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看著他去了別人身邊？未來這么長，他會有無數(shù)選擇的機會。”

    “他很聰明，分得清善惡、對錯，知道適合與否。我只要讓他足夠優(yōu)秀，足夠有資本選擇更好的生活，其他的...都好?！?/br>
    張越辛這是猝不及防被聽了一番表白的話，他搓了幾下鼻子，坐直身子：“你這話說的，活像是交代遺言似的......”

    他本是想著開個玩笑，可誰知原屹的臉色很嚴(yán)肅，倒也沒接他的話茬，他馬上僵了臉，一拍桌子：“cao！你不會真的是......”

    似是輕松地笑了一下，原屹擺擺手：“檢查結(jié)果還沒出來，或許我沒那么倒霉?！彼ν暧质諗炕厝ィ八?，先把他送走吧。如果我時間還長，我還能暗暗地照應(yīng)他很久，如果我時間不夠了，那就先給他安排個好的去處?！?/br>
    張越辛這會兒倒有些尷尬了：“呵，你這樣，怎么讓我有種占了別人便宜的感覺？”

    原屹有些想咳嗽，拿手帕捂了捂嘴：“如果以后，你能讓他愛上你，那是你的本事，不存在什么搶不搶的?！?/br>
    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也該走了，緩緩站起來，把自己袖子翻好，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又想到了些什么，多解釋了一句。

    “...以前，我總想著，要怎么做才能向他證明我是愛他的?？蛇@不是呈堂辯供，不是舌燦蓮花、證據(jù)充足，就能勝訴的。我也是吃了很多苦頭才想通：很多事情，根本無法自證?！?/br>
    把所有散落的潤喉糖擺好，張越辛心里暗嘆了一句，說什么無法自證，這不就是把心都剖出來證得個干干凈凈了么。

    程述先是盯著箱子看了好一會兒，沒有動作，久到工作人員都開始催他，他突然如夢初醒一樣，動作很快地把箱子合上，拉上拉鏈，都沒來得及鎖上就把箱子放到地上，拉出拉桿，腳步急切地往外走。

    “程述！”張越辛喊他。

    程述沒有回頭，走的很快，幾乎是像闖關(guān)一樣往外跑，引起的sao動幾乎要讓工作人員不安。

    張越辛一邊跟工作人員解釋，一邊快跑上去拉住他：“程述！你要出去也不能硬闖安檢關(guān)口！”

    他拉著程述往另一邊旅客出口處走，一面走一面說：“我早知道告訴你你肯定是要回頭的，不如說你壓根也就不想離開。從一早上開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頻頻回看，我知道你在等誰。也就是我品味獨特，那么多人非看上你，陪你倆在這兒玩這出...我真是吃飽了撐的慌！”

    雖然是罵罵咧咧，語氣顯得格外不耐煩和嫌棄，但是他此刻的神情倒是顯得比方才藏著心事的時候更坦然一些。

    也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到底是誰才對。

    邁出機場大廳，冷風(fēng)迎面而來，程述的聲音清冽地響起：“越哥，我嘗不到味道的，所以我不是愛吃潤喉糖，而是愛給我潤喉糖的那個人。”

    在此刻張越辛的眼里，程述像冷風(fēng)里撲騰的一只蝴蝶，明明這數(shù)九寒天他應(yīng)該飛不了多遠，可是即便他停在枝頭喘息的片刻也擺著最傲的姿勢。

    輕盈脆弱，又讓你不敢傷他。

    他看著這纖細(xì)的靈魂擦過他的肩膀，急匆匆地沖進街上飛馳而來的四輪工具內(nèi)，就像他不曾來過一樣，飛速地消失在眼前。

    即便那盡頭可能是命運織成的蜘蛛網(wǎng)，他也一頭栽進去了。無論，結(jié)果是成為命運的盤中餐，還是撕破困厄的缺口，逃出生天。

    第九十六章 自證（下）

    “如果準(zhǔn)備好了，那我們開始檢查?！?/br>
    醫(yī)院的病床是冰冷的，檢查臺更是涼入膚骨。

    機器啟動的嗡嗡聲讓原屹一下子就想到程述，這個時候，他的飛機是不是已經(jīng)轟鳴著飛離地平線了？

    他送原筱進醫(yī)院過，送程述進醫(yī)院過，最后輪到他自己了。

    做胃部的檢查怎么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原屹也由著醫(yī)生來，最后一步是取樣鉗伸進他的胃里，這是要進行活體病理檢查，判斷他是不是有癌癥。

    出了檢查室，江連綿說：“我會盡快檢查出來，把結(jié)果告訴你的?！彼丛贈]什么擔(dān)心不擔(dān)心的神色，反而牽掛起來：“怎么自己的事還這么不在意？”

    “在意也不會改變結(jié)果，什么結(jié)果我都做好準(zhǔn)備了?！?/br>
    原屹臉上沒什么血色，就這樣開著車回了家，車開到一半，在路邊緊急剎車停下，他頭擱在方向盤上，捂著肚子，五官皺成一團。

    疼。

    他覺得自己像是西游記里的妖怪，不慎吞進了齊天大圣似的，任由那猴子在自己肚子里東闖西躍的，又像是悶棍打在里頭，一陣一陣疼個不停。

    最近一直都是這樣，餓了也疼，吃多了也疼，吃熱的疼吃涼的也疼。他有時候覺得或許程述不在也好，免得他裝也裝的辛苦。

    好不容易緩過這一陣，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順著車前窗戶看出去，天空上是一道飛機云，已經(jīng)漸漸散開。

    他拿手指順著云的軌跡畫了畫，慢慢收回手指，繼續(xù)開回家。

    一進家門，他就倍感疲倦，倒了一杯溫水，把剛開回來的藥吞了下去，躺了躺，這才覺得好了很多。

    原屹在想，認(rèn)真算一算，前一世他冷落過程述，這一世程述也冷眼待過他；前一世他說過狠話，這一世程述也出口成傷過；前一世程述滿身傷痛，這一世他也病體半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