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行萬里_分節(jié)閱讀_42
“二位公子,好了嗎?” 她似乎已經收斂好了情緒,這時看起來已是十分從容嫵媚的樣子,如果不是微紅的眼眶和依舊蒼白的臉色,晏無意怕是要以為之前見到的那個崩潰哭泣的女子是自己的錯覺了。 “姑娘請稍等,就來了?!?nbsp;二人對視一眼,溫述秋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前去開了門,嗔奴有些急切地問道:“現(xiàn)在能去嗎?宮主她又有些不舒服了。” “自然可以,姑娘帶路吧?!?nbsp;溫述秋也不推脫,粗粗收拾些東西,兩個人便一同跟著嗔奴走了。 通向九層塔的路并不算太短,三人都有功夫在身,于是皆使出了輕功。嗔奴一想到宮主的病便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步伐格外的快,晏無意耳尖,聽出了她急躁的內息聲,有些不解地偏頭悄聲問道:“那個病真的很難受嗎?” 溫述秋搖了搖頭,說道:“沒看過實際之前我也不好說?!?/br> 說話間,三人便落在了塔前的沙洲上,晏無意發(fā)現(xiàn)那些守衛(wèi)只是走來走去,并不關注塔里的情況。 他心里暗道一聲奇怪,面上卻不動聲色,隨著女子的腳步走進了大殿。 大殿的四個角落放著四盞造型別致的青銅香爐,展翅欲飛的鶴喙里吐出團團的煙霧。那氣味清淡雅致又帶著些苦澀的后味。 嗔奴見兩個人紛紛皺眉,笑道:“無礙的,這是我們宮主最愛的香,名字叫——” “獨活?!?/br> 溫述秋看著那飄渺的煙霧,輕聲道。 “公子如何知道?這香可是我們宮主親手調的......” 嗔奴不解地看向他。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罷了?!鼻嗄晷α艘幌?,并未多言。 木制階梯已然老舊,每踩一步都會發(fā)出些聲響。 當風聲、吱呀聲與鈴聲混合在一起,就好像是這座古老的塔在為客人來訪而昭告一般。 通向塔頂?shù)穆肥致L,周而復始的樓梯看上去遙遙無盡頭,晏無意打量著周圍,到處掛著素色的紗幔,底端墜著金色的鈴鐺,鈴聲清脆又神秘。同時他也一直注意著一旁的溫述秋,青年似乎從進到大殿來就有些不對勁。 晏無意悄悄伸手,輕輕勾了勾他的小指,又在青年掌心撓了撓。 “噓,別鬧?!?nbsp;溫述秋回過神來,低聲說道:“我沒事?!?/br> 他面色間雖然還是常見的溫和神色,卻有一分不易察覺的困惑。兩人心神各異,還未多言,第九層便到了。 “二位公子,到宮主所居的地方了?!?nbsp;嗔奴轉過身來,盈盈一拜,為二人推開了門。門后是個樸素的房間,一個身著青質連裳的身影伏在桌邊,一動不動。還未等二人看清,便見嗔奴驚呼一聲,三步并作兩步上前扶起那個女子。 “宮主!” 她半扶半抱起那女子,淚止不住又流了下來,“宮主,宮主!” 溫述秋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此時也顧不上是不是有詐,急切說道:“姑娘快將她抱到床上去?!?/br> 嗔奴吸了吸鼻子,一把抹掉臉上的淚,像是對待易碎品一般安穩(wěn)地抱起女人,再輕輕放在床上。情況緊急,溫述秋顧不上許多,直接上前把脈。 他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嚴肅之中又有些不忍。嗔奴看著他的表情,美目中又重新聚起了水光,她顫抖著想開口,又躊躇著不敢開口。 “她怎樣?” 晏無意替瀕臨崩潰的女孩問了出來。 溫述秋只覺得心里堵得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低聲道:“雀啄脈。” 話音剛落,嗔奴驚喘一聲,本就單薄的身影更是搖搖欲墜。 雀啄脈,如雀之啄食,連連湊指,忽然止絕,良久復來,死脈也。 嗔奴悲上心頭,淚卻流不出來了,一個勁兒的梗在喉間。 她想否認,想懷疑,但卻騙不了自己。 “.......能救嗎?” 她深吸一口氣,鎮(zhèn)定問道。 女孩眼睛里的光太過明亮,溫述秋不想眼睜睜看著那光黯淡下去,只好微微斂目,站起來行了一禮。 嗔奴不管不顧地上前,正要拉住青年時,卻見床上的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嗔奴.....莫鬧?!迸舆€未清醒,卻已經聽到了女孩的聲音,她那仍有些朦朧的目光掃過了屋內的人,突然定住了。 “師姐.....?” 她不確定地輕喚一聲,轉而又化為巨大的驚喜:“你來看我了么?” 第33章 長歌當哭 可惜那驚喜與無措只有短短一瞬,之后她雙眸中的濃霧便被冷風吹散,徒留理智。 溫喬嬰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瘦削修長的身量,溫和白皙的面孔,她的目光緩緩上移,最后定格在那雙秋水寒星一般的眼睛上。 “太像了?!?nbsp;她輕聲說給自己聽,“實在是太像了?!?/br> 女人美目中有些水光,很快又隱藏起來不見。 她一手輕輕拂過眼角,露出個無可奈何的笑,“我有個故事,想講與你聽?!?/br> “您說?!?nbsp;溫述秋端正坐在床邊,垂下雙眸。晏無意站在他身后,緊緊貼著青年的背。 “我和師姐,是一同長大的情誼。我們曾經約定,如果養(yǎng)一個孩子,名字里一定會帶個秋字。不為別的,只為秋天是我們都愛的節(jié)氣。我父去世之后,一些不入流的人想來占便宜,全被師姐設計了,他們現(xiàn)在大約已在崖下躺了二十多年了罷。我們一同經歷了一段風雨飄搖的時光。她以一人之力承擔起整個教,那時她做刀鋒,我為刀刃。我原以為這就是永遠了,可是只過了還不到一年,她便又走了?!?/br> 溫喬嬰看著眼前胭脂紅的幔帳,思緒漸漸飄遠。 “那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想起來便會發(fā)笑的日子。師姐很聰慧,她和我一同住在這蘇訶仙宮里,我們有時會一起種花,有時會去斷崖邊倚在一起看看天空,那里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好像徒手就可以摘下星辰似的。后來她為了自己的愿望,走的遠遠的了?!?/br> “臨行前,她給了我那枚珠子,告誡我仔細保管,這是信物。” “我聽了她的,可是藏在哪里才不會被奪走呢?” “我想,心里大概是永遠安全的地方罷,于是我將珠子藏在了心里,連同這段時光也一同放了進去?!?/br> “她去哪里了?” 溫述秋低聲問道。 “我不能說.....我不能說!” 溫喬嬰大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了脆弱的心肺,她又狠狠咳嗽了起來,嗔奴見狀連忙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背,瞪了青年一眼。