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憲動作那么明顯, 葉老師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 所以她寫完之后就直接交卷了, 還告訴監(jiān)考老師鄒憲作弊，不信可以查監(jiān)控。你也知道的, 老師們都覺得學霸不會撒謊, 自然去查了，之后就把事實給敲定了。唉，其實我覺得這事兒葉凌沒錯, 但是我們班主任特別嚴格，非要遞申請讓校長把鄒憲給開除。畢竟那時候的‘鄒警官’可不跟現(xiàn)在似的, 他那會兒除了學習什么都干。我要是班主任, 我也不想讓他繼續(xù)留在班里?！?/br>
    江語冰聽完更好奇了, 她用雙手托著下巴：“這鄒警官人生閱歷還挺豐富的，那后來呢，凌兒又做什么了？”

    “我都沒想到葉凌會這么干，她當時給班主任寫了一封信，其實當時我們也都能猜到, 肯定是減輕鄒憲‘罪責’的信唄?！?/br>
    “江老師你猜結(jié)果怎么著？還真是。葉凌在班會課上念了信，可是有很多暗戀鄒憲的女生不買賬啊，她們覺得葉凌肯定是故意的。她先是跟老師打小報告，現(xiàn)在又讓全班同學一起上書為鄒憲求情，這不是又當又立是什么？”

    江語冰那雙澄澈透亮的眸子眨巴了兩下：“又當又立什么意思？”

    “咳……就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粗話粗話，江老師你別往心里去。所以我才說這件事鬧大了嘛。當時班主任聽取葉凌的建議沒有再堅持讓鄒憲退學了，但葉凌呢，是徹徹底底被同學們孤立了。沒辦法，那會兒我們班那些女生一個個都被鄒憲迷得不要不要的。所以要我說啊，那大傻子就是個禍國殃民的主兒?！?/br>
    江語冰不關(guān)心鄒憲，她只想知道此后的葉凌怎么樣了，她問：“后來凌兒的性格是不是就變得特別孤僻？”

    “沒錯，自從被同學們排斥之后，葉凌都是獨來獨往。江老師你應該知道的，其實環(huán)境對一個人的影響特別大，有時候我覺得我也挺壞的，因為怕被別人孤立，所以從來都不敢離葉老師太近……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葉凌那個時候是怎么熬過來的?！?/br>
    江語冰：“那你會不會覺得現(xiàn)在的凌兒和你以前認識的那個凌兒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人？”

    “我也有這種感覺。這么說吧，如果葉凌不是雙重人格的話，我覺得她自從進入娛樂圈之后，一直都在隱忍，她向你們展示的那一面其實是她盡最大努力修飾過的一面?！?/br>
    “可是現(xiàn)在的凌兒沒有那么軟弱可欺，林蕊在劇組陷害我的事情都是她找到的證據(jù)。凌兒不會真的是雙重人格吧？……這個我不能確定，但我能確定的是，她整個人發(fā)生變化的時間就是‘自殺風波’之后?！?/br>
    江語冰開了個腦洞：“也許是經(jīng)過刺激之后，把凌兒另一個人格給激發(fā)出來了？”

    “如果用科學來解釋的話，也就這一個理由能成立……”崔曼曼道。

    江語冰轉(zhuǎn)移話題道：“曼曼，你給我一下鄒警官的電話，我想問問他林蕊怎么樣了?！比绻鑳赫娴氖请p重人格，不管怎么樣她都會等到她痊愈的。

    可如果不是，江語冰也想不到什么別的理由，她決定還是先問問葉凌再作打算。

    “喏，就這個，備注鄒大傻的?！贝蘼噶酥甘謾C屏幕。

    “謝謝你啊，我保存一下。”江語冰指間在手機來回劃動，把鄒憲的號碼保存之后又打了出去。

    她對崔曼曼道：“你先吃飯，我去外面打，一會就回來。”即便是江語冰從沒覺得崔曼曼在說謊，但出于周全的考慮，她覺得自己應該打電話跟鄒憲這個當事人確認一下。

    “江老師好?！彪娫捘穷^的男人噙著笑意，聲音中透露著些微沙啞的質(zhì)感。

    “鄒警官你這是感冒了？”江語冰聽他這聲音，頓時覺得刑警真辛苦。

    “最近在支隊沒休息好。”半個月前，豐渠周遭冷不丁出了兩個人命案子，這倆案子恰好又都歸在他們支隊轄區(qū)，鄒憲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三夜沒怎么睡覺了。晚上餓了就吃泡面，累了就趴在辦公桌上休息十多分鐘。

