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行萬里_分節(jié)閱讀_84
當啷。 靜謐的房梁之上,長刺脫手落地的聲音格外明晰可聞。那灰衣殺手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緩緩倒下了。 “我殺過千千萬萬的人,如今也難逃一死,哈哈哈!” 他放肆輕狂的大笑起來。 晏無意走上前,殺手閉上了眼睛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料到男人只是拾走了掉落在地的長刺,并未動他分毫。 “為何不殺我,斬草除根?” 他強撐著支起身子,看著那個頭也不回的身影,費解地問道。 “沒用的?!?/br> 那個男人卻只是擺了擺手,撂下句莫名的話。 晏無意一路面沉如水,待到他回到二人藏身的地方,年輕的教書匠見到男人后欣喜又焦急地撲上來:“那個小孩,他發(fā)高熱了!” 晏無意呼吸一滯,腦子里頓時將之前的萬般雜亂念頭拋得遠遠的,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仔細扶起少年查看。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剛才突然像是被靨住了似的,” 年輕人擔憂不已,“不停翻滾著胡亂說話,‘好疼’,‘我想死’,‘救救我’之類的。怎么辦,他會不會死?” 說到這里,年輕人聲音已經(jīng)有些顫了,蓋因少年剛才發(fā)病看起來太可怖了。 “放心,他不會死?!?nbsp;男人面色平靜,輕聲又殘忍地說道:“他會長命百歲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有朋友問我關(guān)于攻為什么不殺人的問題。 我想說,凡事皆始于一,殺一個人對于老晏來說是非常容易的,但是殺完人之后呢?再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下意識就會想以殺人的方式來解決。殺人多方便,只要處理好后續(xù),豈不是一了百了?可是,我想寫的并不是一個以暴制暴的人,因為這樣是絕對不會帶來真正的和平的。我不想寫一個主角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的世界,這不符合邏輯233333。 第68章 此處有言 燭火通明的大堂內(nèi),彌漫著一股淺淡的血腥氣。黑黢黢的影子被無限放大投在墻上,每一個人走動間都好似在扭動一般詭異。高座之上的俊美男人面無表情,緊緊盯著那已然空曠的行刑架,沉默不語。 在這樣凝重的氣氛之下,肥胖的使官連口大氣都不敢喘,他輕柔地端起茶碗,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口甘冽的茶水,緩解了一下喉間的澀痛。 “殿下.....?” 他遲疑了一瞬,小聲問道,“這是?” “使官不必在意,只是兩個不速之客而已。” 王座上的男人猛然回過神,他轉(zhuǎn)過頭笑著說:“竟讓王大人看到這樣的場面,實在是本王招待不周?!?/br> “不敢當,不敢當?!?nbsp;使官連連擺手,他余光瞟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男人,心里怦怦直跳,最后終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問道:“殿下,您是否心里已經(jīng)有些成算了?” 他問出這個問題之時,就已知自己偕越。但是實在是無法了,就在今年三月末梢,他的小兒子跟著定北候家世子把永寧候家的世子打了,本是件說些場面話賠點錢財就能揭過的小事,偏偏他們家那個討債的孽子將世子打了之后扔進了河里。那會兒春寒料峭的,河里還結(jié)著薄冰呢,世子被撈起來之后便發(fā)了高熱。現(xiàn)在還時不時咳嗽虛汗,儼然是傷了根本了。 因為這件事,他和永寧候家算是徹徹底底結(jié)了仇,原先王使官還在擔驚受怕,生怕永寧候耍什么手段,卻一直遲遲沒有動靜。還沒等他放下心來,自己卻被發(fā)配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大漠,據(jù)說還是太子向圣上引薦的。在來的路上,王使官咂摸了一下,才回過味來,那永寧候家的嫡女不就是太子的側(cè)妃之一嗎! 被推上了離‘正道’相反的戰(zhàn)車,王使官又氣又恨,不得已才開始百般討好起恭王。他原先也不太看好這個不聲不響的四皇子,無他只因這位早早就出宮封府的王爺太過平常了。王使官從未見過這位王爺,但也知道不少他的事跡。無論是從軍還是開倉放糧,都看上去平凡至極。與其他人一般無二的功績、與其他人一般無二的仁德名聲,哪里比得上驚才絕艷的太子來的穩(wěn)妥? 可是這樣的想法一直維持到那一日,使官見到了恭王本人。王大人在朝堂之上與幾個人針鋒相對,為恭王手下的一個將領(lǐng)說了些好話,由此入了他的眼,四月的春宴便有了這位使官的一席之位。 