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便注意到執(zhí)日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這個人他在劇院的化妝間中也見過，雖然那時候他還是一只貓，但他看他的眼神也是如此這般，他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但不知為何，他沒有拆穿。

    現(xiàn)在也是如此，他知道預言詩空白的原因，但他沒有說出來。

    這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執(zhí)日移開了目光，投向其他地方，既沒有看向裴原，也沒有再看藍金。

    “你說的預言詩，就是這個？”藍金拿出了印著花紋的羊皮紙，上面隱約寫著密密麻麻的詩行。

    裴原點了點頭：“是這個。”

    藍金若有所思：“大哥他確實看著那張空白的紙發(fā)呆，原來他在煩惱這個嗎？”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對裴原笑著眨了眨眼：“殺手先生，我們交換吧，如果你告訴我讓大哥的預言詩出現(xiàn)的辦法，我就把我的詩給你看?！?/br>
    “這不好。”執(zhí)日皺著眉阻止。

    然而藍金似乎沒聽見他的話：“就這么說定了，殺手先生，你找出了這個回廊的漏洞，也就是我，你自由了，所以，來和我交易吧。”

    藍金一臉燦爛地說著。

    ……這個人變得相當快啊。

    裴原默默感嘆了一下，旁邊的執(zhí)日依然皺著眉，但沒有再阻止。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藍金，他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任性和無常的代名詞，沒有人能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自然也無法理解他。

    裴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恐怕我不能答應(yīng)，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讓你大哥的預言詩出現(xiàn)，而且，預言詩出現(xiàn)對他來說并不是好事?！?/br>
    藍金習慣性地歪了歪頭，迷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預言詩：“這首詩說的是什么糟糕的內(nèi)容？可惜我不認識字呢，你能念給我聽嗎？”

    預言詩放到了裴原面前，執(zhí)日沒有阻止，裴原猶豫地看了他一眼，接過了那首預言詩。

    詩的標題是《藍色知更鳥》。

    藍色知更鳥

    死在了黎明前夜

    麻雀說，我殺了知更鳥

    用我的弓和箭

    蒼蠅說，我看見了他死去

    用我的小眼睛

    魚兒說，我取走了他的血

    用我的小碟子

    甲蟲說，我會來做壽衣

    用我的針和線

    ……

    裴原粗粗往下看了幾行，立即發(fā)現(xiàn)了不對。

    這首預言詩的內(nèi)容很是眼熟，和那首童謠《誰殺了知更鳥》幾乎一樣，這是一首黑暗的恐怖童謠，知更鳥是象征幸福的鳥兒，而殺死它的麻雀則代表著引渡亡靈，是不祥的鳥兒。

    然而到底是誰殺了知更鳥？僅僅只是麻雀？實際上，所有動物都參與了這場謀殺，它們都是目擊者和旁觀者，兇手是一個，也是無數(shù)個。

    “這首詩有什么不對嗎？”藍金問，他眼中的紅色退去了。

    裴原搖了搖頭：“沒有，只是一首童謠而已，你聽說過《月亮與六便士》嗎？”

    這次輪到藍金搖頭了：“我知道月亮，雖然很久沒看見了，但六便士又是什么？”

    “哦，那是一種法幣，簡單來說是就是硬幣，或者錢。有一種說法是，人們在仰望月亮的時候，可能會忘記腳下的六便士。”

    藍金一臉無法理解的樣子：“那又怎么樣呢？”

    “因為月亮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他再也看不到其他，就算是腳下的錢也不會去撿。你的預言詩上說的就是這個，你的注意力太集中于其他地方，這樣你就會看不到腳下的東西?！迸嵩槐菊?jīng)地胡說八道。

    旁邊的執(zhí)日眼神閃了閃，卻也沒有出聲。比起那首恐怖的死亡童謠，這個理想和現(xiàn)實的故事可溫和多了，雖然裴原沒打算往這方面解釋。

    藍金燦爛一笑：“殺手先生，說謊可不好哦。”

    裴原的眼皮不安地跳了一下：“我沒有說謊。”

    “這句話本身就是謊言。”藍金微笑著說，“很遺憾，我知道月亮的故事，那可是一個糟糕極了的故事，如果那不是哥哥給我的書，我會用它來點燃壁爐——這就是它唯一的用途了。”

    “印水送給了你這本書？”這里的藍金應(yīng)該是不認字的孩子，印水為何會送給他書？給他喜歡的冰淇淋不是更好嗎？而且，游樂園里也有那本《月亮與六便士》，這里的設(shè)定不是都會避開現(xiàn)實嗎？

    裴原困惑地望了一眼執(zhí)日，然而那個守護者沒有看向他。

    藍金的眼睛又變紅了：“殺手先生，你還有什么遺言？”

    “等等，你說過我們在做交易，交易完成之前，你不能殺了你的交易對象?！迸嵩B忙說。

    “但是你剛才拒絕了我的交易呢，所以我應(yīng)該能殺了你。”藍金一手拿著刀，一手拿著槍，向他邀請，“殺手先生，金屬與火藥，你選擇哪個？”

    這情景就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只不過他的身份從“餌料”變成“逃犯”，又變成了現(xiàn)在的“殺手”。

    執(zhí)日沒有阻止他的打算，他準備袖手旁觀，就像童謠中的一樣，蒼蠅看見了知更鳥的死。

    口袋里的球蟒瑟瑟發(fā)抖，裴原愧疚地摸了摸它，如果實在不行，他就得用安全詞離開這里，這條膽小的球蟒只能靠它自己了。

    “殺手先生，你選擇哪一個？”

    藍金走過來一步，笑容燦爛，卻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