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裁判敲鐘,比賽開始。 溫宛思索著怎么打得自然一點,他還不想讓對面的人傷到自己的臉,開始時只守不攻。在對方發(fā)覺難以近身之后,攻勢越發(fā)地猛,一連的出拳不留間隙。幾分鐘過去后,保持閃避的溫宛已經(jīng)被逼得一只腳踏到了賽場邊緣。 洪龍打紅了眼,拳頭的力道逐漸失去控制,一下就把上半身帶了出去。被又一次順利避開后,導(dǎo)致他幾乎要栽下。這時一直都面無表情的溫宛出手,精準又利落的一肘擊下去。一秒之間,局勢翻轉(zhuǎn),剛才還攻勢洶洶的人砰的直接趴下。場下火速爆發(fā)出熱烈的喝彩叫好聲。 回合結(jié)束。 溫宛這一下沒有收力,給這人一點教訓而已。他擦了擦汗,走回自己休息的一角。 剛才那一招反轉(zhuǎn)出招實在漂亮,臺下的鼓掌和起哄不絕于耳。溫宛順著看過去,在臺下第一排的位置看到了一雙熟悉的黢黑眼睛。 是宋銳。溫宛見他也在看自己,在心底對他笑了笑,臉上卻維持著沒有表情的樣子轉(zhuǎn)了回來。 溫宛舒了口氣,心里好受了一些。 第二回 合的鐘聲響起后,溫宛重整旗鼓。在出手時有了分寸,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無力為繼。 他這次出拳都有些束手束腳,局勢逐漸往一邊倒,觀眾開始有些sao動。在比賽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臺上的青年似乎閃避不利,被對手一拳狠狠擊中在太陽xue的位置。他的頭被打偏到一邊。 臺下一片嘩然。他身體失去控制,順著那一拳的力道往下倒。 為了不遭人黑手,溫宛剛才是自己咬著牙往人家拳頭上湊的。在最后終于正正當當?shù)乇粚Ψ揭蝗蛑小?/br> 那一瞬間他的腦子黑屏了。鼻子里有一股辣辣的沖勁,眼前一花,視野顛倒。 只是在那陣懵然的感覺過去后,溫宛瞬間被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原來被揍的感覺是這樣的。他的世界在那一刻都安靜了,于是模模糊糊地產(chǎn)生了不合時宜的念頭。怕是被揍得不輕。 好歹是完成了任務(wù)。 只是不知道臺下為什么那么吵。他聽到裁判敲鐘,有一抹迅疾的黑影翻越圍繩直接闖了上來,快到他以為是幻覺。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溫宛覺得自己真的出現(xiàn)了幻覺,他看到了洪龍正被一個人按在地上往死里錘。 第11章 溫宛這一昏睡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朧醒來的時候,他腦袋脹痛,只記得自己昏得很沉,期間沒有絲毫意識,他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哪里。 等到恢復(fù)一點清明的時候,溫宛終于能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順便感受到了腦后硬邦邦的枕頭。 冰冷冷的機械音就在這時突然出現(xiàn):“那不是枕頭,是你弟弟的大腿。”的肌rou。 他睜開眼,第一眼就是宋銳正在盯著他看的眼睛。 宋銳看得很專心,墨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時候,像一件生動的藝術(shù)品。 ……難道說他昏迷的時候也是一直被這樣看著的嗎? “宋銳?” 溫宛艱難地回憶起來,這個時候,他自己應(yīng)該是還在完成劇情任務(wù)的。任務(wù)、任務(wù)……一瞬間,他理解為什么小助手正在生氣了。 他這下真的醒了,問小助手:“男主呢?” 這個時候他本應(yīng)該是跟男主在一起的,男主撿到了受傷且昏迷不醒的他。為什么現(xiàn)在他是跟宋銳在一起? 小助手剛才已經(jīng)自己給自己掐了一會人中了,重新提起時依然激動得能當場噴火。 “你倒在臺上之后,這人把你帶下來了,然后他就一直賴在這里不走了!”小助手恨得咬牙切齒,當場生吞了這只狗的心都有了:“不!走!了!男主就根本沒有來的機會!” 它就知道!跟除了男主以外的人走得太近通通不會有什么好下場!