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珣哪里知道哪里有租金便宜的房子，他倒是有院子可以租給王明，不收租金也使得，但王明他也不敢去住啊。楊嶠倒是有好地方推薦給他，就是他現(xiàn)在住的房子，原本在翰林院當(dāng)值，在雅安巷住著也算恰當(dāng)，遠(yuǎn)近也合適。

    現(xiàn)在他去了京兆尹，離的遠(yuǎn)了不說，和大家都不是一個系統(tǒng)了，低頭抬頭的，親近也不合適，不親近也不合適，楊嶠早就想搬家了，嗯，就搬到京兆尹后面，一條巷子后就是京兆尹大獄，神鬼勿近。

    “你這房子之前不是住的劉山，住過死人呀?！蓖趺饔行┆q豫。

    “那我住在這還連升了兩級，這可是升官發(fā)財自帶財氣的宅子?！睏顛f。

    “不是，我無所謂，只是我娘，我媳婦都是弱女子，住在這里怕有妨礙。”王明說。

    “怕什么有妨礙，請個高僧來念一夜經(jīng)就是。”柳珣開口說。王明里里外外看個夠但直到最后也沒確定要不要，在他走后柳珣悄悄問楊嶠，“那檐下的東西有人動過沒？”

    楊嶠搖頭。

    柳珣聞言蹬蹬蹬的就跑過去了，楊嶠跟上，就看他被胡蘿卜吊著轉(zhuǎn)圈似得的好像再找什么東西，“找什么？”

    “鏟子鏟子。”柳珣碎碎戀說，后來發(fā)現(xiàn)一塊破瓦片，就挽起袖子撿來蹲在那階梯前，準(zhǔn)備把那幾個金錠子，楊嶠上前也蹲下，抓住柳珣的手，“我都說了這是一個自帶財氣的宅子，就留在那吧?！?/br>
    “這樣猶豫財氣飛走了也很正常?！绷懻f，“你住在這好好地，既然升官了，那也該發(fā)財了。宅子是好宅子，如果他住進(jìn)來沒升官也沒發(fā)財，那就是不是宅子的問題了?！?/br>
    楊嶠笑，抓著柳珣的手卻沒松開，另一只手接過他手里的瓦片，“我來挖吧，仔細(xì)割了手?！?/br>
    楊嶠挖了四個出來，最后還是留了一個在原地，“留一個旺宅吧?！?/br>
    柳珣點頭同意，他只是不舒服王明總說這房子之前住過死人，會妨礙人，那楊嶠在這住了那么長時間算什么。

    楊嶠把錢拿到南山寺的香堂，南山寺長年累月在山腳下施粥，這錢也能施上大半年的好粥，云機(jī)和尚對楊嶠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當(dāng)朝果然民富國安，即便翰林院也有如此豐厚的油水，楊施主這官當(dāng)?shù)暮茫?dāng)?shù)拿??！?/br>
    “無需對我含沙射影，錢這個東西雖好，我還真不怎么看重?！睏顛f，“這是懷玉的功德，你早晚都替他念三遍平安經(jīng)，算是感謝他捐的香油錢?！?/br>
    “懷玉？”云機(jī)說，“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柳衛(wèi)玠，他和你要好，怎么也不替我引見引見，聽名字就是個妙人，肯定比總會在我這挖酒的你可愛的多。”

    “你是在南山寺躲久了，忘記曾經(jīng)看殺云機(jī)的日子了，嗯？”楊嶠說，“和尚你凡心未了，便是當(dāng)花頭和尚，也請老實些吧。”

    “楊施主慢走，貧僧不送?！痹茩C(jī)雙手合十說。

    “入秋的柿子酒，是不是到了起壇的時候？”楊嶠問。

    “你說我是花頭和尚，還想肖想我的酒，楊施主，貧僧并不是那么好性的人?！痹茩C(jī)說。

    “嘖嘖，真是小氣?！睏顛f，好在他對果酒并不很喜歡，也就不強(qiáng)求了，尋了云機(jī)埋酒的地方起了一壇走了。

    氣的云機(jī)在后跳腳，下次一定要把酒藏到一個楊嶠找不到的地方。

    楊嶠得了新酒，請柳珣到家中吃喬遷飯，楊嶠慣會吃，家中廚娘手藝自然不差，青袖從得得兒那得知柳珣愛吃甜辣口，廚娘再投其所好，只兩個人的喬遷宴吃的也是有滋有味，兩人都是千杯不醉的量，喝到盡興也只是微醺，非常舒服。

