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嘉陵到靖和，她與匡章帶兵殺遍敵軍，在枯黃的草地上播撒了血紅的花種。只剩下這最后幾千敵軍了，只要打敗他們，便可越過靖和，來到洛安與大司馬伍齊射匯合，一同攻打趙都。

    王適之跪在床邊握著趙靈宮的手：“大王，你好些了么？”

    “適之……”躺在床上的趙靈宮偏頭看了看床邊的人，語氣中有難掩的失望。“前線戰(zhàn)事如何？”

    “還好?！蓖踹m之垂下頭，不敢將齊楚聯(lián)軍在城外叫囂之事告知趙靈宮。“今日我便往軍中去，大王只需養(yǎng)好身體待我凱旋便可。”

    趙靈宮拍拍他的手：“你也學(xué)會瞞著我了。”

    “適之不敢?！?/br>
    “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放寬心，這幾日我日日頭昏腦脹起不來床，怕是……”趙靈宮笑笑，伸手去拍王適之的臉頰?！翱嘀樧鍪裁矗氵@副樣子要我如何相信你能凱旋歸來？或許，當(dāng)初我該聽慈明的……退出戰(zhàn)場未必不是件好事……”

    王適之抿緊了唇，與趙靈宮告別后便退了出去。

    他認(rèn)為自己在去軍營前，應(yīng)先去見見魏慈明。推開房門，還是一如既往地見到魏慈明跪在菩薩面前，捻動手中的佛珠。

    “師弟?！蓖踹m之站在門口，并不準(zhǔn)備入內(nèi)。冷風(fēng)順著敞開的門進(jìn)入房中，再多的暖爐也抑制不住寒冷。魏慈明扯了扯領(lǐng)子，將自己捂得嚴(yán)實(shí)些，站起來，轉(zhuǎn)身面對王適之的時(shí)候，發(fā)出了幾聲輕咳。王適之冷笑：“現(xiàn)在咳未免太晚了些。你將大王害成那副樣子，以為只靠著幾聲輕咳便可讓我饒了你么？”

    魏慈明邊咳邊道：“該來的總會來。從開始我就知道?！?/br>
    “你倒是看得很開?！蓖踹m之抽出劍點(diǎn)在魏慈明肩頭，歪著頭看他，唇邊的冷笑一如屋外的風(fēng)雪?！澳憧芍?，我此刻輕輕動一動手，便可殺了你？”

    “那師兄便動手吧……”魏慈明表情未變，似是毫不在意?！斑@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么？”

    “慈明?！蓖踹m之難得的這樣稱呼魏慈明，他的聲音很低，表情也凝重起來?！拔也恢滥憔烤瓜胍裁矗抑磺竽憧丛诖笸醢V戀你多年的份上，保他一命。他如今已離不開你，也離不開紅丸了，你放過他吧！他已無力和姜昭樂爭天下了?！?/br>
    魏慈明苦笑：“師兄，不放過他的不是我，是他自己?！?/br>
    王適之不禁咬牙，火氣驀地竄起：“若非是你給他吃紅丸，他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究竟是誰不肯放過誰，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實(shí)在搞不懂，你究竟是恨他，還是愛他？魏慈明，你告訴我！”

    “自然是愛他，不然我早就下毒殺死他了。”魏慈明淡漠地笑著。

    “你喂他吃紅丸還不算是下毒么？魏慈明，你的心太狠了！”

    魏慈明笑笑，不再回答他的話。

    王適之無奈道：“你就當(dāng)師兄求你了，保他一命，可好？”

    “好?！蔽捍让髋c王適之相對而視?！氨闶菐熜植磺?，慈明也保他一命?！?/br>
    “多謝你了。”

    “師兄也要活著回來。”魏慈明站在門口，望著離去的王適之。

    大雪已經(jīng)停了，楚軍和齊軍都在為再次攻打趙都做準(zhǔn)備，就連楚政和昭樂也在這一天，跨上戰(zhàn)馬，分別自楚都和齊都前往趙都城外的聯(lián)軍營地。

    跟在楚政身后的項(xiàng)梁不止一次地對他說：“陛下莫急，還不到攻城的時(shí)候。”楚政爽朗一笑，并不回答。項(xiàng)梁怎會知道他的心思，他不是急于攻城，而是急于見到昭樂。

    正是因?yàn)槌且辜娉?，所以?dāng)昭樂到達(dá)唯一洛安與鐘離交界的聯(lián)軍營地時(shí)，第一眼便看到了楚政，以及楚政棉衣上所用的絲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