夏言半晌說不出話來,她雖然在周玉蓉身邊服侍的最久,但論機靈應(yīng)變能力差冬語一射之地。最后只得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今天是顧家的認(rèn)親禮,當(dāng)時堂上有那么多人看著,若是傳出咱家姑娘逼迫妾侍至死的名聲……” 冬語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咱家姑娘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把架子端穩(wěn),顧家旁枝的那些人家里也沒有兩個官身,就是想說嘴又能傳出什么花樣來?顧家從上到下要是不給咱家姑娘好生賠不是,再給一個拿得上臺面的說法,這件事就沒完!” 兩個丫頭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斷斷續(xù)續(xù)還是有一些傳到了周玉蓉的耳朵里。 她勉強壓著心頭火,緩緩把緋紅色繡五彩蝴蝶牡丹襖裙脫下扔在床榻上。 這是特意為今天認(rèn)親縫制的衣裳,一針一線都透著華貴大方,但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完全用不著了。 想起在認(rèn)親禮上顧彾隱約流露的不耐煩,周玉蓉越發(fā)煩躁難安,完全沒有新嫁娘的羞澀和憧憬。重新?lián)Q了一件鴨青色混三鑲的長襖,她想夏言雖然忠心耿耿,但的確遠(yuǎn)不及冬語會揣摩自己的心思。 茗秀因為身份未明下人們也不好安置,顧夫人只得親自出面吩咐幾個婆子把人抬到自己的廂房來。大夫們進(jìn)進(jìn)出出一個比一個說得嚴(yán)重,顧彾望著床榻上氣若游絲的蒼白人影,忽然就想起這女人的千般好來。 十五六歲時就因為一句無意調(diào)笑,這丫頭就死心眼兒的收拾了個小包袱悄悄跟著自己,這么多年沒名沒分也沒聽見她多抱怨幾句。 這回鬧出這么大的難堪陣仗,說到底也是為了膝下唯一的兒子能夠有個象樣的身份。往日里千般溫柔萬種貼心盡浮于眼前,相較于周玉蓉不怎么明顯的冷若冰霜,慣于小意生性怯弱的茗秀,顯然更合顧彾心底里潛藏的大男人口味。 顧御史一進(jìn)來就看見兒子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罵道:“你說你早不鬧騰晚不鬧騰,偏偏在今天擺出這種陣仗來。你媳婦兒臉上無光,你在你岳父面前就十分有臉面了不成?” 顧彾猛地想起說話做事軟中帶硬的周侍郎,頓時間有些頭大。但想著里間到現(xiàn)在都沒有半分動靜的茗秀又有些心痛,垂著腦袋嘟囔道:“都是周氏不賢,若是她早些出面把這些事情打理干凈,茗秀母子也用不著受這種驚嚇!” 這卻是強詞奪理了,周玉蓉再跋扈進(jìn)門總共才三日。 顧御史沒想到明年就要考進(jìn)士的兒子說話這么糊涂,甩著袖子重重一哼,“顧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若是傳出你媳婦兒剛一進(jìn)門就容不下人的名聲,你這一輩子舉人的功名就到頭了。周氏身后的周家抬舉一個人費力,摁下去一個人卻是容易的很!” 顧彾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恨恨道:“我這就去給周氏陪個不是……” 顧御史老懷甚慰,捋著胡須輕笑道:“大丈夫有屈有伸沒什么大不了的,女人只要好生哄哄就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再說你要想正大光明地接你那位外室進(jìn)門,必然要得到周氏的首肯才行?!?/br> 顧彾眼前一亮,“阿爹,您同意我接他們母子進(jìn)門了?” 顧御史見他喜形于色,不由斥罵道:“真正是豬油蒙了心,竟然干出這種無法無天的事兒。若不是看在那女人給顧家生了子嗣的份兒上,說不得我當(dāng)場就要打殺了她。等你和周氏回了門,少不得要少了我這張老臉到永祥胡同去陪個不是……” 顧彾就有些訕訕,囁嚅道:“茗秀的出身低微但人很本分,我真的是喜歡她,一來二去的就瞞了這么久……” 世家子在外面養(yǎng)一兩個外室戲子根本不算事,糟糕的是在正式大婚前就生了孩兒。幸得最后他還有個腦子,把這件事連家里人都瞞得死緊沒有鬧開,要不然周家吃撐了才會把女兒嫁過來。 顧御史狠瞪了兒子幾眼,沉吟道:“你這個外室也是個有成算的人,時機選得實在是巧妙。好在你已經(jīng)把周氏娶進(jìn)門,且已生米煮成熟飯,這件事她不認(rèn)也得捏著鼻子認(rèn)下,要不然你以為她回去哭訴幾句,那周侍郎是好相與的嗎?” 