    柳珣放下筷子，從袖兜里拿出一小本來，楊嶠扶額，這本小冊子他都看膩了，柳珣自己裁了紙做的本子，上面寫些他看京兆尹的積案引發(fā)的一些小想法。

    “含章兄，我有疑惑。”柳珣說，慣例的固定句式開口，“如果尸體有一樣的特征，是不是就能斷定是連環(huán)作案？”

    “是的?！睏顛f，“滅門和連環(huán)都是很惡性，比起滅門，連環(huán)作案的的人更殘忍，滅門可能是有血海深仇，可能是一時沖動，而連環(huán)殺人則是更冷靜的知道自己在做違法之事?！?/br>
    “非常之殘忍。”楊嶠說。

    “那你說，前年京郊上吊在枯樹上的紅嫁娘，去年羅家灣以跪姿死的婦人，和今年在王家村的死的女子是不是連環(huán)做案？”

    “前一個因為同為大紅的衣裳？后一個因為死的姿態(tài)？”楊嶠說，“只憑這兩件是不能說連環(huán)做案。”

    “我就覺得他們有聯(lián)系。”柳珣說，“紅衣嫁娘落單的機(jī)會很少見，以跪姿溢死的也不多見。”

    對于柳珣這種純憑直覺的說話，楊嶠也沒說掃興的話，反而帶著他去翻這兩件案的舊資料。

    “大人，楊大人，發(fā)生命案了?！庇醒靡蹃砬脳罡拈T。現(xiàn)在楊嶠住到京兆尹后面，找人方便多了。

    楊嶠看看滴漏，這馬上就到宵禁的時候，柳珣一咕嚕的爬起來站好，看著楊嶠，“出人命了你不去?！?/br>
    “去?！睏顛f。

    發(fā)生命案的地方在東牌坊大街，在深夜人跡稀少的大姐上，一個穿著紅裙的女子跪在道路中間，頭低垂著，一截繩子從她頸后長長的伸到地上。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人立馬去告知京兆尹，等楊嶠和柳珣到現(xiàn)場時，已經(jīng)有聞訊過來看熱鬧的人拎著燈籠圍了三圈。

    “都散了都散了，馬上就要宵禁了，莫非還想去京兆尹大獄睡上一晚不成?！辈铑^大聲的吆喝著。

    圍觀之人議論紛紛，“是不是鬼殺的？”

    “也許是自殺呢？”

    楊嶠看到現(xiàn)場后就看著柳珣，“看來你這個連環(huán)作案的直覺蒙到了。”

    “誰這么殘忍？”柳珣說。

    第29章 玲瓏骰子（六）

    楊嶠讓人把尸體拖回去，另外的人分兩批，一邊去找目擊證人，一邊去查探死者的身份。柳珣自然是要跟著楊嶠走的。京兆尹有另外的仵作，楊嶠自己經(jīng)手的死者都喜歡親手驗尸，仵作知道有些大人常年查案，是知道一點仵作知識的。但像楊嶠這樣比經(jīng)年老仵作都要老練的人還是少見。

    第一次楊嶠作為少尹去義莊驗尸，被仵作嫌麻煩的扒拉到一邊，現(xiàn)在楊嶠再去，仵作奉上圍兜和套袖，默默到一邊站著了，楊嶠有需要才上前來。

    柳珣第一次到義莊來，義莊燃了很重的檀香來蓋下尸體拜訪在一起發(fā)出的味道，柳珣一只邁進(jìn)去又跨了出來，楊嶠回頭，“要不然你在外面等，我很快就出來?！?/br>
    柳珣搖搖頭，從袖子里拿出汗巾綁在鼻下，深呼吸幾口后才跨進(jìn)去?？上攵獏^(qū)區(qū)一條汗巾自然掩蓋不了那種氣味，進(jìn)去后柳珣偏頭干嘔幾聲，覺得頭都暈暈的。仵作看了一眼這金貴的跟班，嘖嘖一聲，從斗柜里找出一點陳皮糖，“含著這個，聞慣了就好了。”

    楊嶠想伸手制止的，柳珣金嬌玉貴的，這種市井的東西怕他吃了腸胃不好，沒想到柳珣倒是心大，一接過來就放嘴里去了，還笑瞇了眼睛對他說，“是甜噠?！?/br>
    楊嶠無話可說。

    婦人并無多少傷痕，檢查身體的時候柳珣飛快瞄了一眼，“好像沒有被虐打的痕跡。”

    “少了一個相似處，是不是不是連環(huán)作案？”柳珣自問自答說。

    “雖然沒有鞭痕。”楊嶠說，“但是前胸后背都有被踩踏的痕跡，這也是被虐打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