這下好了,不是劇情節(jié)點完不成,是根本就錯過了! 這還是為數(shù)不多的溫情戲,飛了,黃了,沒有了。 溫宛一愣。 小助手見他久久不說話,自己也賭氣地靜了音。 溫宛扶著腦袋緩慢起身,頭還是有些沉,萬幸是摸不到有外傷,休息一下應(yīng)該就沒事了。 剛才他還沒有看到,坐起來之后發(fā)現(xiàn),這里就是之前他偷偷把宋銳搬進來的那個單人休息間。 宋銳把他帶來,還有模有樣地學著他,原封不動地把昏迷不醒的他搬到了自己腿上。 見宋銳還在看他,溫宛眨了下眼睛,明知故問:“你把我?guī)У竭@里的?”他溫柔地彎著眼睛,只不過看得出來還有些虛弱:“謝謝你,我好多了,幸虧有你在?!?/br> 對于像這樣被孤立的內(nèi)向孤僻的孩子,必須要多多鼓勵才行。 然而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小助手卻直接炸了:“你還慣著他干什么!這么快就忘了我們被流產(chǎn)的劇情嗎?!” 溫宛小聲辯駁:“別這么說。不關(guān)他的事,他什么都不懂。”在維護宋銳這件事情上,他簡直像個溺愛孩子的大家長那樣理不直氣也壯:“他還是個孩子??!” 小助手:“#%@*##¥¥@*%……@#!……” 它錯了,從一開始它就應(yīng)該讓溫宛離這個人遠遠的,越遠越好。 溫宛問:“我暈了多久?” 這次他不小心問出了聲。問完,一個現(xiàn)實中存在的人聲突兀響起,卑微中帶著些許絕望:“兩個多小時了,這位哥?!?/br> 溫宛一驚,這才發(fā)覺房間的角落里還站著一個人。 因為始終都站在角落里落灰,存在感實在太低,剛醒來的溫宛直接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溫宛見他面熟,回想起來,是上次他去廁所門口找宋銳的時候也找過來的那個奇奇怪怪的人,手里還提著醫(yī)藥箱的那個。 “哥,您看您已經(jīng)醒了,是不是……”那人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個笑:“讓宋銳先到前面去上個場?” 說起來要抹一把淚,自從被二哥派來催宋銳過去,他已經(jīng)站在這里當柱子很久了。宋銳不動他也不敢動,剛剛可是差點親眼見證了這位的殺人現(xiàn)場。 他既不敢回去也不敢不回去。蒼天有眼,這位看起來睡得很舒服的哥現(xiàn)在終于醒了。 這位哥要是再不醒,宋銳一直不上場比賽,下次站在這里的就不是他這個人了。 他不敢惹二哥,更不敢惹上宋銳。攤上這個前有狼后有虎的差事,他被迫直面這個社會的殘酷。 溫宛詫異地轉(zhuǎn)頭問宋銳:“你今晚還要上場?” 宋銳沒點頭也沒搖頭。不知道哪里讓他不滿意了,他皺起眉,陰鶩地看了角落里的卑微小弟一眼。 溫宛啞然,不知道他為什么不高興。角落里的人欲哭無淚,特別狗腿地及時補充上一句:“哥,準確來說是一小時前的比賽,已經(jīng)推到現(xiàn)在了。” 溫宛自責:“都怪我?!彼屏送扑坪踹€是事不關(guān)己的宋銳:“那你現(xiàn)在快去吧,我這里已經(jīng)沒事了。” 角落里的狗腿子小心地把希冀的目光轉(zhuǎn)向宋銳。 宋銳還是沒有動。 角落里的狗腿子又把希冀的目光轉(zhuǎn)向溫宛。 溫宛以為他是還在擔心自己所以不肯去,不免心生感動。他溫聲勸道:“我都已經(jīng)沒事了,你看,什么事都沒有。” 沒人猜到,現(xiàn)在的宋銳只是深覺自己虧了。剛才他已經(jīng)按照溫宛的方法那樣對他了,他怎么可能現(xiàn)在走?別的他不管,現(xiàn)在怎么也該輪到他了。 溫宛說:“快去吧,我哪里也不去,就在這里等你回來?!?/br> 一只細軟柔膩的手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 宋銳從來都沒被人摸過頭。不過這次略有不同,當頭頂一根根短而硬的毛茬被他的手撥動,一陣電流般的酥麻便沿著脊梁骨往全身亂竄。 宋銳呼吸粗重了一秒。 “好不好,嗯?”他軟軟的尾音仿佛帶上了小鉤子,宋銳下意識便要跟著他走。那只手的溫度就撤開了。 在溫宛和角落狗腿子的目光下,宋銳又沉默了一會,他終于動了。 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個眼熟的半透明盒子。 