王大人坐在廳里,一邊應酬,心里還掛念著帶來的嫡子嫡女在□□怎樣。正憂愁著,就聽有人通傳,恭王到了。他連忙起身相迎,打眼一瞧,頓時驚在了原地。 與時年尚且青澀的太子相比,這恭王早已有了成熟穩(wěn)重的模樣。樣貌身形無一不佳,雙眼暗斂流光,低頭一笑都是春風模樣。王大人心里暗暗稱贊,單看外表來說,這恭王是陛下所有兒子里最肖□□時的。 只是不知內(nèi)里怎樣,還未想完,就聽恭王溫和地邀他手談幾局。王大人愛棋如癡,自然興奮應允。宴后兩人廝殺半宿,各有輸贏。王大人是越下越心驚膽戰(zhàn),這恭王眉眼俊美如畫,通身氣派溫和,誰能想到棋風竟是如此的狠辣? 他再一低頭看向棋盤,自己所持的白子幾乎被絞殺大半,只剩零星的幾個子孤單地縮在角落里。王大人驚疑不定地抬起頭看向面前的男人,躊躇道:“殿下......?” “今日王大人挺身而出,為本王的將領(lǐng)說話?!?nbsp;恭王神色淡淡,手中還捏著枚墨玉的棋子,“本王甚是心悅,倒是永寧候太不識趣了。” 此時,再愚鈍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了,王大人面色變了幾度,最后定格在了笑容上:“殿下可要為我兒做主,他永寧候真是欺人太甚!” “那是自然,” 恭王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墨玉棋子,露出個滿帶深意的笑來,“本王也最是討厭仗勢欺人者?!?/br> 得了這份保障之后,王大人那顆高高懸起的心才飄著落到實處。從今日這幾局手談就能看出來,恭王絕非池中物,若是一朝得勢,往日里那些將他看成踏腳石的人還不知還會怎么樣呢。自此以后,王使官便開始暗里為恭王做事,當他真正接觸到那張覆蓋著整個朝堂的關(guān)系網(wǎng)之時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起竟然大半個朝廷里的官員都和這位不聲不響的王爺有關(guān)。 此等心機手段著實讓人欽佩,也許......也許恭王殿下與那大寶之位只有一步之遙了。王使官心里越發(fā)得意起自己的選擇來,這可是從龍之功??! 另一邊,年輕人震驚地看著男人不知用什么手段給高熱不止的少年退了燒,然后一把將孩子抗了起來,他猶豫道:“我們現(xiàn)在要出去了嗎?” “我姓晏,名無意,” 晏無意忽然想起這個問題,轉(zhuǎn)過頭問道,“你叫什么?” “呃......洛清清。”這名字帶著股女子的柔美氣息,見男人挑高了眉頭,年輕人尷尬不已,忙又說道:“大哥叫我仲書就行,這是我的字?!?/br> “行,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 晏無意一邊往前走,一邊分心說道:“一是和我去房間里將一位故人尸身帶出來,二是在這里等著,我很快回來。” “大哥,我跟著你!” 他話音未落,洛仲書就已經(jīng)做出了決斷,這里這樣危險他實在不敢一個人呆著,萬一來了個殺手將他這條小命了解了呢? “有膽色,可千萬別發(fā)出聲音??!” 晏無意笑了起來,一把抓著年輕人的領(lǐng)子就向下沖,洛仲書被嚇了一大跳,剛想喊又想起男人的叮囑,忙捂上嘴。 離晏無意安放小個子尸身的房間越近,所見的人也就越少。洛仲書四處張望了一下,瑟縮著腦袋叫道:“大哥......” “嗯?” 晏無意仔細辨認著方向,低低應了一句。 “你武功這樣高強,是咋被抓到這里的?” 洛仲書困惑不已,男人身影高大孟建,一看便知武功上乘,這樣都能被抓到這里來,實在是沒天理。 “我是來找人的,” 晏無意頓了一下,笑了起來:“來找一個偷偷逃跑的小孩兒。” 洛仲書的目光在大頭朝下被扛著的少年身上停了一瞬,頓時變得了然起來,他的想法很簡單,只要男人有比自保更高的能力,那么帶他出去應該也是綽綽有余的。 他們穿過漫長黑暗的回廊,走到了最初的那個房間,小個子仍然如晏無意離開之時那般靠坐在墻角。他臉上掛著個淺淡的微笑,大開的肚腹被男人細心地拿衣服蓋好了,尸身雖有些僵硬但仍然是如生時的樣子一般。 “李若!” 晏無意還未來得及上前查探,身旁的年輕人已耐不住驚叫聲,他倒吸一口冷氣,三步并作兩步撲上前,緊緊握住小個子的手,“李若,李若!” 那仿佛沉睡著的人卻完全不會應聲了,洛仲書也意識到了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他顫抖著手緩緩掀開蓋在小個子肚腹處的衣服,看到那傷疤時,他哀叫一聲,頓時落下了淚來。 “節(jié)哀順變,” 晏無意垂下眼,他雖不想上去打擾別人的哀傷,可是若是由著年輕人在這里哭下去,只怕追兵會趕上來。于是他誠懇地說道:“當務(wù)之急,是先帶他去安葬?!?/br> “你、你說的對,” 洛仲書揉了揉紅著的眼角,咬著牙背起小個子的尸身,“我們得先出去,再想辦法把李若.....李若安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