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珣一臉茫然，喬氏到底心疼兒子，拍打柳梁，“你嚇著兒子了?！钡玫脙憾酥鵁崴M(jìn)來，喬氏親自擰了帕子給柳珣凈臉，還未說話眼淚就脫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我兒高中了，娘知道你一定能行的?！?/br>
    “我考上了？”柳珣才回過神來，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笑顏開道，“這是好事，娘你怎么哭了?！?/br>
    “這是高興的。”喬氏端詳著他的臉，“我兒子出身公府，生的英俊，為人大方，如今又是高中進(jìn)士，再沒有比我兒子更優(yōu)秀的人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柳珣笑開了眉道，“還是有比我更優(yōu)秀的，比如柳璟?！?/br>
    “臭小子?！绷盒χ盟念^，他們父子并不如常見的富貴父子，倒和平常父子一樣無話不說親密有加，“起來換衣服，等會你祖母要叫你了?！?/br>
    “大哥中了嗎？”柳珣邊在喬氏的幫助下更衣邊問。

    柳梁聞言皺眉，“我沒問，得得兒，得得兒~~”得得兒頭一個回來報喜，柳梁順手就扔了一個荷包賞他，此刻他正在外間數(shù)著荷包里的東西，是老爺外出用的荷包，有銀錠子也有銀票，發(fā)了一筆小財?shù)牡玫脙簶纷套痰?，聽到屋?nèi)有人叫，把荷包往懷里一揣，顛顛兒的進(jìn)去。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少爺高中了一榜第十名，來日殿試揚(yáng)名，金榜題名狀元游街?！钡玫脙阂贿M(jìn)來先對少爺賀喜說著吉祥話。

    “說的好，賞?！绷焊吲d的說。

    喬氏笑著偏頭，她的大丫鬟拿出一個包裹給得得兒，得得兒正笑著，柳珣問他，“你去看榜，可見著大少爺?shù)拿?？?/br>
    得得兒笑聲一頓，“我和尤大哥一起去的，他從后看，我從前看，我看到少爺?shù)拿志褪裁炊碱櫜坏昧?，一路跑回來了，后面的我也沒見著?！?/br>
    “嘖嘖，要你何用?！绷懻f。

    這時尤大家的從門口進(jìn)來，“我家那個回來了，想給少爺報喜?！?/br>
    “這報喜的事還要通報什么，進(jìn)來就是。”柳梁說，等尤大進(jìn)來，他笑著點(diǎn)著他的鼻子說，“你個老腿，我特意給你個討好的差事，你還跑不贏人家小年輕?！?/br>
    “我看見得得兒高興的樣子，知道少爺肯定是榜上有名，本也是歸心似箭，想到少爺也許想知道榜上還有誰，就把榜都看完了再回來?！庇却蠖硕苏懝蛳?，磕頭大拜，“恭喜少爺高中，一榜第十名，耀祖揚(yáng)宗?！?/br>
    “尤大哥快起來?！绷懙人话莺笥H自上前把尤大扶起來，“下次莫要如此了?！?/br>
    “這可是頭等的喜事，柳家五代出了兩個國公，一個輔國將軍，一個貴妃，可正兒八經(jīng)的進(jìn)士，少爺你可是頭一個。”尤大說說，“這可得回河州老宅開祖祠告慰先人?！?/br>
    柳珣面色一淡，“大哥不曾中？”

    尤大沉默的搖搖頭。

    氣氛一下變得尷尬，柳梁拍大腿打破僵持，“他考不中來年再考就是，難道他沒考中就不準(zhǔn)我兒子考中了。”