顧彾面有慚色,“兒子……知錯了!” 顧御史點頭道:“如今三位成年皇子中別看鬧騰的厲害,但唯有敬王有幾分……帝王之相,周家的富貴還遠(yuǎn)沒有到頭。只要周家屹立,你就得把周氏當(dāng)成菩薩供著。外面養(yǎng)幾個隨你高興,可絕不能再弄出今天這等不成體統(tǒng)的事兒?!?/br> 頓了一頓壓低聲音道:“再則……周氏若是提出留子去母,你也不妨先答應(yīng)下來。你自個兒要拎清楚,到底是前程重要還是這個女人重要?得罪了周家是什么下場,你可千萬要掂量清楚了?!?/br> 顧彾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若說之前他對茗秀僅有幾分憐愛之心,但讓顧御史這么明里暗里的相逼,就立時覺得茗秀格外珍貴起來。再加上先前在大堂時,茗秀為了給兒子討個名分撞柱明志,那份毅然決然的剛烈更是撞進(jìn)了他的心底…… 屋子里鋪了紅毛氈毯,映在眼里就好像昨日的點點猩紅。良久顧彾才失魂落魄地應(yīng)了一聲,“我去苦求周氏,只要她答應(yīng)讓茗秀和云哥兒進(jìn)門,以后無論什么事兒我都聽她的……” 顧御史滿意的點點頭。 心想事情演變成這幅模樣也算是圓滿,兒媳周氏出身高門性情難免孤傲難馴,有這個外室鬧了這么一出不大不小的戲,也算是提前給她了一個警醒。內(nèi)宅里這兩個女人相互制約就翻不起大浪,兒子正好可以收斂全副心神放在課業(yè)上。 隔了幾步遠(yuǎn)的小廂房是顧夫人平日里偶爾小憩的地方,雖然不大但是收拾的極雅致。軟榻上的茗秀似是聽到了外面的語聲,眼皮兒不自覺的動了動。在無人得見處輕吁了一口氣,但終究沒有睜開眼細(xì)看這滿室繁華。 ——因為她知道,只有熬過了這道險關(guān),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盡數(shù)同意,她才有命享受顧家的榮華富貴。 ※※※※※※※※※※※※※※※※※※※※ 要過年了,日子怎么過得這么快呢? shg 第二一六章 姨娘 顧夫人的小廂房里, 茗秀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恍惚間回到了十三四歲時,臺上的生旦凈末扮相俊美穿著華麗, 甩著長袖咿咿呀呀的唱著別人的悲喜人生。 那人用折骨紙扇抬起了自己的下巴,與一旁的好友打趣,“這小丫頭倒長得精致,尤其一雙眼睛生得楚楚可人,日后長開了說不得是一個絕色。只可惜落到這種鄉(xiāng)下野臺子唱戲, 不知會好了哪個村夫蠢漢的床榻?” 茗秀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像神仙一樣俊秀的公子。 衣裳用的料子又滑又軟細(xì)密的看不見一個針眼兒,五色絲絳上系的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襯著那人的玉面朱唇就像畫里的人一樣。彼時尚年幼的她怦然心動, 忽然間就懂得了那些“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的戲詞兒。 就有旁人起哄讓那人出包銀收了自己, 那人無可無不可的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 許是太過緊張?zhí)^害怕,茗秀眼角強忍的一滴淚珠子陡地掉了下來。那人忽地笑了,拿帕子幫她把淚水擦干低聲揶揄道:“這么小就開始恨嫁了……” 三天后茗秀就被抬進(jìn)了西城棉花胡同一所偏僻的小宅子,男人隔個十天半個月偶爾會來一趟。這樣的日子也沒什么不好,就好像丈夫在外面開鋪經(jīng)商,賢良的妻子在家cao持家務(wù), 與左右鄰舍沒什么兩樣。 后來有了孩兒, 男人來得稍微勤密些,卻還是不準(zhǔn)備把她帶回家去見高堂父母。茗秀就知道,自己與別家那些說話爽脆做事潑辣的嫂子們終究是不同的。 隔壁有個大姐說話極為和氣, 熟悉后就絮叨說家里有個meimei跟她長得極為相像, 只可惜早早的就病死了。相處的時日久了, 茗秀也忍不住向她透了一些底細(xì)。 那個大姐摸著她的頭發(fā)滿臉憐息,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得為自己奔份前程…… 正在云里霧里時胳膊忽然被狠掐了一記,耳邊有人輕笑道:“妹子快點醒過來,咱們姐倆好生說會兒話。再等一會兒有人過來,我可就呆不住了?!?/br> 茗秀猛地睜眼,就見眼前之人一身極利索的青布衣裙,正是往日住在自己隔壁那位說話做事極為貼心的大姐,頓時又驚又喜道:“鄧jiejie,你怎么過來了?” 