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你的？！”張越辛一把怒火燒頭，眼看著就要掏出手機報警，“管他什么身份，走，告他！”

    程述拉住張越辛：“不是他，是我自己......”

    張越辛還想問些什么，程述很疲累地按了按太陽xue：“求你別問?！?/br>
    一拳打在棉花上，張越辛吐了口悶氣，在程述面前蹲下身，看著他的眼睛：“我可以不問，但你還打算過這樣的日子多久？”

    程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立起來，展示給張越辛看：“越哥，在你眼里看來，我現(xiàn)在過得很不好，是嗎？”

    “你說呢？”正常人哪里需要遭這種罪。

    程述虛弱地笑了一下：“越哥，你知道嗎？我胸膛以上的部分，感知不到痛覺。哪怕指甲全都掀開了，血rou模糊，我也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疼痛?！彼麩o視張越辛震驚的眼神，繼續(xù)往下說，“但是那次你讓我想一想要不要離開，我只要一想，就很痛。”

    人一直在生活中尋找快樂，規(guī)避痛苦，但如果痛苦不在了，矛盾的一方坍塌，另一方也會隨之變得沒有對比和參照物，快樂也就不快樂了。

    張越辛嘴角扯了扯：“我當(dāng)你多理智，原來也還是個受感情牽制不能自拔的動物?！?/br>
    “那是你認(rèn)為的我，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程述閉上眼就是江起浮的臉，所以好幾天沒睡好覺的他總是眼圈紅紅，半合著眼。

    “我自己就是寫劇本的老手，你不用跟我整這些犟嘴的，小程述，這世上誰沒了誰還不能活？你只是自己不肯從那個舒適圈里挑出來罷了！”

    程述倒也不否認(rèn)：“我...怕，我怕我漏看一眼...他就像他們一樣，沒了?！?/br>
    “你說什么？”聲音太輕了，張越辛聽不見。

    “沒什么。”

    連番被拒絕，張越辛不逼這個葫蘆腦袋的家伙硬做選擇，他擺擺手：“行了，做決定的是你，我只是一個給你提供選擇項的人。小程述，已經(jīng)有家大配音工廠注意到你了，原諒我擅自替你做了決定，幫你申請了面試。下個月之前，你要是想離開，過個新生活，打電話給我?！?/br>
    “越哥……”

    怎么總有人會愿意向他這個掃把星示好呢？

    張越辛遮住了程述的眼睛，很寵溺地說：“別用這眼神看我，別忘了我可是對你有潛規(guī)則想法的人?！?/br>
    出公司回家的時候，是楊染在門口等自己。

    他一出現(xiàn)就捧著保溫杯，杯子里是泡開的胖大海，他小心翼翼走上來：“程先生，累了吧？今天柯炎有事兒，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其實這幾天一直都是楊染陪著自己。

    好像自從江起浮沒了，他們都很害怕自己會想不開。

    尤其是楊染，最開始幾乎黏在自己身邊，既怕看丟了自己，又怕跟的太近自己會煩。

    程述接過保溫杯，說：“我比你大一些，你就喊我一句哥哥也可以，不用一直程先生程先生地叫?！?/br>
    這也算是他們之間略為親近一些的象征了。

    楊染突然眉飛色舞起來，但又不敢表現(xiàn)得太激動，小小的肩膀聳了聳：“真、真的可以嗎？那我，我叫你，程哥哥？”

    “嗯?！背淌霾恢罏槭裁矗宦牭竭@個稱呼覺得有些耳熟，到底也沒有多想。

    只是改了一個稱呼而已，楊染開懷到像掉進了蜜罐里的蜜蜂。

    真羨慕他。這種小事也可以開心。

    很巧的是，原屹和程述是前后腳進的門，他幫程述去查丟失的監(jiān)控，可是依然無果。

    原屹回來的時候，程述在廚房里站著，光著腳，打開廚房的調(diào)料瓶，在一把一把往嘴里塞白糖，塞到嘴角都是白色的結(jié)晶體。

    瓶子都空了一半。

    原屹小聲驚呼：“…小述…”

    程述慢慢放下勺子：“原屹，我吃不到甜味也就罷了，可我總覺得嘴里苦?！?/br>
    他的舌頭，麻得分辨不出所有食物的好壞，可是他突然很懷念甜的味道。

    可無論他怎么吃怎么嚼，也沒有用。

    原屹把他轉(zhuǎn)過來，拇指捻過去，擦干凈他的嘴角：“你想吃糖？”

    程述咬了咬下唇，點了點頭。

    原屹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沙發(fā)上，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在了程述的手里。

    程述的眸光顫動了一下，那是…潤喉糖。

    是熟悉的那個牌子，是當(dāng)初他做絕事的時候還吃的那個糖。

    他擰開瓶蓋，拿了一顆，拆開包裝紙，慢慢放進嘴里。

    很濃的薄荷清涼隱隱刺激發(fā)麻的舌苔，雖然甜味依然沒有傳達到深處，可是那股子莫名其妙的苦味真的就消散干凈了。

    人活著需要有感覺，甜也好，刺激也好，都需要感覺。

    程述忍不住又拆了一顆，還沒放進嘴里就被原屹截胡了：“你今天吃了太多糖，明天再吃?！?/br>
    說著原屹像是怕被搶似的，塞到自己嘴里。

    “這個糖你到底是哪里買的？”程述舔了舔嘴唇。

    原屹把背一直：“不告訴你。”他把瓶子收起來：“你要是知道了，以后就不需要我給你買糖了。”

    咔的一聲輕響，程述咬碎了嘴里的糖，細(xì)細(xì)碎碎的糖渣黏在牙縫里，他嘗不到卻能回憶得到它的味道。

    清涼的，是淡淡中草藥，是甘草，是枇杷。

    他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卻看見原屹捂著嘴，像是糖卡住喉嚨一樣，擺擺手，咳嗽兩聲沖進了衛(wèi)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