    “珣兒，咱們該慶祝慶祝，該喝酒喝酒，一榜十名，我兒說不定真能弄個三甲當(dāng)當(dāng)?！绷盒φf。

    “老爺，侯爺請你去正堂，敲鑼打鼓的人來報喜了，侯爺讓開了主側(cè)門進(jìn)來?！痹鹤永镉腥苏f。

    “就來?！绷簯?yīng)聲道，對喬氏說，“夫人，也送些紅線銅板到正門那，侯夫人大概也沒準(zhǔn)備多少，咱們自家兒子的喜事，花多少錢都高興?！?/br>
    “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小氣?！眴淌相恋?，見柳梁不準(zhǔn)備更衣就起身就道，“還是換身衣服再去吧?！?/br>
    柳梁看著兒子，曾經(jīng)的嬌氣包如今也已經(jīng)身高和他持平，如果這個時候柳璟也在，他就再沒有什么憾事了，柳梁握著柳珣的肩說，“我有這么一個兒子，不需要穿什么新衣華服?！?/br>
    京城郊外南山寺，前頭古剎大佛，檀香繚繞，鐘鼓聲合著念經(jīng)聲，后頭是居客小院，一樣的禪房，一樣的竹林，竹林深處八角亭，兩人正在對弈，一個玉面和尚，一個青衣儒士，和尚持棋吃子，“今日仿佛是春闈放榜的日子，含章確實(shí)好定力?！?/br>
    “凡事已盡全力，結(jié)果如何，又有什么重要?！比迨空f道。他看面相不過二十出頭，卻別有一股沉穩(wěn)，兩鬢刀裁，劍眉斜飛，點(diǎn)漆朗目，山根寬厚，梁高不露骨，無情薄唇，不笑時如冰銳利，一笑起來又變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少爺，少爺。”小廝青袖的聲音從遠(yuǎn)而近，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興奮，“少爺中了，一榜第一名，少爺中了會元。”

    玉面和尚淡定的把手里的棋子往已經(jīng)成頹勢的棋盤上一扔，“恭喜楊居士，如此定力，原來早已胸有成竹。”

    楊嶠微笑著把棋盤復(fù)位，把搗亂的棋子一一撿出，“棋盤既然起了，就把它下完，堂堂南山寺和尚，如此小氣可是不好。”

    “我不過是個游方和尚，恰好在南山寺掛單，被你聞風(fēng)趕來，我就這么點(diǎn)好東西你是一點(diǎn)都不想給我留?！庇衩婧蜕薪锌嗟?。

    “既然決定做個和尚，就得默守清規(guī)，酒這阿堵物就讓我這個塵世中人幫你吧?！睏顛┏欠较蚩戳艘谎邸！耙院蟊闶悄阆胛襾?，怕也是沒什么機(jī)會了?！?/br>
    他的抱負(fù)，終將在那里開始。

    第3章 誰家少年足風(fēng)流〔修〕

    鎮(zhèn)國將軍柳浩，比柳梁只大了六歲，身形瘦削，面容凄楚，看著比柳梁大了十幾歲都不止。面白唇青，氣血不足的表現(xiàn)，看著別說他的兄弟們，就是比起已經(jīng)七十多的老太太，也不敢說一定等活過她。

    柳家雖是勛貴，生來就是富貴鄉(xiāng)，但是家里能出了個進(jìn)士，在勛貴家，榮耀不下于出個宮妃。

    柳浩拍著柳梁的肩，面色多了些潮紅，是高興的潮紅，看著氣色都不似個病鬼了?！矮憙菏莻€好的，讓他回頭來我房里還有幾副好字畫，任他選。”

    “那怎么使得?！绷盒ξ簧跽J(rèn)真的推據(jù)道。柳浩是嫡長子，天然身份比他們珍貴，但是柳浩對四個弟弟都一視同仁，所以關(guān)系還不錯。

    “老爺，下巷子的族人老爺們遞帖子來了，說是要來賀進(jìn)士公?！币还芗疫M(jìn)來說，“還有眾姻親親故都派了長隨送禮物來了?！?/br>
    “是啦，要置席慶賀才是?！绷普f，“擺上他七天七夜的宴席。去。去請成福班的來府上唱堂戲，他班里的三個角，一個都不能少。”

    “老爺老爺?！绷坪土哼€有管家三個興致勃勃的商量怎么擺席慶祝時，一個小廝連滾帶爬的進(jìn)來。

    “什么事著急忙火的，慌慌張張也不嫌丟人？”管家先啐道，個沒眼色的。

    “老爺，大少爺，大少爺他吐血了，老封君讓老爺趕緊下帖子去請?zhí)t(yī)?！毙P說。

    “怎么就吐血了？”柳浩不解。

    “大哥，先別問那么多，救人要緊，趕緊讓人去請?zhí)t(yī)?！绷捍叽俚馈５裙芗夷昧颂尤フ埩?。

    柳浩才后知后覺，“柳瑯，他是不是又沒中？”

    柳梁沉默著默認(rèn)了。

    柳浩嘆氣，“哎，他大概是沒這個命?！?/br>
    “這心氣兒也太小了?！绷茡u頭，往年落榜也沒吐血，這會和弟弟一起考試，就要死要活的。他看著柳梁，“也別慶賀了，老太太掛著心，你這邊慶祝她要說點(diǎn)什么，耽誤的是珣兒的前途?！?/br>
    “弟弟省的?！绷赫f?！拔揖筒蝗タ此耍獾美先匆娢疫€說我是故意去看熱鬧的?！崩先抢咸牡诙樱?dú)得柳母喜愛，老大老四，一個長子一個幼子都比不得他，更別說其他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