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融入夜色，開走了。

    遲暖恍恍惚惚地去托班接了小梧桐出來，小梧桐打著呵欠：“老師要默寫字詞，我先把拼音寫下來，然后對著拼音自己默了。mama，你說我這樣做好不好？”

    遲暖還想著顧寧姿，轉(zhuǎn)頭看向車子消失的方向。

    紅色尾燈亮在夜幕里，有輛車沿著內(nèi)側(cè)街道，一路倒過來，最后停在遲暖身前。

    何真的聲音：“遲小姐，上車，送你和孩子回家?！?/br>
    第66章

    小梧桐抱著書包，緊挨了遲暖坐在車上。他一上車就注意到了同在后座的顧寧姿, 忍不住湊到遲暖耳邊：“mama, 這個阿姨長得好漂亮?！?/br>
    他已經(jīng)盡量放低聲音, 但車?yán)锟臻g有限, 大家都聽見了。

    何真笑著回頭，小梧桐對上她的臉, 下意識去找遲暖的手, 勾住她的大拇指, 依舊用他的小小聲, 帶著些莫名的激動, 說：“是那個阿姨, 給糖的阿姨。”

    遲暖問小梧桐：“小梧桐，你應(yīng)該和阿姨們說什么？”

    小梧桐規(guī)規(guī)矩矩道：“阿姨們好，謝謝你們送我和mama回家?！?/br>
    何真：“不客氣哦，你讀幾年級了？”

    “一年級。”小梧桐乖乖說完，嗅了嗅鼻子：“……mama，你晚上吃了什么？”

    遲暖輕聲說：“烤rou呀。”

    小梧桐：“你還喝酒了??？”

    遲暖：“聞出來了？我就喝了一點(diǎn)。”

    小梧桐關(guān)心地看著她：“mama, 你和杜阿姨她們吃吃飯聊聊天喝喝酒, 心里好受些了嗎？”

    遲暖被他問得一怔, 她以為自己后來在小梧桐面前已經(jīng)偽裝的很好了，沒料到小梧桐還是能察覺。

    遲暖有些愧疚，她讓小梧桐擔(dān)心了。

    “好多了?！彼奶鄣乜吭谛∥嗤┛蓯鄣奈鞴项^上, 小梧桐就很高興地笑了。

    他們的交流過程柔聲細(xì)語, 何真從后視鏡里看他們, 只覺得有種讓人心境平和的吸引力。

    車子開進(jìn)小區(qū)，雖然遲暖一直說送到這里就可以了，但是顧寧姿不表態(tài)，何真還是把車一路開到了遲暖家樓下。

    遲暖牽著小梧桐下車，小梧桐在車外背書包，遲暖彎腰看車上的顧寧姿。現(xiàn)在分開，下一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她依依不舍的：“再見啊。”

    自從進(jìn)了小區(qū)，顧寧姿就一直看著窗外，聽見遲暖的聲音才轉(zhuǎn)過頭：“再見?！?/br>
    小梧桐繞去駕駛位的窗口，抓著書包肩帶很害羞地對何真笑了笑，問她：“阿姨，可以再給我上次那種糖嗎？”

    遲暖原本還要和顧寧姿再說點(diǎn)什么，聞言低呼：“小梧桐……”

    她走過去，小梧桐轉(zhuǎn)臉看她，遲暖對他搖頭：“不可以這樣啊?！?/br>
    小梧桐也知道主動伸手問別人要東西不對，他低著頭：“可是mama，這是你喜歡的呀……我想你開心?！?/br>
    遲暖把小梧桐拉得離車子遠(yuǎn)了點(diǎn)，忍著躥上眼鼻的酸意，她對他說：“遲錚，你能這么為mama著想，mama已經(jīng)很開心了。不過mama希望你明白，‘想’做，和‘能不能’去做，是兩回事，好嗎？”

    小梧桐點(diǎn)頭，目光越過遲暖，有些不好意思地去看何真。

    后座的車窗落了下來，顧寧姿對小梧桐勾了勾手指。

    小梧桐眼睛一亮，立刻跑過去。顧寧姿示意小梧桐雙手?jǐn)傞_，然后她把滿滿一把巧克力糖，放在他微微合攏的手心里。

    “謝謝！謝謝阿姨！”小梧桐忍不住對身后的遲暖高聲說：“mama！你看！阿姨給我這么多！”

    顧寧姿唇角有一絲上揚(yáng)的弧度，很淺，轉(zhuǎn)瞬就不見了。

    車窗重新合上，這次，顧寧姿是真的走了。

    遲暖和小梧桐一直目送著她們，直到看不見車子尾燈，兩人才上樓。

    小梧桐重重跺腳，樓梯間的聲控?zé)袅亮?。遲暖心底沉悶壓抑，她無聲地嘆氣，拿出手機(jī)，在五人友愛群里發(fā)信息：“到家了?！?/br>
    沒人回話，大概是那邊氣氛正濃，趙菁菁放了話的，今晚必須不醉不歸。

    遲暖把手機(jī)收進(jìn)包里，一抬頭，暗黃的聲控?zé)魺艄庀?，略顯斑駁的墻壁上噴滿紅漆，猝不及防一個大大的“殺”字映入眼簾，凄厲滲人，遲暖的膝蓋當(dāng)場就軟了。

    小梧桐從她身后探頭，大大的眼睛里又怯又怕：“mama，上面都是什么字？”

    遲暖沒有回答，她摟著小梧桐的肩，兩人抖抖索索上到六樓，發(fā)現(xiàn)這一層更是沒法看，對門的家門上被紅漆潑了個徹底，“欠債不還”“后果自負(fù)”八個斗大的字，鮮血似的浮在墻面上。

    對門的男主人幾年前沉迷打牌，后來有圈子里的人開始帶著他四處賭博，越賭越大，左鄰右舍都說他外債利滾利，現(xiàn)在恐怕欠了小幾百萬了。

    遲暖用最快的速度開了自己家的門，和小梧桐一閃進(jìn)去，她連續(xù)落下兩道鎖，心里才稍微踏實(shí)了點(diǎn)。

    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小梧桐早就犯了困，但是在樓梯間被這么一嚇，他刷牙的時候還在問遲暖，這是出了什么事呀？

    “對門的朱伯伯可能惹上了一些麻煩。”遲暖如實(shí)告訴他。

    “噢?！毙∥嗤┕緡９緡Ｋ⑼暄?，“mama，我一定不給你惹麻煩，我可聽你話了?！?/br>
    遲暖：“是的呀……”

    小梧桐睡覺去了，快到十一點(diǎn)，杜敏私聊遲暖：“我們換場子繼續(xù)喝了[轉(zhuǎn)圈]”

    遲暖：“讓周達(dá)茂少喝點(diǎn)，你們?nèi)齻€女生呢?！?/br>
    杜敏：“[OK]沒事，我們沒喝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