    他這幾天實在是難受的要命。倒不是因為吃不好睡不好，而是因為這案子遲遲沒出現(xiàn)有用的線索。

    他曾試圖安慰這不是自己的錯，但沒有任何用處，依舊潰敗感爆棚。

    江語冰跟他寒暄了幾句，才切入了正題。

    她道：“想問你一件事，林蕊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的話跟那天晚上挾持你的祝某口供倒是能對上，經(jīng)過我們技術(shù)隊的指紋勘驗，在火災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林蕊的指紋。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路齊風的確是被她殺害的，林蕊因故意殺人罪已經(jīng)被判了刑。但是這案子還有疑點，他們倆之前不是情侶嗎，除了激情犯罪，任何犯罪行為都應該有大大小小的動機……我懷疑林蕊是否受了什么人指使，此案還在繼續(xù)調(diào)查?！?/br>
    “鄒警官，辛苦您了?！奔幢闶橇秩锸芰藙e人的指使，也依舊改變不了她犯罪的事實，頂多是減緩量刑罷了。這未嘗不是個好結(jié)果，鄒憲畢竟是權(quán)威人士，如果真有幕后黑手，江語冰是很相信他能夠揪出來的。

    之后，江語冰跟鄒憲確認了“作弊風波”確實是真的，而且他本人口中說出來的版本和崔曼曼告訴她的一樣。

    “我從來不覺得葉凌有什么錯，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一直都是。從某種意義上說，窮是原罪。如果你知道她經(jīng)歷過什么，就能明白她想追求好的物質(zhì)生活也無可厚非?！?/br>
    從鄒憲口中，江語冰又了解到了發(fā)生在凌兒身上的另一件事。

    那是凌兒小時候在福利院發(fā)生過的事情——小時候的她不僅被路齊風栽贓，還被他關(guān)進了小黑屋里。

    范姨曾經(jīng)告訴過鄒憲，在那之后，凌兒從來沒有自己主動提起過這件事。

    然而葉凌性格發(fā)生那么大的轉(zhuǎn)變，恐怕和這事脫不了干系。

    久而久之的結(jié)果就是，別人都以為葉凌把這事忘了，就連她自己也以為自己忘了。

    可只有葉凌自己知道，那些偶爾出現(xiàn)在她噩夢中的場景，依舊在時不時地在提醒她——這件事對于她來說是個坎，好像怎么都邁不過去一樣。

    路齊風現(xiàn)在死了，倒也應了那句話“惡人自有天收”。

    江語冰無法想象——在路齊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竟然都能做出這種事來。

    聽完鄒憲說的，她便愈發(fā)心疼葉凌了。雖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但是想想也能知道，估計這事兒對凌兒的影響是不可消磨的。

    因為越是恐怖、越是令人懼怕的東西，人們反而記得越清楚。

    這好像就是個不合規(guī)矩的定律。

    其實鄒憲知道這件事也沒多久。他曾利用職務之便，向負責戶籍管理的民警弟兄問到了葉凌的住址——東益福利院。

    鄒憲承認，他的確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葉凌是個孤兒的。

    高中時期，葉凌一直都住校，即便是周末她也不會回去，而是經(jīng)常出入高檔的咖啡廳。那時候的葉凌其實就很招人嫉妒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所以曾經(jīng)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作弊風波”，充其量只能算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根本不是因為崔曼曼說的那些女生喜歡他。

    而他也跟那些女生一樣，一度以為她只是在那里消磨時間。卻從來都沒想過，葉凌穿著打扮得時尚些，只是為了能夠入咖啡店老板的眼，為了自己能夠得到在那里打工的機會罷了。

    在咖啡廳工作一天能夠得到的工資，至少是在學校周邊那些小小的奶茶店打工得到的兩倍。

    那葉凌為什么就不能選擇好一點的地方？

    伏爾泰曾經(jīng)說過“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鄒憲在想，可能導致葉凌抑郁的原因，就是來自他們這些人的嘲諷或冷眼旁觀。

    江語冰禮貌地向他道謝：“我明白了，謝謝鄒警官。麻煩您了，您繼續(xù)忙吧?！?/br>
    跟鄒憲確認之后，她心里那塊石頭才稍稍放下了些。

    無論凌兒是雙重人格，還是說她的抑郁癥沒有完全治愈，這些都是有應對辦法的。

    江語冰決定，自己吃完餛飩就去劇組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