溫宛認出是自己上次拿來給他裝曲奇的那個。只見宋銳手中盒子不知為何已經(jīng)變得破破爛爛的,看起來隨時要四分五裂,里面只剩一層餅干碎屑。 宋銳把那個快散架的盒子伸到溫宛面前。 溫宛一愣,這個盒子明顯已經(jīng)不能用了。但是他一想到盒子已經(jīng)快要報廢了,但是宋銳卻還一直保存著等著拿給他,不覺就又開始對宋銳心軟。 至于盒子能破成這樣當然是質(zhì)量問題,和他的弟弟沒有一毛錢關(guān)系。 他于是也同樣鄭重地把那個破盒子接過來,溫和道:“好,下次再做給你吃?!?/br> 宋銳這才動身,和那個卑微小弟走了。 走之前卑微小弟殷勤地幫溫宛帶上了門,懂事道:“哥,那您好好休息?!?/br> 任務(wù)完成的曙光在望。他的聲音中不再只有卑微,甚至暗含一絲終于能挺直腰桿的喜悅。 不管里面這位哥是誰,他只知道能馴服宋銳的人肯定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不僅不能得罪,從今天起這位哥就是他的親哥了。 二哥今天的運氣不好,導(dǎo)致脾氣見長,任何湊到跟前去的人都免不了一頓罵。他還罵罵咧咧地下了死命令,以后宋銳的針每天藥量翻倍。 誰讓他今天突然毫無預(yù)兆地發(fā)了病。好家伙,從那一抹黑影刷的翻過圍繩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那小瘋子動作快得可怕,周圍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卡著脖子把人麻袋似的摜到地上開始了一場單方面的暴揍。 當時那接二連三的拳頭的聲音,圍觀群眾光是聽著都覺得劇痛。等到幾個人圍上去七手八腳地把人強行扯開,前后不超過半分鐘的時間,地上的洪龍一張臉已經(jīng)血rou模糊到可以當場拍恐怖片。眾人看得直吸冷氣。 鼻梁骨肯定是折了,裂骨戳破了血管,血滋滿了一臉,腥紅色倒灌進眼球,事實上,其中一只眼窩已經(jīng)詭異地凹了下去。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臉上的驚懼。這是人干的事嗎,這是人類該有的力氣嗎。 這樣一回想,當時的場面簡直是千鈞一發(fā),難以想象要是上去晚了一秒,這個人大概是可以不要了。 一旁的瘋狗即使被幾個人強硬拉住,卻還在狠勁掙脫,后面的大漢幾乎要拉不住他。發(fā)出的動靜已經(jīng)讓幾人嚇得不敢再看。 立刻有人跑去找了宋銳的經(jīng)紀人老二過來收場。所有人都以為當時是瘋狗突然發(fā)病。也在現(xiàn)場的小弟,也就是他,還記得自己當時腿軟得不輕。 他之前見過溫宛。于是當時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或許瘋狗當時根本就不是犯病。 * 溫宛一個人留在安靜的休息室里,他重新躺了回去,順帶用手臂擋住了眼睛。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有些疲憊,可能是挨了那一拳的后遺癥。 小助手現(xiàn)在心情差極,暫時不想理會溫宛。剛才在溫宛昏迷的時候,它又逐字逐句地翻過了一遍原劇情,企圖從里面找到劇情偏移的線索。 之前它就寫了一份報告遞交上去。反常的是,這次上報之后,以往都很重視這種簍子的總部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卻遲遲沒有下達指示。隨著時間線的推進,如果不及時補救,劇情只會越跑越遠。小助手只收到了一封官方的回復(fù):“靜觀其變,靈活應(yīng)變?!?/br> 說了跟沒說一樣!它還能怎么辦,小助手咬咬牙,現(xiàn)在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一人一助手都沒有再說話,溫宛維持那個姿勢沒有再動。氣氛一時安靜下來,這一靜就是很久。 久到小助手都以為他睡著了。 它檢查完自己的收件箱,確認依然沒有總部的消息。一不小心就瞥到了溫宛那被手臂遮擋之下的泛紅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