鄧姓仆婦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笑道:“顧家娶了新人,里里外外都差人手,我是過來大廚房幫忙的。見這邊偏僻沒幾個人注意,就主動討了送飯的差使。讓我說顧家的這些下人也太不經(jīng)心了,你的身子這么弱,身邊竟然沒有兩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頭……” 茗秀就著鄧仆婦的手喝了幾口熱茶,這才感覺身子也舒服松快許多。 她打量了一眼周圍,揚頭苦笑道:“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如今那頭忙著安撫生氣的大少奶奶都來不及,沒有把我們娘倆趕出去露宿街頭就算是有良心了?!?/br> 鄧仆婦捂著嘴覷過來笑道:“在老jiejie面前說這種話就沒意思了吧,小公子老早就被顧夫人帶過去了,什么好吃的好玩兒的擺了一屋子。只要大少奶奶的肚皮一月沒動靜,小公子就可以在顧家繼續(xù)稱王稱霸,你也就在顧家站住了腳跟……” 婦人的聲音里不覺帶了一絲蠱惑。 只要大少奶奶的肚皮沒動靜,茗秀聽得心象貓抓一般。一把握住婦人的手懇求道:“jiejie再幫我一回,就是聽了你的主意才混進(jìn)了顧家,又以死逼得大少奶奶退讓。如今接下來我該怎么辦,總不能這樣在床上裝一輩子傷???” 鄧仆婦回身關(guān)好房門,一臉友愛地重新幫她抿了一下頭發(fā),“你就像我的親妹子一樣,我只愿你好好兒的一輩子無病無痛。知道你真的撞柱明志,我就知道你是個做大事的人,不枉我拿話點撥你?!?/br> 鄧仆婦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顧家大少奶奶雖然地位尊祟,可大少爺?shù)男囊辉缇退┰诹四愫秃⒆由砩稀D阋龅奈ㄒ灰患戮褪侨?,讓大少爺無時無刻不憐惜你。大少奶奶越是欺負(fù)你,你日后的日子越好過……” 茗秀本就聰明,聽了這話后徐徐點頭,“鄧jiejie,我明白了。孩子是我的根本,顧彾卻是我日后的倚仗!” 鄧仆婦笑得再和煦不過,“我聽人說老夫人已經(jīng)吩咐下去,等大少奶奶回門后就cao持你的事,總不能讓小公子沒明沒份得住下來。我也認(rèn)識幾個顧家的人,說是已經(jīng)開始收拾另一處住人的院子了。恭喜秀姨娘賀喜秀姨娘……” 茗秀眼睛一亮,輕撫著額上尚沾血的紗布笑得志得意滿,“……也不枉我拼死搏了一場!” 鄧仆婦又安慰幾句,又親自服侍著人吃了幾口東西,這才笑嘻嘻地告辭。 出門后左拐右拐幾條街后見沒人跟著,這才進(jìn)了一處民宅。出來時就換了一套裝束,像一個極尋常的富家太太又進(jìn)了一家酒樓的雅間,關(guān)上門后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大人……” 雅間里正在獨自喝茶的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郭云深抬了抬手,“差事辦得怎么樣了?” 實名叫鄧春嬌的鄧姓仆婦就老老實實地道:“屬下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這么一件小事都辦不好的話也沒臉來見大人了。只不過讓屬下不明白的事,大人干嘛讓我費這么大的功夫教唆顧彾的外室鬧騰這么一場?” 郭云深從茶盞上方望了她一眼。 鄧春嬌心中一寒,立刻明白自己逾越了。正準(zhǔn)備磕頭認(rèn)錯,耳邊卻聽這向來寡言少語的人解釋道:“顧家新進(jìn)門的這位大少奶奶不知天高地厚,往死里得罪了人。但那人也不想就這么簡簡單單一刀宰了她,所以就選了這么個迂回至極的法子?!?/br> 郭云深打量了幾眼,“我本來是不贊成的,覺得太費時間。但……也許看著周氏一天比一天難受,確實比一刀殺了她還讓人舒坦!” 其實和自己猜想的差不離,鄧春嬌呵呵一笑,“顧御史家大公子新納的這位外室不是個安份的,慣會伏低做小又極舍得豁出臉面性命,那位周氏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過?!?/br> 郭云深早已視顧瑛為自己的女兒,探知她生產(chǎn)時周玉蓉在其間做了手腳時又驚又恐。 以他年輕時的脾氣,扒了周玉蓉的皮抽了周玉蓉的筋都是輕的。但顧衡寫信來說這件事用不著別人插手,就是讓他幫著選兩個人仔細(xì)盯著顧彾和周玉蓉這對剛剛訂親的準(zhǔn)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